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外院响起，姐姐起身说：“要吃年饭了，我们过去吧。”

我们一行人走到外院，这里已经摆好了桌子，里面三桌，外面十桌，我们自然是和爹娘坐在堂屋里中间的那桌。几十号人和和气气的吃着年饭，相互之间祝福，说着旧一年的收获。席间大家都向父亲敬酒，父亲许是高兴，喝的有点多，罗恒便也去帮他挡酒，我稍微吃些和一旁的汪子臣聊天，“你怎么不去给我爹敬酒？”

“我平日不大喝酒。”他说着看了一眼我爹，“而且怕舅舅不高兴。”

“怎么会呢？”我笑着给他斟满酒，“过年给长辈敬杯酒是应该的，走，我们一起过去。”

“那好吧。”他迟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

“爹，今天过年，女儿也敬您一杯，祝您健康长寿。”我拉着汪子臣走到父亲面前。

“好好，真乖，这杯酒为父得吃。”父亲很是高兴，喝完酒还不忘提醒我少喝点。

“舅舅，子臣也敬您一杯，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康泰。”汪子臣举起酒杯说，也不敢抬头看父亲。

父亲看了看他，脸先是沉了一下，没说话喝了杯里的酒，“如今可还在上学？”

“回舅舅话，已没去学堂了，如今跟着父亲做家里的经营。”汪子臣见我爹没有骂他，便也没有之前拘谨。

“这样挺好的。”父亲说着笑了笑，“自家人吃年饭别拘谨，去吧。”

“知道了。”看见父亲笑，汪子臣高兴地回过神对我笑笑。

“我就说我爹不会骂你吧？”回到座位后我对汪子臣说。

“这还得谢谢表妹了，来，这杯我敬你。”说着提起酒壶给我倒满酒。

和我喝完，他又端起酒杯去给母亲，姐姐，哥哥敬酒，看着他不时和人说几句话，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紧张，拘束了。

我吃得差不多，叫上阿桃端了些果品到侧厅坐着，不一会金桐也过来了，“二小姐原来在这里，夫人刚才还问起呢。”

“我娘找我有事？”我吃饱了懒得动，半躺在榻上。阿桃搬了个小蹬给她坐。

“没什么事，以为二小姐又淘气玩去了。”金桐坐下，从腰间取下手帕握在手里。

“外面可都散了？”我问，这都吃了快一个时辰了。

“女眷早散了，大小姐和夫人都回房了，老爷也回了，就剩下少爷和几位本家公子在喝酒。”金桐笑笑说，“难得表少爷主动找大伙喝酒，他们正聊得欢着呢。”

“这大过年的，可别喝多了才好。”阿桃给金桐一杯茶，插话道。

“怕什么，都是些公子哥喝多了就去睡着呗，还有什么事要他们做不成。”金桐说着起身放下茶杯，“时候也不早了，一会儿各房还得贴春联，我就先回去了。”

“恩，那我们也回去吧，”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躺也躺够了。”

从侧厅出来，便听到正厅里面乱哄哄的，“阿桃，你去瞧瞧怎么回事？”我站在廊子里等，阿桃跑过去看了看，过会儿便跑回来了，“没事，表少爷喝多了，少爷已经让人扶去休息了。”

我点点头，同阿桃一起回了自己屋里，也许是中午酒喝得多了点，总觉得头晕晕的，便上床睡了一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六在小桌上打着盹，“小六。”我叫了她一声。

“哎，小姐你醒啦。”小六过来扶我起床，替我穿上衣服。

“屋里怎么就你一个人？”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擦手和脸。

小六挂好毛巾，“他们都出去看热闹去了。”

“什么热闹？值得他们都跑过去看。”

“好像是表少爷在前院发酒疯呢。”

发酒疯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大惊小怪的，我这样想着没说话，阿桃从外面就跑了进来，“小姐已经醒了啊？”

“跑哪贪玩去了？”我故意板着脸问她。

她嘿嘿一笑，站到我旁边说：“前院表少爷发酒疯我去了看了一下，没想到小姐这么快就醒了。”

“你倒是越发贪玩了。”我看看她，笑了一下，“还不快去给我倒杯茶。”

“哎，知道了。”阿桃笑着去倒茶，“方才汪家派人来接表少爷，他在前院又哭又闹不肯回去，说回去免不得又要被打。”

“那他人现在在哪？”这个怂男，还以为他长点志气了呢。

“回去啦，少爷亲自送他回去的，估计汪家看在少爷面子上不会打他。”阿桃把茶递给我，“要说表少爷也真是可怜，从小没娘疼，大了自己还当不了家。”

我喝了口茶，其实他人还蛮好的，改天去看看他吧。

院外已经有人四处贴起春联来了，阿桃提醒我晚上得去祠堂祭祀，”时间也不早了，小姐腰部收拾收拾去妇人那里等着？”

“也好，大过年的在这一个人无聊的很。”

我和阿桃到母亲房里的时候，姐姐已经在里面了。

“咦，怎么没见着娘？”我进去后便问。

姐姐在看书，见我进去便放下手里的书，“娘去厨房监督祭祀用的贡品了。”

“搞得这么隆重，还要娘亲自去监督。”我说着坐到姐姐旁边，“姐姐又在看医术么？”

罗琼摇摇头，举起手里的书，“兵阵奇形？这可是兵书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本领大多时候还是用在战场上的。”她笑笑把书放到一边的小桌上。

“可是你现在是王妃了啊？”她以前有时候会出去战斗我是知道的，所以好多时候她都不在家。

“王妃只不过是为皇家拴住我的一根绳索罢了，”她说着对我笑笑，“你从小体弱多病，不得习武，小时候我甚至还对你炫耀，可如今我却是非常的羡慕你，因为没有习武，你永远不用面对杀害，不用面对战场，也不用面对自己不想要却逃不掉的婚姻。”

我怔怔地看着她，”你从没有想过要逃么？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拉住我的手，笑笑说：“服从是我们的使命，从骨子里来的。”

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张开手抱住了她。

娘正在这时候进来，见着我们这样笑笑说：“你姐妹两说什么体己话呢？”

“没有，我在祝福姐姐新婚幸福呢。”我起身对娘笑笑，挽住她的手臂。

“看着你们如今这么亲密，我倒是放心不少，祭祀要开始了，我们一同出去吧。”娘说着把另一只手伸向姐姐，娘三个有说有笑地出了门。

晚上祭祀开始了，父亲带着众人站到祠堂里，母亲在父亲左边，罗恒在父亲右下，我和姐姐站在父亲后面，在后面便是晌午见过的那些本姓人，皆按辈分站了，祠堂之外是一些体面的婆子丫头和管事们，几十号人站了一片，祠堂却鸦雀无声。

父亲先是点上了一炷香，在案桌钱烧了三堆钱纸，然后鞠躬一拜，众人也跟拜。然后祠堂门口有人放了一串鞭炮，之后有人喊“请老人咯”，便有人往里传贡品，有人递给我我，我再递给姐姐，姐姐给娘，然后由父亲摆上案桌，先是些糕点果子，之后是整只做的鸡鸭鱼，上面还盖了红红的福字剪纸。最后上的是三碗堆得高高的白米饭，父亲摆在左中右三个位置，将一支筷子直直地插入米饭中立者，嘴里嘀咕着“老人家吃好”，然后到了三杯酒，泼在方才左中右三堆纸钱灰烬旁，一切就绪，有司仪喊“行礼”，众人便随父亲跪拜，三拜乃起，之后屋外又放了一串鞭炮，众人才一次上香退出祠堂。

祭祀结束后，本姓众人便各自回家，丫头婆子也都赶紧张罗晚上的饭食，晚上就我们一家几口吃饭，另给各房领事丫头在一旁备了一桌饭，也算吃了个和气的年夜饭。吃过饭我便和姐姐回房休息去了，罗恒随父亲守岁，直至三更出了方，才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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