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漫无边际的荒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月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想着,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滑落下来。
拓跋浩刚提到母妃的时候,到了嘴边的话就嘎然而止了,可等了一会子,见月然也没了动静,他有点儿纳闷,转脸看向她时,却发现她正在默默垂泪呢。
他顿时手足无措了,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想要伸手去擦干她脸颊上的泪,却苦于自己的胳膊不能动弹,另一半身子又被她给架扶着。他苦笑着安慰她:“好好的哭什么?都怪我不该提往日里的事情,惹你烦恼了。”
他避重就轻地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明说是自己说漏了嘴,勾得月然伤心难过的。月然那么晶莹剔透的一个人,怎么会听不出他安慰的意思来?
自己就赶紧抬手擦干了泪,抬眸展颜一笑:“说什么呢?谁伤心难过了?我是被风吹得迷了眼睛。”她不想让拓跋浩为她担忧,目前他胳膊上的伤势得好好养着,不能过于忧虑了。她什么都知道,都明白,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一颗心。
渐渐地,两个人走出了很远,已经看不到地上躺着的那几匹死狼了。月然见拓跋浩脚步轻飘飘地,知道他定是失血过多,没有多少力气,忙扶他到一个平整的地方坐着歇了,解下腰间的皮囊,拧开盖子就对着拓跋浩的嘴。
拓跋浩的嘴唇山干裂地掉了一层皮,上面冒着透明的水泡。他渴极了,亟需喝水。可这么个四不靠边的地方到哪里找去呢?还是先凑合一阵再说吧。于是他毫不迟疑地对着皮囊的嘴儿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才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干燥的唇。
月然还从来没喝过狼血呢,第一次,她觉得那些狼血并不可怕,反而还是治病的良药。不过这东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总不能随时都遇到狼群吧。就算是让她就这么渴下去,她还是希望不要遇到狼群。那个比起一路走来的缺少物资什么的,已经很可怕了。被狼突袭的那一刻,天知道她是多么地害怕!
拓跋浩的脸白得像刀刮过的骨头一样,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虽然有狼血补着,可到底不如水清淡,只能缓解一时的饥渴。那嘴角都被烧得起了大燎泡,显见得已经撑不住了。月然担忧地望了望那张倔强的脸,想劝劝他不要再走了,等养好了伤再说,可这漫漫荒原,在哪地方才能养身子呢?还是走下去吧,不走,更是死路一条。走下去,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拓跋浩想来也是这么想的,一路上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可能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了。白天的土地被太阳烤的像要平地里起火一样,再加上恰恰又被大火烧过,更是炙烤得人口干舌燥的,何况拓跋浩还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
本想着再走了一日半天的就能看到人烟,两个人憋着一口气,脚不停地往前挣命地赶,唯恐慢了一步就会再也抬不动脚步了。
可是走了半天,还是让他们失望之极,依然是望不到头的黑色荒原,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到处都看不到一个活物。
月然真的有点儿沮丧了,脚底也不知道磨了多少个水泡了,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让她真想放弃,就这么躺着等死算了。再看看拓跋浩,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默不作声地,可月然听见他呼出来的气息明显地粗重了许多。
日影西斜,广袤的荒原慢慢地暗了下来,夜晚又要降临了。虽然白日里看不到一个活物,可是月然害怕只要夜晚一降临,那些猫在暗处的动物又会出来袭击他们,昨晚上他们能躲过一劫,可今晚呢?瞧瞧拓跋浩一戳就到的身板儿,月然也实在是打怵!
白日里烤人的热度,到了夜晚却一下子降了下来。冷得人恨不得多披一件老羊皮袍子。偏偏又下起了细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一开始,月然还希望能下大一点,至少能接点儿水喝,这一天下来,喝的尽是狼血,她和拓跋浩的身子都觉得燥热难安,嘴上的泡是越来越多。狼血大补,可也得适量啊。
雨点子越来越大,月然忙把皮囊里的狼血倾数倒尽,把口对着天空中的雨丝。举了好半天,手都酸得不能动弹了,才接满了一皮囊的水,月然欣喜地拧上了盖子,像捧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拴在腰间。
没过多时,她就没有那种久旱逢甘霖的喜悦了,雨越下越大,地上已经溅起了水花,让人无处落脚。脚上的靴子早就被雨水给泡透了,湿漉漉地沾在脚上,冰凉透骨。
天黑了下来,她饥肠辘辘,虽然拓跋浩没有说什么,可月然见他的脸色更加白皙了,自然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身上虽然带的有狼肉,但是总不能生吃吧,除非饿得不行了,她才会考虑吃点儿生的,不然打死她都不会吃这生狼肉。
雨夜显得格外凄凉,她和拓跋浩两个只能相互搀扶着往前走了,只要停下来,就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只能咬牙埋头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然发现拓跋浩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她身为医者,心中拓跋浩身子有异,忙探手对着他额头摸去,火烧火燎地烫得惊人!
天,他竟然发烧了,怪不得一路上感觉他身子微微地发抖呢。他硬是一声不吭支撑着走了这么远,这人,都病到这个份儿上,还这么要强!
受伤的人最怕发烧,万一感染了伤口,这古代的医疗条件有限,又是在这茫茫的荒原上,连找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可怎么治疗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月然是神医转世,可这无医无药的,连口饭都没有的鬼地方,也是束手无策啊。
月然急得连连顿脚,眼见着拓跋浩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最后倒在她怀里。
这么大的雨,虽然透骨的冰冷,可月然硬是急出了一身的汗。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吗?
万一他死了,自己可怎么办?头一次,她感到自己浑身都被包围在恐惧之中。
她虽然和拓跋浩无亲无故的,可一路的逃亡,让两个人已经结成了互相依赖的关系,万一哪个先走了,剩下的还真的难以适应了。月然到现在才体会出什么才是患难见真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