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次仁拉索的身子抖得如同秋天的落叶一样,败絮般摇晃不定。满殿的人都看向她,有的雀跃,有的同情。毕竟他们还没看过蛇吞活人的场面。
月然满身的血都快要凝固了,这太后可真不是一般的善良啊,怕见血腥就要让蛇生吞了次仁拉索?难道佛门里就是这么劝人向善的?她口口说自己礼佛向善,原来是这么个向善法啊。她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
满殿中的人没有一个出声阻止的,似乎都沉浸在这恐惧的处罚中了。次仁拉索早就吓得木头人一样,痴痴地把一双杏眼望向乌尔干大祭司,实指望他能救自己一命。
乌尔干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别向了一边。在自己的性命和次仁拉索的性命面前,自然是他的命金贵的多!
月然暗自嗤笑,这男人啊,真的是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的角儿,眼睁睁地看着次仁拉索将要丧命于蛇口,竟连个屁都不放,算什么男人!
太后的懿旨一出,乌尔干看样子为了保命也只好遵从了,他手中的那柄长笛被他一双骨节突起的手紧紧地握住,半天才放在嘴边,将要吹响那骇人的魔音。
月然知道,只要这笛声一响,那两条久受训练的大蛇就会吞下次仁拉索。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身黑纱下的躯体由不得绷紧了,跨前一步,吐出了一句话来:“慢着!”
这声音虽然不甚高远,可在诺大的殿堂中竟然震得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这大殿里太静了,静谧地可怕。故而她这一嗓子喊出来,惊呆了所有的人,这还真有胆大不怕死的,连太后的懿旨都敢违逆!
太后那张精致的脸上阴沉冷峻,数着佛珠的手也停下了,一双美目定定地盯着月然,似乎要在她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但是她毕竟是当朝太后,该有的威仪自然是不能少的,当着别国宾客的脸,她还能笑出声来:“呵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安儿古纳部落送来的神女吗?你来说说,为什么要阻拦哀家?”
此时的月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既然大家都注意到她,她再想往回缩也为时已晚了。既然已经豁出去了,不妨就乍着胆子试一试吧,左右还有一死,她就不信自己对付不了这古代人。
当即就跪在了那层毛茸茸的毯子上,恭敬地对着太后行了一个礼,才不紧不慢地答道:“太后请息怒,容奴婢慢慢禀来。”
“哀家听着呢,你说吧,要是说的有理,哀家或许能免你一死,要是说得不在理,哼……!”
那声冷哼让大殿中的人浑身都战栗起来,也让一直有些无精打采的拓拔啸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惹怒了太后的女祭司。远远地望去,那女子只身着一层薄薄的黑纱,曼妙的身躯若隐若现。
只是低垂着头,看不清什么样。他现在也无心女色,只搭眼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
坐在他下首的拓拔浩则是紧攥了双拳,手心里满是汗。他在为这个女子担心,没想到她的傻大胆脾性还没有改。那日里在郊外就敢挺身而出,若不是他命扎伊出手,她怕是要吃大亏的。
今儿在皇宫里,没想到她依然敢出面管闲事,难道是活腻了?
拓拔浩打心眼儿里喜欢月然这样敢说敢做的,可这宫里毕竟不同于外头,一个不小心会掉脑袋的,难道她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过看那女子的神态,安详而雍容,压根儿都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害怕。他不由迷惑了,这个女子到底要干什么?
月然感受到浑身上下不知道被多少道目光锁定了,可是事到临头她不得不沉静下来,思量了一下,方才回道:“太后方才说这蛇有灵性,能断定是否是处子,奴婢想不明白,这蛇究竟是如何断定的?”
反正螭国的女子不像中原女子那样,个个在手臂上点守宫砂,那么这蛇是如何辨别出来的呢?
太后冯氏也没想到这个女子会胆大到这种程度,眼里不屑的目光更盛了,可是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冷冷地说道:“这个嘛,你自然要问大祭司了,这蛇可是大祭司训出来的,先前是他这么对哀家说的。”
月然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把这个烫手山芋踢到了大祭司身上,一步一步地就随着她的心意进行了。
于是她忙磕了一个头,又道:“太后,既然大祭司这么说,那么奴婢还有一个事儿想不明白,这大祭司凭什么就断定巨蟒有这个能耐的,难道大祭司能听得到巨蟒的语言?”
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的,乌尔干也仅靠这笛音控制巨蟒罢了,他吹的调子不同,那巨蟒的动作就不一样。至于巨蟒怎么辨别出来这女祭司是否是处子的,还真说不出个道道来。
看乌尔干闪烁的眼神,月然知道有戏。更趁热打铁地问乌尔干:“大祭司,你是怎么驯服这两条巨蟒断定我们女祭司是否是处子的?次仁拉索是不是处子难道您不知道吗?我们几个进宫的时候,宫里的嬷嬷们可都是查验过的,现在都还能让她们作证呢。若说次仁拉索不是处子,那您又是如何看管的?太后可是把我们交给您来调教的?”
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的,众人听了也都默默点头,只是乌尔干的脸色慢慢地涨红了,在月然一连串的逼问下,他无言可答。
但是他毕竟是个深沉人,只稍愣怔了片刻,便笑了:“瞧不出你这新来的还这么伶牙俐齿的。次仁拉索是否是处子,我自然知道的。她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阴沉沉地笑着,可那双眼却一直在月然的身上打转,看得月然头皮发麻。这个家伙,果然精明,知道月然就是在逼问他承认次仁拉索是处子的,不然,这些女祭司都交由他来管教,出了这样的事儿,任谁都会怀疑到他头上的。
即使那巨蟒吞吃了次仁拉索,也堵不了悠悠众口。众人都明白,这四个女祭司平日里没有什么隆重的场合,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能在防范森严的内廷里和男人接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