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准你去！”佟老爷没好气地说。

“爹……”碧莲情急跺脚，“您以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这两天怎么了？就像变了一个似的？进宝犯错，您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撵她出府，我要选妃，又不是什么错事，为什么不让我去啊？”

“你……你……”佟老爷指着碧莲，痛心地说：“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啊？都是你娘把你宠坏了。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懂懂事了！”说完，佟老爷不理碧莲，径直向外走。

碧莲不服气地说：“又关娘什么事情啊，如果娘知道我要选妃，一定会双手赞成，也会说爹是您不对的！”

“我也不同意你去选妃！”说曹操曹操到，佟夫人缓步来到房门口，扶着佟老爷，双双进房。

进宝知道他们一家三口有话要说，于是说道：“进宝告退！”

“进宝，我爹娘要认你做干女儿，既然大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听、不能知道的！”碧莲如此说，令进宝有些为难。

佟老爷看着她，默认地点头，然后突然问她：“进宝，你快和碧莲成为姐妹了，你也说说看，你赞成碧莲去选妃吗？”

虽然佟老爷不把进宝当外人，并且还询问她一个下人的意见，进宝有些感动，但她还是明白的，但不等她开口，碧莲抢先替她回答。

“进宝当然是同意啦！爹，就算您以老爷的身份来压进宝，进宝也会站在我这边的，绝对不会因为您是老爷，又即将是她干爹，她就说违心的话！”

违心的话……是你说的吧！进宝心中暗想，但她不能说出来，只好低头不语。

“娘……”碧莲又去拉佟夫人的袖子，“选妃有什么不对，您倒是说说看啊，为什么不让我去？”

佟夫人深吸一口气，看了佟老爷一眼，只见佟老爷微微点头，他们夫妇俩个，一定是事先商量好的：“碧莲啊，你知道选妃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就是给皇帝当老婆吗？”碧莲不以为然地说。“不过就是比平常人家穿的好一点，吃的好一点，用的多一点，摆场大一点吗？”

佟老爷闻言，‘嘭’地一下，手握成拳，擂着桌子，气得说不出话。佟夫人拍拍他的手，让他先息怒。然后对着碧莲说：“碧莲啊……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宫的生活可不比平凡人家……”

“当然不比平凡人家啦，那可是皇宫啊，不知道能塞下多少个平凡人家！”

“唉……”佟老爷一声长叹，眉头紧锁，“你一生下来就被娇生惯养，被父母如掌上明珠般呵护备至，宫中的凄苦，你又怎么能受得了！”

“爹也没在宫里生活过，又怎么会知道宫中凄苦！”碧莲理直气壮地说，气得佟老爷刚拿起茶盅，‘啪’地一声，摔了出去。碎片差点溅到碧莲的双脚。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佟老爷语重心长地吟诵。

碧莲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你的书是怎么读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你总该听过吧！”

“爹啊……您怎么总想些悲惨的事情啊，就不能往好处想？就算诗词里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难道就只有皇家有，寻常百姓家就没有吗？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佟老爷气结。

进宝拉着碧莲的手，低声劝她：“小姐，少说两句吧！小心老爷的身体啊！”

碧莲不听：“那些诗人，别人不了解，爹您还不了解吗？不悲不写，不惨不吟，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他们不写，非要揭别人的疮疤，见人流泪还不够，非要人流血才肯罢休！”

佟老爷气得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放肆！你简直就是有辱斯文？我是不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生出你这个讨债鬼来，不但不听话，还笨的要死！”

碧莲还要回嘴，但看佟老爷身子前后摇晃，脸色惨白，双颊颤抖，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她不想做气死亲爹的不孝女，所以扁嘴不语，但同样气得胸口起伏，她双手抱胸，扭头看向窗外。

佟夫人见父女两人均是一个犟脾气，谁都不服谁，谁都想把对方说服。一边拍着佟老爷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碧莲啊……你爹是为了你好，不想你深锁宫闱，终日泪流。”

“娘，为什么您也这么糊涂！选妃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一旦他日被皇上看中，册封为妃，光耀门楣，父凭女贵。从此佟家便是皇亲国戚，一世荣华。若是能为圣上升个一儿半女，说不定还会封为皇后，到时候……”

佟老爷一声怒吼，打断碧莲的话：“住嘴！我看你是想做皇妃想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同样是一世为人，为什么放着人上人不做，非要做个人下人？”

“你这丫头，难道做佟府的千金大小姐很委屈你吗？”

“委屈到不委屈，”碧莲如实地说，“只是我不明白，别人家都争着抢着，希望和皇家攀上亲戚，为什么您却推三阻四，一再不愿？”

进宝见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吵的不可开交，她想劝阻，却无从张口，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以为给皇家当儿媳妇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哼，你太异想天开了，运气好的话，在皇宫处处小心，谨言慎行，不得罪任何人的情况下，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那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如同行尸走肉，活的毫无快乐可言。可惜，皇宫那种地方，就算你再心如止水，无欲无求，又怎会有人任由你笑看风云、平静度日呢！”

“那就披荆斩棘，力争上游！”碧莲斗志昂扬地说。

“就凭你的争强好胜的性子？想在宫中存活一年都有困难。”

“爹，你小看我！”碧莲气结，赌气地说。“好，就算我不去选妃，难道您有本事违背圣命吗？如果八月十五您不带我进京，就犯下了欺君之罪，难道您宁可牺牲佟家上下老少的性命，也不愿女儿进宫选妃？”

“佟家上下不会有事的，我和你娘商量好了，八月十五以前会为你找门亲事，只要你成了亲，就不算欺君！”

“爹……”碧莲绝没有想到，佟老爷和佟夫人已经将后路都想好了。

“不用再说了！我和你娘都心意已决，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在家，等着出嫁做新娘子吧！”佟老爷态度坚决，不容商量。

“我不嫁！”

“这事由不得你！”说着，佟老爷起身离开，佟夫人叹了一口气，也跟随一同离开。

“我死都不嫁！”碧莲吼道。

可是佟老爷不但不屈服，反而大声地宣布：“来人啊，给我看好小姐，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小姐绝对不可以踏出府门一步，如果让我知道有谁胆敢放她出门，一定打折他的腿，再轰出府！”

碧莲气得大叫，把门摔的‘砰砰’直响，见东西就砸。进宝上前劝阻，也被她骂得狗血喷头，还说她忘恩负义，不帮自己说话，把她轰出房，锁上房门，谁也不见。

进宝了解碧莲的脾气，从小到大，她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除非她自己放弃，不然没有人可以令她回心转意，改变主意，这点像极了佟老爷。

进宝也猜到碧莲一定会绝食抗争，果然，一连两日，碧莲都将送进房内的食物丢出来。进宝心里焦急，几次去求佟老爷，但佟老爷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天下哪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啊，他不让碧莲进宫，全为她着想。

事情虽然如此，但进宝觉得，如果因此就让碧莲嫁给她不喜欢的人，虽然能比进宫的命运强一些，但以碧莲的性子，也一定会含恨而终。

佟老爷也明白进宝的意思，也想到了这点，连日来他一直愁眉不展，冥思苦想既不用入宫，又不会委屈出嫁的两全之策，始终无果。只好寄望上天，希望上天能保佑碧莲早日想通，不在固执地一心选妃。安心嫁做人妇，从此相夫教子，一世平安无虞。

翌日，进宝见一打扮花枝招展的美妇，从后门由人引领，一路穿堂过舍，去到老爷的书房。路上，她时时东张西望，神情忽而羡慕，忽而寂寥，忽而鄙夷。

进宝拉住厨房一干粗活的老婆子，老婆子一见那妇人的打扮便告诉进宝，那人是媒婆。

进宝将老婆子打发走后，便小心地跟在媒婆的身后。见她进了老爷的书房不久，便有人去通报老爷夫人，不大一会儿工夫，老爷和夫人一入书房，便紧闭房门，还吩咐下人，如无重要事情，不可打扰。

进宝本不该多管闲事，但老爷夫人既然将媒婆招至家中，一定是和碧莲的亲事有关。碧莲一直视进宝为姐妹，她不能坐视不管。

而且就算进宝不想听。那媒婆的嗓门极其高亢，就算几次被老爷叱喝小声些，她的声音也能让躲在门外廊上的进宝听的一清二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