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帝都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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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相下狱一事在北恒朝中自然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雨。正是在这阵突袭的风雨中,帝都渐渐出现了一些引人注意的变化。

首先是辅国大将军苏照手下的几位得力副将在国相入狱的第二日一齐回到了帝都,随之而回的还有苏照麾下的五万忠勇军,皆听从皇命驻在京外大营。

随后便是皇帝阳修狄多次召见朝中百官,议的自然是最紧迫的国相入狱一事。

许多先前慑于国相权势的官臣此刻忽然挺直了胸膛,将憋在心中已久的谏言都一股脑地吐了个痛快,于是国相除了已有的行刺和通敌之罪外,又多了不少纷杂的罪名。当然,多是些不大不小的名头,比如纵容宗亲啦,私相授受啦。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除了靖边王楚鸿一口咬定国相定是遭人诬陷,并且费了一堆口舌为身在牢狱的郑全说了一通好话之外,其他国相党的朝臣压根连个屁都没敢放,一群人就像早就商定好了一般,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

这自然是澹台肃珩那些匿名警告信起了作用。

这些朝臣跟在郑全身边,多多少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黑暗记录,比如贪了些钱财,圈了些田地,更有甚者,宗室本家中有亲人犯了重案帮忙包庇云云也是常有的。

此刻,见着大靠山忽然倒了台,且与帝都行刺案有关,又发现有人手中攥着自己的把柄,仔细一想便知对方绝非蝼蚁之辈,定是下了狠心要扳倒国相,如此形势,自然是选择自保,此为上策,毕竟谁也不愿意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刻将自己赔了进去。朝堂倾轧中,所有人都是最自私的,树倒猢狲散也是人之常情。

一时间,与国相关系最铁的靖边王楚鸿竟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都说武将头脑不好使,似乎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楚鸿虽然年纪不小,且在北恒朝堂也纵横了十几年,然而此时不知是情急失智还是太过自负,竟在最该明哲保身的时刻再三为国相出头,一连两日往宫里跑了好几趟,一直苦苦地候在轩辕殿前求见皇帝,然而没等来皇帝的召见,却等来了始料未及的圣旨一道。

于是,腊月十九,在这个年关将至的深冬清晨,靖边王楚恒奉旨前往笪州边境,凄凄凉凉地出了京,一路往北,视察边关戍防去了。

就在朝野一片唏嘘,众人皆以为郑氏一族难逃满门抄斩之运时,宫中又传出了令人惊怔的消息。

事情的具体经过很少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然而自腊月十九那日深夜起,宫人内侍皆议论纷纷,将永安宫的事说得绘声绘色。消息传着传着便传到了宫外,不到一日连市井百姓都能说得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待竺饮清从岑儿口中听到时,故事的面目是这样的。

据说贵妃娘娘遭逢家变,悲痛欲绝,已不吃不喝地熬了三日,待到腊月十九夜里戌时,竟想不开了,在寝宫中自缢。就在那危急的关键时刻,幸得宫中的侍女及时发现,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当时贵妃晕厥,侍女急急地求着宫外的守卫请了御医来。御医这一来,不仅救回了贵妃的命,还发现贵妃已有身孕。如此大事,御医自然回禀了皇帝和太皇太后。

于是皇帝当夜便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永安宫,又是高兴又是歉疚,当夜便没离去,直接宿在了永安宫。太皇太后闻此惊喜,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开口为郑家求情。

皇帝的态度虽然不明,但也没有再软禁贵妃,而且还答应了贵妃的请求,允许她和郑仪成去看望牢狱中的父亲。

竺饮清听了岑儿带回来的话,并没有多做评论,只是隐隐觉得那位尚未蒙面的贵妃娘娘似乎挺厉害。很显然,在这个时刻怀了龙子,那便是多了一张铁打的保命符,就算无法扭转局面,也势必会影响皇帝心中的决定。

竺饮清知道,后宫妃嫔不多,皇帝还未有子嗣,如此一来,郑怀音腹中的那位便显得愈加珍贵无比,皇帝和太皇太后那么欢喜也是自然。

到了腊月二十,皇帝亲自摆驾大理寺狱,“看望了”国相大人,当日夜里,便命人拟好了诏书。次日,诏书送至大理寺,传出的消息说国相郑全被判三日后处斩,郑氏满门除去贵妃郑怀音、骠骑将军郑仪成外,其余众人皆被遣送至关外为奴。

行刺一案发展至此,似乎由皇帝一锤定了音,只等着腊月二十四将罪相处刑。

然而,谁也不曾料到,就在行刑前日,宫中突生暴乱。

彼时正是日暮时分,申时方过。皇帝于樱兰殿小设宴席,只请了为数不多的几人赴宴,分别是庆王阳承禹、明王朱慎、大将军澹台肃珩。不过,在澹台肃珩收到的宴贴中,特有言辞要求其麾下的“侍卫”秦清须一齐赴宴。

然而,宴贴送达之时,竺饮清并不在澹台府,她一大早就被那位阳灵犀拉到庆王府去了。

自从大理寺堂审之后,“秦清是女子”这事便传出去了。这事自然也瞒不过那位耳聪目明的灵犀郡主。她初闻此事,压根不信,脑袋再一转,才恍然大悟。

难怪秦清那么瘦!难怪秦清肤白如玉!难怪秦清好看得不像男子!

原来——秦清压根就不是男的!

得知自己被蒙了之后,阳灵犀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地直接杀至澹台府,将正在用早膳的澹台肃珩狠狠骂了一通,随即将一旁发怔的竺饮清拉出了大门。

于是,可怜的秦清侍卫从此成为灵犀郡主的贴身女护卫,以此来为她与澹台肃珩共同编织谎言诓骗郡主大人一事赎罪。

其实竺饮清心中有些不解,为何阳灵犀知道她是女子还愿意让她做随身侍卫?要知道,上一次,澹台肃珩明明已经将她的身贬得一文不值了。

那日,她也曾试探着问过阳灵犀,然而那位郡主大人只是回给她一个娇美无比的微笑以及干脆果断的六个字:我看你很顺眼!

竺饮清被那无可辩驳的理由噎住了话,只好化身听话的秦清侍卫,为那位慧眼识人的郡主大人鞍前马后,尽心尽力效犬马之劳。

这不,一大早她便去了庆王府,随后便陪着阳灵犀在长重街上逛了一整日。

对于此事,竺饮清并不排斥,反而觉得这两日阳灵犀将她拉出来正合适,因为自那一夜之后,她与澹台肃珩之间变得怪怪的,那种难以忽视的尴尬让她十分别扭,偏偏寄人篱下,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教她很不自在。

这样一想,竺饮清心中对阳灵犀的感激更多了几分。

待她陪着阳灵犀逛完街,回到庆王府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庆王已经出了府,往宫里赴宴去了。

府中的老管家望见她们回来,连忙急急地递过来一封信,说是澹台府送过来的。

阳灵犀诧异地接过来,拆开一看,便气愤地跺了脚:“什么?皇帝哥哥设宴,竟然不请我!连秦清都请了,竟然不请我!”

一旁的竺饮清惊了惊,斜着眼睛往她手中的信上瞥了一眼,便看清楚了信上所言。

她心下微微一愣,忽然不安起来。

阳灵犀正鼓着嘴巴气恼着,见竺饮清骤然变了脸色,有些惊讶,也顾不得再生气,略带关切地唤了她一声:“秦清?”

“哦,郡主!”竺饮清回过神来,长睫飞快地闪了闪,抬眼看向阳灵犀,“这个……晚宴,我可否不去?”

“不去?”阳灵犀一惊,“你好大的胆子啊!这是皇帝请你去哎,那是圣旨,换了我,皇帝哥哥的圣旨我也不敢不从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好奇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去啊!我听说上次行刺一事,你救驾有功,我想一定是皇帝哥哥要对你论功行赏了,这样的好事干嘛不去?”阳灵犀柳眉一挑,不满地道,“他都没请我,我还要去呢!走走走!不用让方啸送你进宫了,我同你一起去!”

她说着便拉着竺饮清的手腕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冲着老管家吩咐道:“快替我备两匹好马来!”

“是是是!”老管家连连应承。不一会儿,便见仆役牵了马来到王府大门外。

竺饮清心中紧张,为难地看着阳灵犀:“郡主,真的非去不可吗?”

“当然了!非去不可!”阳灵犀答得十分干脆,她以为竺饮清是因为第一次进宫心中胆怯,便爽朗地安慰道,“你不用怕,有我在呢!我跟你说啊,御膳房做出的东西是最好吃的,今日我们有口福了!走啦!”

竺饮清凝了眉,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脑中不知不觉地回想起日前进宫的情景。

那日,她与澹台肃珩一起被召入御书房中,那短暂的一个时辰对她来说实在太难熬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头来,心中没有一刻的安生。那滋味,真让人不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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