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女用力一推,就把水悠若给推了进去。李公公和那些太监宫女上前。水悠若抬起苍白如纸的小脸,只见几个黑影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就如野兽围着猎物一样,让人一下子掉进无尽的深渊。
“罪人水悠若接旨!”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就如地狱来的一样,阴森森的。他从一边的小太监手里拿过一道明黄的圣旨。用那尖细而阴森的声音念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人水悠若下毒犯案,朕度其夫君憬亲王功职,又念其初犯,特免其罪。然,此女有失王妃风范,朕下此圣旨以代休书,一年后逐出憬亲王府。钦此!”
水悠若怔怔地听着一切。这是说什么?休妻?皇上要将她赶离王爷身边?是的,一切都要完了……当天是皇上一道圣旨赐婚,那是为了救王爷的命。现在又是皇上一道圣旨休妻,那还是为了王爷的命!
那她,究竟是什么……
周遭黑暗一片,茫茫然不知所措……
李公公怕水悠若挣扎什么的,说道:“这是皇上的决定,也是王爷的决定。”
也是王爷的决定……水悠若无力地滩软在地。李公公向后面的太监招招手,两个太监上前,其中一个太监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黑色的粘绸状的药物。李公公甩甩拂尘。
几个宫女上前,水悠若心里满满都是恐惧,不住地后退。“不要……不要……”
李公公说:“要怪那就怪王爷吧!”
水悠若不住地要挣扎,然而后面已经有宫女按住了她的手足,逼着她长跪在地上,一个小太监强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另一名小太监把那粘绸状的药物强灌进她的小嘴里。
“唔……”她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只感到口里一阵阵的极浓的苦味,又腥又臭,难以下咽。她挣扎着想吐出来,可是有四个人按住她,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挣不开。
这是毒么?会这样让她喝下的,也只有毒了……
黑色的粘绸药物不住地强灌进她的喉咙里,因为她的挣扎,好些流出来,滑过下巴,滑下她细致的颈脖。
周围没有任何让她依傍的事物,唯一温暖的是披在身上的那件衣服。
王爷,这是你临出去时给我披上的,你说,这夜里去了,明儿一早回来侍候你梳洗……那是骗人的吧!
我这一去了,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你就这么狠的心……
她闭上双眼,像是绝望一样,不再挣扎,手松开那件衣物,他留给她的温暖滑落在地。脑海如深渊般仿似有寒风猎猎扑刺过来。唯一浮现的是那一抹无比的妖冶——
那是最后的,他唇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慵懒的,妩媚的,妖娆的,魅惑的,任性的,美得一塌糊涂,就如银白色的月光下,妖精的独舞……
……夜翎啊,你好毒……
李公公办完事,便领着小太监和宫女回去复命。
行宫的书房内,皇上正一手抚着他的山羊胡子,一手拿着书,秉着明亮的烛光,细细阅读着。在一边的皇后心里焦急极了,然而,却没有踱来踱去,而是安静地坐在一傍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手上的丝帕。
李公公低着身子从外面走进来,皇上见到李公公回来,站了起来。李公公执着拂尘拱手用尖细的嗓音说道:“启禀皇上,圣旨已经颁下。”
皇上放下书本,白白胖胖的脸满是严肃,问道:“可有反抗?”
“开始时有反抗,不过把汤药喝下去之后就没有再挣扎了。”
皇上抚着胡子,望向窗外那一轮白月,微微有丝叹息。皇后见状,连忙说道:“这还不是为了王弟。喝了‘赤娑’,她就不敢再下毒。一年后放她走就是了。”
她口中的“赤娑”是宫里太医配制的一种慢性毒药。服下了“赤娑”,每个月都得服用解药,一年后才能清除体内毒性,否则会肠穿肚烂至死。然而,就算身体毒性能清除,可是服用过“赤娑”却会带来的绝育之症。
李公公说道:“皇上,奴才发现王爷如今还被那妖妃迷惑住。”
“此话何解?”皇上惊讶而不悦地扬起浓眉。
“奴才到王爷园里头接那妖妃的时候,就见那妖妃只穿着一件抹胸,强要与正病弱的王爷痴缠。”
宫里的太监宫女最是势利的小人!风夜翎侮辱了他,李公公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想着风夜翎在意水悠若,便想把气都撒到水悠若身上,也不管皇上受理不受理,嘴上出了气再说!
“岂有此理!”皇上龙颜大怒,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翎儿现在正病弱,那妖妇居然如此的下流。”
“皇上息怒!”皇后连忙上前劝阻。如果是平时她必定会落井下石,不过现在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没空跟皇上周旋。
皇后以前也暗地使用过赤娑毒害他人,虽然口口声声说水悠若喝下的是慢性药,却认得水悠若喝的不像是赤娑!
本来没想过要给水悠若下慢性毒药的,等皇上写下圣旨后,独孤清音突然暗中送来一书,提议皇后下药。皇后听着有理,直怪自己粗心,连忙向皇上请示。
皇后为人向来极爱居功摆好,把独孤清音的提议说成自己的,好在皇上面前表现细心聪明。皇上听她一说,果然称赞她心思细密,当即命皇后去张罗药物之事。
然而,这趟外出是来游玩的,哪个太医会带毒药在身?而且随身带着毒药,被发现了,那真叫个“有何居心”啊!在这个档口,独孤清音又命丫头给皇后送了一包药来,皇后打开来看,是“赤娑”!然而那颜色却又更加的暗沉些儿,不太像。事态紧迫,当下也没来得及细想,便叫丫头把药煎了。
反正都是毒药,管那么多作什么?如果错了最多是把水悠若那贱妇给药死,有什么大不了!然而,她在意的不是水悠若的命,而是独孤清音!
下旨休妻这件事,也只有她皇上和裴逸之知道,独孤清音又如何给她送药来?皇后再次怀疑这件事与独孤清音有关,她是容不得他们独孤家出了这种事情的!而且,太子是她的儿子,她又如何能容忍得了自己的儿媳对其他男子念念不忘呢!
当下,皇后暗地使眼色让李公公安抚好皇上,皇上心情不好,李公公连忙叫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过来陪酒侍寝,才算是了了今天的事情。
皇后出了书房,便让宫女打着灯笼走向独孤清音的房间。
独孤清音打开门,迎了皇后进来。皇后打量着独孤清音,只见独孤清音一身白色的绸面睡袍子,脸上却围着一条面纱。
“你这是怎样的?都不跟太子同房?”皇后的声音有些许隐不了的恼怒。
“姑妈你也看到了,音清受了风寒,太子身体向来不太壮实,万一让太子贵体感染怎么办?”独孤清音微微地低着头,声音也特意地带着些嘶哑,假装地在喉咙哼哼两声,好表示她的喉咙因风寒而正在生痛。她料定了皇后今晚会过来的,所以一切都作好了准备。
皇后一点也不给独孤清音好脸色看,直截了当地说:“这两天王爷出了状况,除是皇上太医和我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是何事,你倒是清楚那是牵连到王妃的说。”
独孤清音微微皱着眉头,表情为难地说:“姑妈应该很清楚清音为人,发生这等事情,我自然得细细打听。在宫中得步步小心,处处留神,这是清音入宫之时姑妈亲口教导的。姑妈也是量着清音能够办得到,才那般栽培清音的,如今……”
“如今是我错怪你了。”皇后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相信独孤清音的话,只见她眉眼略略地轻抬了抬,说了一句试探性的话来:“你现已入宫,然而外面人的嘴巴却没有一天是停歇过的,只道你跟那憬亲王以前如何个相好法,姑妈自是相信你以前跟他只为诗友……”
“姑妈!”说到这里,独孤清音居然一下子跪倒皇后面前。
皇后以为因为自己嘴里说着所谓的“相信”令独孤清音感动,然而,独孤清音却伤感地说道:“清音有事从没有瞒过姑妈。今天,清音以前跟憬亲王的事情也全都说将出来就是了。清音也没有想过要瞒谁跟谁的,只是,想着既然决定跟太子在一起了,那就——”
“你的意思是!”皇后惊讶地瞪大双眼,只听独孤清音道:“清音当初确是与憬亲王两情相悦,不知羞耻地倾慕着这个男人。但是,清音一直知道自己是错的,男婚女嫁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妈给清音指了条明路,清音也就迷途知返,不再作他想。”
皇后听着倒是出乎意料,想不到独孤清音会当面承认,心里也就大为感动,只觉得独孤清音是如何的坦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