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真是天下奇观啊!从来都是她握着手术刀去给别人做手术的,划破肌肤的感觉她早就麻木了,也不知道待会儿这烈焰烧身会是什么样的痛楚?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头慢腾腾地拿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对着松枝点去,浇了清油的松枝“哧”地一下就被点着了,火苗从一小簇慢慢地扩大了,很快就窜起来。
人群围成了一圈,又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似乎很喜欢看这样的场景。
周月然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心里大声骂着:野蛮的人,去你妈的,我就要死了,你们还跳呢。跳吧跳吧,跳死你们!
她满脸是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火焰慢慢地烧到她的脚底下,绝望地仰天,等着那灼痛肌肤的感觉传遍满身!
空气里有强烈的浓烟,呛得月然睁不开眼睛。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滚烫了,那种灼热的痛感正像蔓延的树藤一样,慢慢地爬满全身。
月然的眼泪早就被烤干了,一动不动地等着最后的结果。她一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医生,也见过那些被烧伤的患者,那样子,绝对不好看!
没想到她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临了竟然也像一根黑棍子一样,搞不好,连个人形都没有!
她暗暗地咒骂着这不公平的苍天,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死就死吧,还要让她遭受这啮肤之痛?
火光越来越明亮,四周都飞起松枝燃烧过后的黑屑,像煞翩跹起舞的蝴蝶。人群依然狂热地舞着,没有一个人觉得烧一个大活人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恐惧、绝望充斥着她的心,她已经没有力气流泪、挣扎了,一双美妙的杏眸也无力地张着,想最后再看看那灿烂的星空。
夜幕就像一块柔滑的天鹅绒,上面缀满了亮闪闪的星子,宝石一样发出耀眼璀璨的光芒。可惜这一切都不属于她了,她将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火焰已经烧到了她的脚底,滚热的火苗夹杂着浓烟,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好张大了嘴,就像离开了水面的鱼儿。
痛苦、绝望、恐惧……瞬间,她脑子漫过这么多的感觉,她痛恨自己脑子此时还清醒着,为什么不在这一刻昏厥过去?
橙红的火苗跳跃着,开始吞噬着她小腿上的衣服,灼热的痛感传来,她无声地呻吟起来。心如死灰,她颓丧地垂下头去,等待着那焚心啮骨的痛感。
西边暗黑的天际边忽然亮了一下,像是一道明闪划过。地上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纷纷抬头看向西边。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更暗了,苍穹就像一块浓黑的铅块往下压,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火势蔓延开来,洒着清油的松枝欢快地燃着,映得天空一片明红。
周月然腿上的衣服已经烧着了,火苗舔着她白腻的肌肤,炙烤着她的小腿。她无望地扭动着身子,企图缓解身上的痛楚。
忽然,天空中划过一道亮闪,紧接着一声沉闷的怒吼,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人群忽地一下都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什么。
雷声过后,一阵厉风吹过,月然被这风吹得似乎清醒了些,浓烟中睁开了无神的大眼,呆呆地看着地上狂躁的人群。
几个豆大的雨点子忽然砸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这是什么?难道是雨点吗?
她忽然涌起一丝希翼来,难道苍天垂怜,下一场大雨浇灭这大火吗?
还未等她品过味来,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适时地浇灭了燃到她小腿上的大火。
地下的人群沸腾了,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仰脸看那天上的雨。还有人拍手奔走,似乎一辈子都没见过大雨一样。
周月然满眼含泪,欣慰地笑了,旋即就被松枝里泛起的黑烟给熏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是天亮。腿上尚有火辣辣的痛感,疼痛传来,让她清楚地记得昨夜里发生了什么,这不是黄粱一梦!
她试着蜷缩了下小腿,还好,没有残废,还能动弹。她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命运等着她呢。
侧过脸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原来自己正躺在一个藤编的榻上,身子一动就微微地晃着。
这是一个圆形穹窿顶的帐篷,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毡,当中摆着一个矮几,上面一把雕花马形壶,配着四个小小鎏金的银碗。
月然努力地晃动着脑袋,想从脑海里寻找这到底什么地方。看这帐篷,像是蒙古族人所居,可是自己不是出了车祸了吗?她清楚地记得车身撞上身体的那一刹那,皮和肉分离的痛楚。这会子除了小腿昨晚上被炙烤过,身体上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的痛感。
她不禁迷惑了,这不可能啊,当时自己明明就是倒在了地上,怎么现在身上一点儿伤口都没有?还被移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帐篷的帘子被人轻轻地挑起来,一个身材高挑粗壮的妇人,手里端着一个银条盘轻手轻脚地进来了。把那条盘放到矮几上,她又慢慢地走近藤榻,想看看月然醒了没。
却不料月然扑闪着大眼睛对她露齿一笑,吓得她往后猛退了一步,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倒逗得月然格格大笑。
那妇人忙跪下双手合十,嘴里叽哩咕噜说着什么。周月然凝神听去,不是汉语,可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神女娘娘别怪罪,小妇人并无恶意。”
周月然这下子可真是震惊透顶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除了汉语,就是会点儿英语,怎么这稀奇古怪的少数民族语言她也听得懂?
她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切地想问清楚自己到底在哪儿。于是张嘴就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话一出口,她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原来她不仅听得懂这里的话,还能随心所欲地说,真是奇哉怪也!
那妇人慌不迭地磕了许多头,才慢慢地诉说原委:原来这是螭国,他们所在的部落是安儿古纳,和邻近的一个部落——额尔吉纳因为争水,发生了一场战争。结果安儿古纳获胜,周月然就是他们的俘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