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寡妇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大声哭喊道:“我不管,我也管不了别人!这是我的孩子,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身边,我不能让你们带走他!”
“好,就算你不让我们带走你的儿子,那你的女儿怎么办?成天跟染上瘟疫的病人待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朝一日你的女儿、甚至是你自己也会染上疫病!”沈清道。
看着林玲稚嫩的面庞,林寡妇的心头涌上一丝不忍,最终还是咬了咬唇看向别处道:“如果真的染上了,那也是我们的命。这去阴曹地府的路上有人相伴,我们一家人也可以团聚了。”
听到这不负责任的话,沈清急了,声音也不禁大了起来:“这都还没治过、没看过呢,你又怎么知道交给我们,你的孩子一定会死呢?我们有这么多大夫在,怎么会轻易让你的孩子死掉呢?”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林寡妇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大喊道:“那些患了病被你们带走隔离起来的人,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一个都没有。若是你们已经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把那些人都治好了,那你告诉我,那些人现在都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没有一个回了家的?我不管,我不让我的孩子去那儿,到最后说不定就死了,被你们烧了,连个墓碑都没有,连个逢年过节祭拜的地方都没有。反正不管去哪儿都注定要死,那还不如就让他死在我的身边,至少这样我可以陪他到最后。”
林寡妇的一席话,说得沈清哑口无言,她说的都是事实,沈清根本无从辩驳。
的确,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研制出能够完全治愈这种瘟疫的药方。每一天都会有百姓因为这种瘟疫而死去,可是他们,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地干看着。纵使这段时间以来,染上瘟疫的百姓越来越少,但却也无法改变那么多人都因为他们的无能为力而死去的事实。
屋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只有林寡妇的抽泣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地传来。
“林大嫂,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的大哥,我的亲生大哥,他,也染上了这城中的瘟疫。”叶佑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自从沐渊接手序州城,叶佑尘便也同其他的人一起,被隔离了起来。沐渊特别强调,不让她进隔离区,为此她哭过、闹过,可都无济于事,最后也只能选择妥协。
没有办法在自家大哥身边照顾,她心里头总是担心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所以渐渐地,她变得不愿再去听有关他的消息,一直在逃避,总想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突然发现,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病人的家属都与她一样,正揣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耐心地等待着病愈的亲人回家。
一想到这个,她突然就不想再继续逃避下去了。她想将自己内心的不安都说出来,想将自己此刻的心情都告诉林寡妇,想让她放下心里的担忧去相信沈清他们。
“我的大哥,自小就被周围的人称为天才。他饱读诗书、博学多才,又温文尔雅、与人为善,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从小到大,他都不需要爹爹和娘亲为他操心,是我们这些弟弟、妹妹的表率。可是,你说,一个这么好、这么好的人,老天为什么偏偏让他染上瘟疫呢?我不懂,真的不懂,我痛恨老天的不公,可也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脸面无血色的样子,我真的很害怕他下一刻就会永远离开我。可是现如今再想想,这也许不过是老天安排给他的一场劫难。那些神仙什么的,不都是经历过劫难,才成为了神仙,然后变得更加强大么,说不定我大哥也是这样。等他的病好了,站在我面前的,将会是一个更加优秀、更加完美的他。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带走孩子,是因为直到现在大夫们都还没有研制出治愈的方子,可是他们一直都在努力不是么?他们跟那些染病之人一样,一直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所以将大哥交托给他们,我很放心。毕竟这样努力的他们,是让我大哥存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算这希望现在看来很渺小,我也愿意一试,因为我想让我的大哥活下来。”叶佑晴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可眼眶里却早已蓄满了泪水。
她的话令林寡妇感同身受,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低头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林浩,他这样小、这样懂事,还没有开始经历他的人生,难道要因为自己的固执让他就这样死在自己身边吗?
不,她不想,她想让他活着,就算为此她过得再苦、再累,她也甘愿。
见林寡妇紧抱林浩的手渐渐松了些,沈清和沐妍的面上不由得都露出了一丝喜意。
叶佑晴将惊慌失措地站在一边的林玲牵到林寡妇身前,继续道:“林大嫂,你再看看铃铛。铃铛她也是你的孩子,她这么贴心、这么懂事,你让她与林浩一直生活在一起,万一她也染上了瘟疫可怎么办?难道你要让这么小的孩子,在还没有看到这世间一切美好的时候,就离开这个世界吗?”
“娘亲……”铃铛适时的呼唤让林寡妇的泪水流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将铃铛一把拉入了怀中,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叶佑晴看着大哭不止的林寡妇,垂眸叹了口气,转头冲沈清微微点了点头。
沈清心领神会地走上前,自林寡妇的怀中将林浩抱了过来,放回木床上仔细检查起来。
叶佑晴走到林寡妇身前,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林大嫂别担心,我们都要相信林浩。他是个好孩子,还要帮着娘亲照顾妹妹呢,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着床上的林浩,林寡妇一边抽泣着,一边拼命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