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沅收到玉衡王府的帖子心思有些浮动,虽然此次只说是去弈棋,但是王府终究是王府,和江家不同,规矩很多,稍微不留意就会得罪达官贵人,倒不是怕,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姑娘何不就去一次,也好报答王爷上次的恩情。”花颂看着江璟沅犹豫不决的样子,便说道。江璟沅知道花颂就是图个热闹,加上花颂很喜欢下棋,技艺在玉衡也少有敌手的地步。江璟沅点了点头,也罢,去去也好。
王府专门派了马车来接,本来不想乘马车,但是看着马车都在门口了,也就上了车,这些轿夫都做好了准备,毕竟看着这么大的体型,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只是当江璟沅上去之后,几个轿夫才面面相觑,原来看起来这么胖的江家小姐,也没有那么重,只是比平常小姐重些。
马车停在王府侧门,没有官阶的女眷都是从侧门进,这是王府的规矩,下了马车就有丫鬟带着,从侧门进去里面尽是园林设计,很多山水遥映,湖中泛着碧波青烟,格局也是十分大气,这样恢弘的气势在玉衡估计也只有王府有这个财力。
“姑娘请,王爷和各位也都在后院凉亭里等姑娘。”丫鬟温声说道,江璟沅道了谢,跟在丫鬟身后去了凉亭,但是刚刚这个丫鬟还说“几位爷都在那边等”,那岂不是还有别的人?
正想着,丫鬟停驻,笑着说道:“到了,姑娘请。”
江璟沅没有缓过神来,还是花颂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江璟沅才醒过来,离凉亭还有一座石桥的距离,丫鬟已经退下去,江璟沅只有自己走过去。
站在石桥上刚刚好可以看清凉亭里边的人,只有四人,玉衡王和司空墨白都是见过面的,还有一个是谢重华,另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背对着江璟沅,看不清楚,但是轮廓竟然有些熟悉。
既然是这些人江璟沅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迈开步子走了过去,站在凉亭外微微行礼道:“民女见过王爷。”
里面的人都被这声音吸引过来,谢重华更是一脸惊讶,但是为了不暴露江璟沅的身份,还是只有装作不知道,连忙问道:“王爷,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棋艺高手吧,怎么是一介女流之辈呢?”
程远兀自笑了笑,连忙让江璟沅入坐,凉亭不大,两旁都有垂帘,勉强能遮挡些风。
“你们可别小瞧人家江姑娘,上次她摆的那局棋,我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解开!论棋艺,小王自然是比不上林公子,但是可以让江姑娘一试。”
合着这玉衡王是自己下不过人家,将江璟沅扯来当救兵的,江璟沅抬头,正好对上林容与的眸子,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上次在金迷岸遇见的**!而且显然自己对他的身份有误解,若是**,怎么可能有他这样的傲骨风姿,也没资格让玉衡王称一声公子才对。
江璟沅将眼中的诧异敛去,笑着说道:“王爷谬赞了!璟沅的棋艺见不得人,能够赢过王爷,那林公子的棋艺必定登峰造极,璟沅不敢一试。”
她不想和林容与对弈,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眼里深邃得可怕,仿佛可以从一举一动里将自己的心思都给看透,和这样的人最好不要交锋,否则就算露出破绽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露出来的。
谢重华知道江璟沅的棋艺,也知道林容与的棋艺,若是二人真的比起来,还真的不知道是谁输谁赢,便也在一旁附和道:“江姑娘此言差矣,姑娘竟然能让王爷另眼相看就一定有自己过人的本事,何不试试?”
花颂白了谢重华一眼,明知姑娘不想下,还硬得逼着姑娘下,花颂上前福了福身子,说道:“姑娘的棋艺虽好,但也不是谁都能讨教的,花颂虽然只是奴婢,但是也得姑娘真传,不如让花颂来陪公子下一局?”
这些话在花颂眼里不曾有什么失礼之处,因为江璟沅从来没有将花颂当做是女婢,但是在这些人眼里,表面虽是没什么,但是内心里已经觉得花颂没有尊卑之分。江璟沅轻咳了两声,正准备圆一圆现在这尴尬的气氛,林容与忽然说道:“也好,花颂姑娘请。”
江璟沅有些征愣,这人竟然丝毫没有嫌弃,始终温和有礼,没有表现出任何锋芒,但是身边这些人却都有意无意围着他转,竟然连司空墨白这等清高的读书人也表现得很服帖,实在太诡异了。
花颂执白棋,林容与执黑棋,江璟沅在一旁看着,花颂的棋艺还是不错,但是锋芒太显,每一步的目的都太过明显,对方则是不徐不疾,看似没有随便落的一颗子下去到最后却成了关键的位置,花颂有些急,眼看自己的棋子就慢慢被围死了,但是偏偏对方就没有遗漏的地方,甚至是漫不经心的就将自己套了进去。
约莫一刻钟,花颂思虑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只好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去,恭恭敬敬的朝着林容与拜了拜,说道:“公子神技,奴婢认输。”
花颂会输这个结局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已经料到,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撑了一刻钟,就连玉衡王在林容与手中也不过勉强撑上一刻钟,所以花颂即使输了也让在座的另眼相看。
江璟沅也终于明白谢重华为什么要让自己和林容与弈棋,因为他们下棋的套路如出一辙,都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的将对方圈死的。谢重华见江璟沅对林容与的棋也有些意思,继续说道:“看吧,江姑娘还得你亲自上才行,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同阿与下过一盘,但是都被杀得片甲不留,你就试试,输给璇玑第一棋手也不丢人。”
璇玑第一棋手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人,江璟沅总算是来了点儿兴趣,笑着说道:“行,那就试试。”
两位高手对弈总得有些赌注,除了玉衡王和花颂,都将身家押到了林容与这边,司空墨白的琴音不错,所以在凉亭的另一边,司空墨白抚琴助兴。
江璟沅要了黑棋,她下棋是天枢城的老伯交的,没有什么门路,尽力就好,所以跟林容与对弈,拼的不只是棋艺,更加是耐力和心境。下了几手,林容与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的棋技基本是不按套路走,每一步都不容易猜到用意,心思也很缜密,基本上算得是没有什么漏洞,一盘棋看似散沙,实则步步牵连,步步惊心。
他们下棋实属娱乐,所以没有特定的时间,一盘棋下了一个多时辰连点儿火星都没见着,谢重华在一旁看着都要打瞌睡了,原来高手对弈这么恐怖。
江璟沅在棋局面前蹲了一个时辰,全身都酸痛,但林容与却还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下到一半,江璟沅忽然起身认输,笑着说道:“在下输了!”
谢重华揉了揉眼睛,这局势看着是势均力敌,丝毫没有看出来哪里有处于下风的痕迹,怎么就认输了呢?林容与也不解释,淡淡的回了一句“承让”。周围几人看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司空墨白走过来看了一眼棋局,笑着说道:“江姑娘也只是略输,想来是坐了这么久,有些乏了。”
不得不承认司空墨白虽然清高,但是心思绝对非常细腻,只是看了一眼棋局,就知道这如果要下出输赢来起码到天黑,虽然结局也是江璟沅输,但是此时的江璟沅认输,只是对耐力认输,并非是对棋艺认输。
林容与起身,将一旁的披风披上,对江璟沅说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话落反应最大的是谢重华,一把抓住林容与的手腕,说道:“阿与,不会因为一盘棋你就看上人家了吧!”江璟沅是他要好的朋友,林容与也是他的兄弟,但是若真的在一起了,那岂不是自己走哪里都是多余的?谢重华又转身看了江璟沅一眼,这么胖的身材,估计林容与也看不上,于是又笑着说道:“给你开玩笑呢,你们去借一步吧!”
江璟沅给玉衡王行了礼,便跟在林容与身后,一股子檀香飘过来,这不像是寺庙中的檀香,味道较之清香,说不出来的舒心。林容与刚刚就注意到江璟沅的棋艺跟一位故人很像,那边人多又不方便说,只好将她唤到桥上问道:“江姑娘可是一直生活在玉衡?”
“嗯,一直在玉衡,小时候身体弱,不怎么出门。为什么这么问?”江璟沅回答得很谨慎,眼前这个人的眼睛总是有一股吸引力,但是江璟沅实在是不敢与他对视,自己这么多年的定力在这个人的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凉风吹过,江璟沅紧了紧披风,行了行礼说道:“公子见谅,璟沅身子不好,受不得凉风,若公子没有什么事,璟沅就先下去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江璟沅快步离开,也在叮嘱自己要缓住心神,不能让眼前这个人看出破绽,主要是现在还不知道林容与是哪方的势力,她的百花楼不能和朝廷有交集,所以她也不敢行差半步。什么人可以利用江璟沅心中还是有数的,林容与显然不属于可以利用的范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