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三个月在眨眼间就到,而静兰与静涵一大早,就让各自的贴身丫鬟打扮好,然后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进宫。
萨克隆大人与二夫人在客厅正迎接内务府派来接迎秀女的参领,萨克隆一脸笑容地招呼着他,坐在上座道:“高参领,老夫那两个女儿,在路上就得多多拜托你了。”
说完,他给二夫人打了个眼色,二夫人点点头,拍了拍手,让下人将横捧在手盖着红色布巾的托盘呈了上来。
二夫人笑着对高充做了个请的手势,“高大人,这是咱们老爷子的一番心意,还望高大人笑纳。”
“萨克隆大人真是太客气,小官真是愧不敢当啊!”话虽说得动听,但那高充的手,却迫不及待地伸到盘子上掀开布巾,见到那闪闪发亮的银子,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三人在大厅中虚伪地寒暄一番后,萨克隆终于看见自己两个女人缓步从后堂步出,他笑着与二夫人站起身,高充也急忙起身迎了上前,“二位小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还有什么话需要跟萨克隆大人与夫人话别的,就尽快话别,咱们还得赶路。”
他向萨克隆作了个揖,恭敬道:“下官就不妨碍大人话别,先到门外打点。”
萨克隆感激地也回个揖,点点头,高充离开大厅,二夫人才水雾盈然地望向静涵与静兰,“二娘真舍不得你们……”说着,她的泪水便留下脸颊。
“二娘……”静兰凝视着她,也不自觉眼眸盈满泪水,她是个眼浅的人,看不得别人伤心,特别是,她还在不愿意的情况下,“二娘你放心,兰儿会跟姐姐在宫中小心的。”
静涵看了看阿玛,又看了看二娘,抿抿唇,冷声道:“二娘请放心,只要有我在,后宫里就不会有人能欺负得了静兰。”因为能欺负她的,只有她一个。
二夫人听见静涵那冷言冷语,立刻蹙了蹙眉,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展现笑脸,“二娘不但不放心静兰,更加不放心你,”她放开握着静兰的手,走到静涵面前,关心道:“你个性好强,在宫中会吃亏的,以后在后宫,有什么事你们两都要有商有量,知道吗?”
这话听在静兰耳中,是一句令她感动的话,但是听在静涵耳中,这却是一句相让的话。
说来说去,不管是额娘还是这个进门没几年的二娘,心里眼里都只会想到静兰,她们每个都希望静兰当上皇后,都希望她落选回来,她知道的很,她清楚的很。
静涵抿着唇,摆出一张不高兴的脸,“静兰是我妹,不用你说,我也自会照顾她,有事与她商量。”
静兰凝视着姐姐那冰冷的脸,就知道她不高兴了,自从二娘进门以来,姐姐都从没对她好过,老以为二娘是个恶毒的后妈,所以对于她,一向都是有多凶狠,就多凶狠。
萨克隆看不过去,皱着眉头瞪着静涵,“二娘也是关心你,这是你应该有的态度吗?”
静兰转身走到静涵身旁,拉了拉她衣袖,小声道:“姐姐,不要惹阿玛生气,快跟二娘道个歉。”
二夫人见萨克隆拢起眉,就赶紧擦了擦眼泪,走回他身旁,“不要那么凶,静涵也是一时舍不得我这个二娘,想让我放心,才会说出这话。”
静涵心里生着闷气,但表面上却不敢再造次,看见萨克隆那阴沉的脸,她立即委屈地走向二夫人,“涵儿不是故意伤二娘你的心的,请二娘恕罪。”
“没事,没事,二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二夫人有些感动,从她嫁进一等公府开始,静涵就算如何凶她,萨克隆如何瞪着她,她都不会道歉的,但是今天——
“好了好了!不要再耽搁时辰了,不然晚上赶不到驿站休息就麻烦了!”萨克隆虽然很不舍她们两姐妹,但是这毕竟是光宗耀祖的事,他又怎敢耽搁。
静兰眼神忧伤,她走到姐姐身旁,圈住静涵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嗯!”静涵拍了拍她的手,不再理会二夫人与萨克隆,便于静兰步出正殿大厅,往门口走去。
上轿前,静兰回头寻疏着围观的人群,但是她失望了,她眼眸空洞,神情忧伤,高充为她拉开了轿帘,她垂下头,脚步沉重地迈进轿子里。
二夫人看见静涵与静兰均上了轿子,她有点忧虑地站在门口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不犹豫地走向静兰的轿子,她站在轿子窗帘边,细声说,“兰儿,二娘有事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事我想了很久,但是二娘还是决定跟你说了。”
“二娘有话请直说,静兰在听。”坐在轿中的她其实也猜到一点,但是她想听二娘亲口说。
二夫人脸色显得尴尬,她咽了咽口水,轻叹了声,“就是关于静涵,二娘想拜托你,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跟她争,毕竟她是你姐姐——”二夫人见静兰没有说话,也停顿了下,“二娘知道这样会委屈你,但是你姐姐心高气傲,万一落……”
“二娘请宽心,只要静兰能做的,静兰一定按照二娘的意思,”她深呼吸了口气,心里有鼓受伤的感觉,“姐姐虽然性子不太好,但是她却是一个好姑娘,所以她一定会得到皇上喜爱的。”
“对不起……”二夫人知道这样做委屈了静兰,但是却是最安全的做法,静涵的心机过于深沉,她害怕两姐妹真的斗起来,静兰会吃亏受伤。
“静兰明白二娘的意思,所以二娘不需要对静兰说抱歉。”静兰坐在轿中缓缓扬起凄美的笑容。
“路上好好保重,从前的事也别再去想了,知道吗?”二夫人轻声交代,眼中有着不舍与无奈。
她知道静兰心里依然放不下彗秦枫,但是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多想也无益,欣然接受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静兰没有回话,只是两眼迷惘地盯着轿帘,高充坐在马背上,见二夫人交代完毕,便大声吆喝,然后整个队伍的人动了起来,轿夫也托起了轿子,跟着前进。
迎秀女的队伍越来越壮大,而秀女也越来越多,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路程,她们终于安全抵达京城,而高充也从身上拿出了秀女名册递交给九门提督,她们纷纷下轿,通过了检查,顺利进入紫禁城。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都被内务府分配到钟粹宫居住,然后每天天没亮就开始学习宫中礼仪,日子看似过的很安静,但其实内里却一直在翻涌。
每个秀女为了他朝有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都出尽浑身招数,表面上看似对你很好,其实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整死你,然后借由你的尸体更上一层楼。
静兰看着这群外貌出众,但心如蛇蝎的女人,她就觉得浑身寒冷,就连她的亲生姐姐也不例外,每天她们均貌似和平的一起赏花,一起嬉戏,但是一到夜晚,她们的心思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
无疑,她的心越变越冷,从知道自己得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她就不再快乐,她爱自由,可却成了笼中鸟,她爱秦枫,却得为了他的前途,为了家族的名誉而成为傀儡,到底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坐在御花园中的静兰没有留意四周的人,只是一径的发着呆,而此时,德裕太后也在贴身小太监的搀扶下,来到御花园散步。
德裕太后看着坐在石椅上的静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钮钴禄家的女儿无论是相貌抑或是才学,均称得上是清盛朝开朝以来的第一才女。
她的容貌秉承着洛神在世时的倾国倾城,清丽脱俗,犹如静谷幽兰,真是没见过真人都不会相信除了男人看见她移不开眼睛,就连女人看见她也自惭形秽。
站在太后身边的小太监见静兰不把老佛爷当一回事,生气地站在她身后大喝,“大胆,你是那个宫的人?竟然连见到老佛爷也不知下跪请安?”
那小太监的斥喝声,将坐在椅子上的静兰完完全全吓傻了,她转头愣愣地盯着德裕太后瞧,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神,急急忙忙地跪到地上,低垂着头,“钮钴禄静兰叩见老佛爷,老佛爷吉祥!”
德裕太后瞧见她紧张又毫不做作的反应,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喜欢,她上前伸手轻扶她起来,“你是今届秀女?”
静兰站起身,搀扶着她,轻咬红唇,“回老佛爷的话,是的!”
“萨克隆大人身体还好吧?”德裕太后非常欣赏她的乖巧,她笑着点点头,转移话题。
“阿玛身子骨还挺硬朗的,谢老佛爷关心。”老佛爷那温暖亲切的模样,让她也不自觉温柔一笑。
“嗯!”不知道怎么的,德裕太后见到她就是非常的喜欢,从心坎笑出来,拉起她的手,“萨克隆大人一生都为朝廷办事,有时候是该多休息的,但是皇上如今还年轻,萨克隆大人可要多担待了。”她很亲切,说出的话就像亲娘似地温暖着静兰的心,让她也渐渐地放松紧绷了一个多月的情绪。
“皇上虽然年轻,但却是一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其实,老佛爷并不需要担心,”静兰陪着她漫步在御花园,微微一笑,“阿玛他身为朝廷辅助大臣,能多为皇上分忧,也是应该的,身为臣子,能为朝廷效命,那也是钮钴禄家的荣耀。”
德裕太后闻言,迷惑地转头望向她,缓缓地,她笑了,“真不愧是萨克隆的女儿,难怪哀家老是听说萨克隆家的女儿,不止冰雪聪明,而且温柔贤惠,好比李清照才华。”
静兰闻言,脸色尴尬起来,她有些许迷惑,但也只能勉强微笑,“老佛爷谬赞了,静兰没有外面人说得那么好。”
这一天的偶遇是个意外,对于静兰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德裕太后却像是遇见宝贝似的,高兴自己找到适合的皇后人选之余,也正谋划着该如何让御祯盖下玉玺,册封静兰为后。
没有征兆,没有理由,在静兰与静涵进宫学习礼仪足足一个月后,当静涵以为自己会稳坐皇后一位时,册封大典上的宣读却让她错愕万分,不单止她,就连静兰也瞠大了眼瞳,不敢置信地怔住。
她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也不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知道姐姐会恨自己,慢慢地,她转过身看向离自己三步之遥的静涵,脸色刷白。
静涵眼神显得阴狠,脸色更是显露出错愕、不敢置信与愤怒,她瞪着她没有说话,但是她却知道,她们姐妹关系会因这问题而破裂。
静兰很想立刻找静涵解释,但是却很无奈,因为接下来的两天,她都必须让一等公府的人折腾,而她心底深处那根不安的弦,更是越绷越紧——
府上没有人提起过静涵,也没人再聊叹她的遭遇,只能心里为她祈祷,希望她不要伤心难过,早日回到府上。
除此以外,钮钴禄家上下都在忙着皇上与静兰的大婚,忙着为静兰嫁入宫打点一切。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人仰马翻,而静兰仅待在房里等着嬷嬷、宫女们为她梳头、更衣,她看着那堆红的像着火似的东西就头晕脑胀,疲累欲死。
面无表情的她坐在梳妆台前,愣愣地让嬷嬷与宫女为她梳妆,戴凤冠,穿凤袍,每个人都紧张的在她房内来回跑着,只有她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欲哭无泪。
苦难依然没有停止地持续进行着——
宫里内务府总管太监来到准皇后家中宣旨,奏请皇后入宫,然后,钮钴禄家又再度人仰马翻起来,全部人乱成一团。
匆忙中,伺候静兰的嬷嬷将两个红苹果塞进她手中。
静兰抬起迷惑的眸子看着她,像在询问着她,嬷嬷接收到静兰的眼神,慈祥一笑,“皇后娘娘,这两个苹果是寓意一路平平安安的,并不是给娘娘享用的。”
闻言,静兰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这时,到来帮忙的荣亲王福晋从外头走了进来,“娘娘,该上轿了,错过吉时的话,可不吉利。”她边说着,边为她披上红盖头,然后与嬷嬷一道扶着她出房、上轿。
虽然学习了一个月礼仪,但这凤服繁重,踩着高高的花盆底,静兰走得步步惊心。
在銮驾前导下,喜轿由十六人抬着,按照祖宗规定,喜轿进了正阳门后便直往北行,经天安门、端门,直达午门。
通常历代皇帝凡是要砍人的时,都大大声地说着推出午门斩首,但是午门却是‘金凤丹诏’下降的吉祥之地,所以皇帝娶妻,皇后的喜轿都必须经过午门。
静兰的轿子继续前进着,进了午门后,经过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一路直进入到乾清宫。
下了轿以后,静兰被荣亲王福晋搀扶着跨过火盆,大声嚷嚷着吉祥的说词,而然扶着她一路继续往前走,穿过交太殿,直奔坤宁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