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上前一步,将褚至情和玉如意扶起,劝道:“至情啊,你是知道的,文安性子倔强,她自从得知下江南的事儿后,就无时无刻不烦扰着我……”宣王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丫头,竟然还闹到了父皇哪里去!这次江南之行,也是父皇允了的。”
皇上允了的?褚至情听言,知道是无法挽回了,只得闭着嘴,一言不发。
宣王拍了拍褚至情的肩,道:“而且,此次,本王也将随行。”
“什么?”褚至情一惊,诧异的看向宣王。
“褚玉氏,我暂借你夫君一用。”宣王说罢,便一把扯着褚至情走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只留着玉如意和文安公主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
真是尴尬啊……玉如意缓缓避开文安公主那毒辣的目光,抬头望向晨曦未退的蓝天。
不一会儿,多逻斯也和陆馨儿来了,多逻斯只带了颉干迦斯,陆馨儿也只带了春夏丫头,两人似是约好了一起出来的。
多逻斯一脸惊讶的看着文安公主,又看到旁边的宣王更是诧异,正好玉如意正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样子,他便凑了过去,低声问道:“义姐,这两只是怎么回事?”
这两只?玉如意眼角抽了抽,这话也只有多逻斯敢说了。“殿下说,他们要与我们同行。”
“啊?”多逻斯一脸幽怨的看着宣王,喃喃道:“不是说了微服出巡嘛,他俩跟上,那阵容还能小么?”
玉如意咬咬唇,终究没开口说话。只在心里念叨:殿下啊,公主啊,这下江南一事是去帮多逻斯寻宝啊!可不是出去游玩啊!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几人寒暄了几句,约定了微服时候彼此之间的称呼,便径直上了船。
这船一直停靠在洛水旁,远远看去,被岸边的树木掩隐着,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走近了看,玉如意才觉得震撼。
这是一艘极大的画舫型客船,船板入口边站着一个布衣老叟,一见众人过来,便慌忙迎了上来道:“大殿下,老奴在此久候了。”
宣王上前一步,道:“你就是父皇提到的陆船工?”
“正是老朽。”陆船工恭敬的作揖道。
“父皇可是提起你多次了……”宣王对他点点头,迈步上了船。
文安公主看了一眼陆船工,快步跟上,拽着宣王的袖子问道:“这陆老头,有什么特别的吗?”
宣王笑笑,道:“若论这行船过水之事,恐怕这天下,便没人能与他相比了。”
“哦?”文安公主回头又看了看陆老头,道:“难不成,父皇之前的几次微服出巡都是他掌的船?”
“正是。”宣王点点头,道:“若不是你这丫头调皮要跟着,爹爹还舍不得将这船借出来呢。”
“那么,大兄,你岂不是沾了我的光了?”文安公主调皮的眨眨眼睛。
宣王呵呵一笑,不做多言。
这是一艘极大的画舫,上船的众人皆被画舫的宏伟气势所震撼,玉如意指尖抚过那红木的围栏,忍不住开口问道:“老人家,这船,怕是有好些年头了吧?”
陆船工笑着捻捻胡子,道:“是啊……先帝年轻时候,第一次微服下江南巡查,便是坐的这船。”
“先帝就坐的这船微服私巡?”玉如意张张嘴,那不是有近百年的历史了,这船牢靠吗?
似乎是看出玉如意的担忧,陆船工有些不满的笑道:“丫头,你可别怀疑这船的坚固!我们这船虽然是个客串,但却是用的战船的料!虽然是画舫,但其间机关重重,你自然不必担心。”
玉如意讶异的点点头,这船,竟然是画舫的外表,战船的内里么?想来也是,毕竟是皇上专用的船,哪能那么容易出事,倒是她杞人忧天了。
其他人也是第一次上船,多逻斯左右看了看,被这画舫所深深吸引,好奇之下,他便扬声说道:“老人家,这船叫什么名字?你给我们说道说道呗?”
陆船工一听,当即得意洋洋的介绍起来:“我们这船的名字,就叫游船。长六丈六,宽二丈二。船舱三层……”
“三层?”颉干迦斯呵呵笑道:“你这老头就诳我们,明明只有两层啊。”
陆船工自豪的笑笑,接着道:“一层在甲板以下,是底舱。是我们众船工歇息的地方,另有十二人划动的桨室一间,舵室一间,杂物储藏室两间。”
“甲板上的第一层,为次舱,分作六间住房,另带了餐室和厨房。”陆船工便说便指了指船尾的那间小房间,道:“这个就是茅房了。自然……你们贵客房里有马桶,是用不着这个。”
然后他带着众人直接走上二楼,道:“这里便是第三层船舱,一共十间住房和两个厅房,你们可自行分配房间……老朽,就不打搅了。”说罢,便先朝宣王和公主叩首告辞,这才朝众人拱手离开。
人虽多,但房间也不少,大家便分配了一下,镖师护卫们分在二层的六间房内,褚至情和玉如意一间,褚墨和颉干迦斯一间,陆馨儿和侍女春夏一间,公主和宣王各一间,其余下人便两两搭配分好了房。
分好房后,众人便先回屋放置行李。
船舱底下有一间四壁和门都是生铁铸就的房间,正是用来放众人的贵重物品的。褚至情先和颉干迦斯,镖师等下去放黄金。
玉如意便独自先在船上逛逛,顺便欣赏一下这从先帝之时便沿用至今的画舫。
整个三楼的摆设装饰,都是奢华至极,脚步所及之地,都铺着五彩缤纷的波斯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很是舒服。墙上柱子上,更是镂刻着各种精致的的花纹。
正厅当中摆放着一副屏风,看似是个古物。出于职业本能,玉如意便走近了几步,仔细的看着那屏风。
屏风上绣的是青梅煮酒图——就是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场景,人物栩栩欲生,线条优美,清新脱俗,色彩动人。
看到玉如意盯着那屏风细细欣赏的样子,文安公主踟蹰一下,随即走到她身边,有些得意的看着她,道:“觉得这屏风怎么样?”
玉如意看得正出神,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声音,她一听,慌忙转身行礼道:“如意见过公主。”
“别那么多礼,现在这里没有公主,也没有殿下,有的只是平民而已,如意姑娘还要习惯才好。”文安公主虽然是一副和气的模样,但口吻中却带着浓浓的教训,这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在说着这些话。
“谢姑娘提醒,如意知道了。”玉如意缓缓起身,不卑不亢的答道。
姑娘?文安公主眯了眯眼睛,显然她这样做是有些无礼了,但是,刚才明明是自己给她说的,让她把自己当平民。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说她,只得淡淡的问道:“你很喜欢这屏风?”
玉如意却没直接回答,只道:“人物有神,画卷含灵,甚妙。”
“不过是我少时绣来送给父亲的寿礼。”文安公主淡淡笑道,好似说的不是自己。
玉如意有些惊讶,随即仔细看了看,这屏风的木架确实是古物,至少也是数百年前的紫檀木,但这绣卷,确实不过十年左右的光景。
“姑娘才华卓越,如意心感佩服。”玉如意虽然心头对她是满满的赞赏,但却未表现出来。
“煮酒论英雄……”文安公主纤纤玉指抚向那绣绢上的人,道:“当初曹孟德对刘玄德说‘天下英雄,为君与操耳。’。”文安公主回眸一笑,亲切的看着玉如意,道:“今日,安儿倒是要借着话赠姑娘一句——天下佳人,唯卿与安耳。”
玉如意听言,慌忙跪下,低声嗫嚅道:“民女惭愧,怎可与公主金枝玉叶相提并论?”
文安公主慢慢回眸,自上而下的睨视着玉如意……眼里滑过一丝戾气。是啊,她一个破落家门出来的女子,怎能与她相提并论?可她却能将自己最爱的男子夺走!她这话,虽听起来是褒,却是在警告玉如意秤秤自己的斤两,凭什么与她争褚至情。
若说她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文安绝对不信!玉如意的聪慧,她早已打探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看她那一脸镇定的模样,看来是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儿啊!玉如意啊,玉如意!你……太不知好歹了!
陆馨儿一上楼,便看到玉如意跪在文安公主面前,连忙走过来,道:“如意,原来你在这呢,我正找你。”
随即看到文安公主便要福身行礼,却不料文安公主竟看都不看她,将长袖一甩,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文安公主走远了,陆馨儿这才将玉如意扶起来,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心的问道:“文安公主为难你了?”
玉如意摇了摇头,为难?这算是吗?
“别担心,三公子他定然有办法的。”陆馨儿安慰着,只是她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次的对象是公主,不会像其他的一般的女子那般好对付。
玉如意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便看到心中所思之人出现在楼梯口,他扬眉笑道:“吃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