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拓拔浩在一边儿也早就看见了他的这种神态,忙笑着劝慰:“皇阿布,时候不早了,您该睡了。让这小祭司也去歇着吧,这里有孩儿就成了!”
拓拔啸却执拗地摇摇头,一手指定了月然:“就让她陪着朕,你要是累了你就回去睡去。”
拓拔浩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的这个执拗的皇阿布了,若要是平日里,他何曾管这些鸡零狗碎的闲事!可这是什么时候啊,此刻正是他的皇阿布体内毒素升发的时候,一个不好,就会要了命。难道皇阿布就如此不在乎性命了吗?
为了他的皇阿布,哪怕是违抗圣令,他也要把这件事儿干预到底!
拓拔浩跪在了榻前,陪笑说道:“皇阿布,孩儿理应在这里陪着您。倒是这个女祭司,无名无分的,留在这里传出去名声不好。举国上下都知道,女祭司必须是处子,她今晚要是留在皇阿布这里,明天出去还能活吗?”
他几乎是声泪俱下了,月然听了眼眶儿也发红,这个儿子还真是孝顺啊。就算是他不是为了她,她也感动地要命,谁知道留在拓拔啸这里,会发生什么事儿。就算是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明儿一出去,这宫里的谣言还不得传遍了,自己还真的没有活路了!
月然真的想上前拥抱一下这个少年,真是太为她考虑了。当然这都是她的假想,人家肯定不会单单为她,为的是那病入膏肓的皇阿布的!
拓拔啸躺在榻上满面潮红,吭吭地咳起来。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拓拔浩,却憋得说不出话来。
月然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气的。刚才在他大手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她就觉出他的手火辣辣地烫人。这寒冬腊月的,要说是他穿的暖和,手热乎乎的还正常,可那灼热的温度说明了他体内确实有毒素。
她还没有好好地给他把脉,不能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见拓拔啸憋得说不出话来,拓拔浩又急又怕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样子,月然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唉,这爷俩,脾气可真倔啊!
她小声地提醒拓拔浩:“要不要叫太医?”这皇帝都憋成这个样子了,再不叫太医出了人命怎么办?
哪知拓拔浩却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用了,叫来了只能越医越严重,还不如不叫的好!”
侍立在一旁的宫女忙捧过一杯温茶,想要喂给拓拔啸喝下去。月然却出声止住了:“慢着!”
见拓拔浩疑惑,忙说道:“皇上喉咙里有痰,这时候万不能用茶!”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直接上前一把抓起了拓拔啸的手诊起脉来。
拓拔浩先前还以为她故作玄虚,装神弄鬼地要对他皇阿布不利呢,两手早就撑在了地上,预备着随时跃身而起。
却在看到月然把着他皇阿布的腕子凝神攒目的时候,呆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过来,有些口吃地问道:“你……你懂医术?”
正在沉思的月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就不再搭理他。拓拔浩也只有静静地候在一边的份儿。
拓拔啸虽然咳嗽地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脑子却是清楚的,看向月然的眼神也慢慢地从困惑变成了温存。月然被一个中年大叔这么上下打量着,只觉得拘谨地浑身冒汗,索性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一下子搭在了他的脸上。
拓拔浩当即就吓了一跳,问她:“你要干什么?”
“放心,害不了你的皇阿布。”她冷冰冰地回道:“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吸痰?”
拓拔浩指了指自己,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要让本宫吸痰?”
“是啊,你不吸谁吸?你不是信不着太医吗?如此,这活儿就交给你了,总不能让我来吧?我可是个女的,男女授受不亲的!”她摆出一番大道理来,说得拓拔浩哑口无言的。
他并不是怕脏,而是怕自己不会。听月然的话,再想想,与其找那些被太后收买过去的太医,还不如自己来得实在呢。
他踟蹰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问月然:“就是……就是嘴对着嘴吸吗?”
“当然,不用嘴还用鼻子啊?”月然一脸的嘲讽,还是个太子呢,连这点儿常识都不懂。
拓拔浩被月然一句话呛得要死,他虽贵为太子,高高在上,但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也只好忍耐了,况且救命要紧,他也没功夫和她计较。
拓拔啸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着,拓拔浩不敢耽搁,低下头,嘴对着嘴撮着腮帮子猛吸。月然又在一边添油加醋地喊着:“皇上,您使劲儿吐痰哪,不然,您就见不到梅妃娘娘了。”
似乎只要一提到梅妃,拓拔啸就有无穷的力量,他脸色憋得铁青,吭吭地咳嗽了两声,终于吐出了一口痰来。
就像是踩破了一个鱼泡一样,只听咯噔一声,拓拔啸的神色已是回转过来。月然替他把那方帕子拿下来,拭了拭他的嘴角,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色平和地望着月然和拓拔浩。
拓拔浩已是眼中带泪,垂着头说道:“皇阿布,孩儿差点儿失去您,您可不能丢下孩儿不管哪。”
“哦?是你救了我?”拓拔啸不答拓拔浩的话,却反过来问月然。其实他心里明明白白的,就是一口痰出不来,壅塞住了。
月然也不谦虚,自自然然地回答:“是的,皇上。奴婢略通医术,太子又不敢叫太医,奴婢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她到底没好意思说出那个“死”来,只好打住了,尴尬地对着他笑了笑。
拓拔啸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月然看了移时,方才长舒一口气,叹道:“你终究不是她,你懂医术,可她不懂!”
拓拔浩和月然听了心头都是一松,难道他想通了吗?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轻松下来的心猛地沉到了深渊。
“为什么你懂这么多?是不是上天觉得你为了朕而死太冤了,特意让你回来救朕的?”
月然差点儿要晕倒,这个皇帝这么如此糊涂?纵算是他因为失去了梅妃而神智不清,可任是太子拓拔浩如何劝说,自己如何极力否认,都不能扭转他认定事实的心。真拿这个活宝没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