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弦理了理自己的大衣,推开车门,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关上车门后,步履沉妥的朝着那边的三人走过去,目光阴翳低沉。
裴锦弦是真生气了!
申青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抱他们的儿子!
她是为了让小单接受靳斯翰不择手段了吧!
裴锦弦心里怄火,却又因为无法发泄而愈发让他秀雅的面*蒙上了一层铁铸的轮廓,生硬而冰凉。
裴锦弦从靳斯翰手中抱过裴小单,凤眸一个瞠瞪,裴小单吓得立即低下头去,申青心里一揪,不知道裴锦弦要干什么。
裴锦弦又道一句,“看来是没打你屁股,不知道该几点回家了!”说完没和一个人打招呼,抱着裴小单就走。
申青一听,忙就追过去,“裴锦弦,小单才十四个月,你不能打他!”
“我的儿子!我高兴打就打!”
申青因为这一句话,被裴锦弦气得差点吐血,“那也是我儿子!我说不能就不能!”
裴锦弦步子一顿,侧身冷眼对上申青责备的眼神,斥声道,“你儿子?你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吗?他十四个月,你给他换过一片尿不湿吗?你喂过他一口奶吗?你给他讲过一个睡前故事吗?你陪他去过一次游乐场吗?你给他买过一件衣服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他是你的儿子!”
申青身躯怔抖,她看着裴小单似乎有些害怕的眼神,也许在裴小单的世界里,没有妈咪还无所谓,但是有了妈咪却整天和爹地吵架的生活,一定让他感到很害怕很惶恐,瞧瞧他抓着裴锦弦衣领时害怕的眼神,多可怜。
申青伸手兜住裴小单的小脑袋,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而后退了一步,看着裴锦弦,“裴锦弦,很抱歉,但请你不要打小单,他还小,很多道理,多说说,他会懂。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原本安宁和谐的生活。”
申青说完,快速转身,快速离去。
裴锦弦亲眼看到申青被靳斯翰伸开的臂揽住,一同上车离开。
他很庆幸申青的右手所有手指中,只有一枚四叶草的刺青。
裴小单第二天的心情很不好,因为妈咪的手机打不通了。
裴锦弦以为昨天晚上说出那样一番话后,申青一定会睡不着,一定会自责内疚,一定会在反思过来主动打电话来跟裴小单过亲子世界。
然而他失算了,他等来的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电话号码突然无法接通。
他甚至带着裴小单散步散到申青家外,也没有碰到她的车开出来。
裴小单有妈咪的日子过了之后,再也不习惯没有妈咪的日子了……
申青回去后,哭得很伤心,她内疚,自责,裴锦弦训斥的那些内容,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当初不想和裴锦弦再有交集的时候,她毅然选择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只怕以后裴家任何人再来找她要孩子又有牵扯,而且裴家爷爷对子嗣的渴望几乎成了一种信仰,她不忍。
既然当初是她选择的,如今又去打破这种平衡,是她的不对。
做人贪心之后,都会遭报应,这是她经历过的,不想再经历了。
孩子跟着裴锦弦,不会苦,而且小单的家教很好,这从平时的接触中能够感觉出来,这里面不可能没有裴锦弦的功劳,所以教育孩子的事情,申青认为自己并不会比裴锦弦好。
既然如此,孩子好就行。
没有她的时候,孩子过得也很好。
她不想再说什么为了孩子和裴锦弦有任何瓜葛,她害怕受那种苦,地狱出来的人,是不可能愿意再进去的。
申青在第二天一早跟靳斯翰一起离开马赛,去了巴黎,她把所有事务交给秘书和副总。
半公半私的出差,申青也想将自己这几天的杂念放空,靳斯翰的求婚虽然没有答应下来,但是她很想认真并且正式的考虑,面对这样的裴锦弦,她必须尽快结束单身的生活,否则摆脱不了。
虽然她也很想和小单在一起……
申青电话打不通的第一天,裴锦弦只当她是在思考。
第二天,他当她是在发脾气。
第三天,他当她是在矫情不肯认错。
第四天的时候,裴锦弦坐不住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裴锦弦的脾气愈发的不好起来。
每天看着儿子睡在雪球的肚皮上,他就想起那个抛夫弃子扔狗的女人。
小孩子的世界,什么东西都是来得快,去得快,去得再慢,也会过去,裴小单的伤心只持续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继续跟雪球一起到处跑,到处爬。
裴锦弦觉得裴小单的无情简直遗传了申青,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这对冷血的母子!……
申青去了巴黎,没有她想象中好过,每天一入睡,就全是裴小单搂着她脖子,拍拍他的小肚皮,“妈咪,饿。”
小脑袋又轻轻一歪,搭在她的肩膀上,“想妈咪。”
那肉乎乎的小手,像软软的小包子,孩子发音不准,一个劲的跟在她的身后,“妈咪,妈咪,又又,饿。”
梦里的裴小单说一下“饿”,就瘦一圈,瘦着瘦着,就瘦成了皮包骨。
申青半夜哭着醒来,靳斯翰端着温水敲开她的门,把水杯放在她的*头柜上,伸手抱住她,“是不是想小单了?”
“嗯。”申青伸手抱住靳斯翰的腰,“我梦到他瘦了好多,一天天的掉肉,我梦到裴锦弦虐待他,不给他吃饭,不给他吃肉,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是小单不爱吃的,小单绝食,什么也不肯吃。小嘴巴一直撇着,喊妈咪,饿。”
申青越说越伤心,眼泪都打湿了靳斯翰胸前一片衣衫,他的手掌修长温厚,拍着她的后背,“阿青,你不放心,我们就回去看看,我想锦弦对小单一定会很好,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看小单长得多可爱,多聪明,多懂事,而且身体好棒,带着小单出去,谁也不会说他像一个早产儿,是不是?”
一想到儿子是个早产儿,申青更难受了,那时候身体不好,天天的吸不到氧似的要晕倒,多走几步路就头昏眼花,血压不正常,孩子的心率总是时快时慢。
别人都说女人怀孕是十个月的皇后,她做了八个月的冷宫皇后,还是一个随时随地担心突然会从天而降一道圣旨赐她三尺白绫的冷宫皇后。
她甩了甩头,不能回想,一点也不能想,一想起来,她全身都会发抖。
申青抬起头,“斯翰,我想回去一趟,想看看小单。”
“好,我陪你。”
“谢谢。”
靳斯翰心里轻叹,伸手轻轻揩掉申青的眼泪,眸里淡淡柔光,都是心疼,“还要跟我说谢谢吗?”
申青反着手背揩了揩脸,朝着靳斯翰一咧嘴,“不用谢。”
“睡吧。”
申青回到马赛,车子缓缓从裴锦弦别墅外的大门前开过,裴小单和雪球正玩得开心,小家伙依旧很壮实,一点也没瘦,梦和现实果然是反的,她多心了。
雪球看到申青的车子,突然停下来,叫了一声,风狂越过大草坪朝大门口跑去,裴小单纳闷为什么雪球会跑。
裴锦弦听到雪球突然的吠声,也从厅里走出来,看到外面停着的车,顿感一阵不妙!
等他想过去喊小单的时,申青的车子已经开离……
这一天,裴锦弦心情极度不佳之时,迎来一个让他十分不想见到的人,害他失去妻子的二弟,裴锦枫。
大厅里,虽然有茶有水果,但是气氛很冷。
裴锦枫前来造访的理由很简单,如今裴锦弦已经找到申青了,儿子也大了,锦枫控股的董事会已经没有了裴锦枫的一席之地,他现在只想先把叶筱找到。
裴锦弦冷然一笑,“你要叶筱?等申青回到我身边再说。”
裴锦枫揉着额心,他自然不可能去跟申青说出那时候的绑架与艾滋,如果申青一个冲动说出去,二房不但不能立足,裴家的在整个南方的地位都会受到影响。
裴家的地位在南方不仅仅是靠金钱撑起来的,还有世世代代家主和裴家子孙做人做事的口碑。
兄弟内讧,更何况是为了一个女人,差点让裴家几落,说到底,伤的是整个裴家立足的根本。
若不然,裴锦弦早就跟申青说清楚了。
“要不然我主动找大嫂承认。”
“多谢。”裴锦弦嘴上说着,眼里却一点谢意也无……
翌年七月
申青和靳斯翰从巴黎回到马赛,准备结婚。
这个消息,几乎在申青和靳斯翰刚刚抵达马赛不到一小时,裴锦弦就收到了消息。
他站起来告诉自己,冷静!
然后坐下来。
不到三秒,他又突然站起来,捏着拳头,再次告诉自己要冷静。
然后再次坐下来。
第三次,他等了一分钟。
一分钟的时间像一个世纪,他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他不能忍,不能忍受自己还有大好几十年的光景中天天去听说申青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幸福,那干脆让他得绝症死了好了!
一年半的时间,他任着她,其实也在劝说自己就这么算了,强求不来的,靳斯翰条件那么好,他们很般配,这也是他自作孽。
一分钟后,裴锦弦蹭地站起来!一把将正在画手指画的裴小单抱起来,已经快三岁的裴小单很压手,抱在裴锦弦的手上却像是没有什么分量,
他走出大厅,单手抱着儿子,单手将自己的衬衣理得整齐一起,走路的姿态一点也不因为抱了一个孩子显得不堪,反倒更显冷酷,俊帅。把儿子放在副座,发动了引擎。
裴锦弦的车子开出别墅,目光凝视着前方,“裴小单,我认为,我应该给你找个妈妈了。”
裴小单交叠着腿,“我想找个年轻,漂亮,会唱歌,会做饭,会跟我做好朋友的后妈。”
裴锦弦扯了扯嘴角,“当然,这次给你找的妈妈年轻,漂亮,会做饭,会很疼你,至于唱歌,我认为你的那些低智商小儿歌她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裴小单在心里白了裴锦弦一眼,脸上却还是比较狗腿,“那麻烦您快点开车,别让我的后妈成了别人的亲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