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了他的，他会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就算死，都不会分开。

走了降圣轩，易蝶舞也随着他上了车，风夜翎默不作声的，也不太理她。

“皇上，”易蝶舞低着声音问道：“听说你跟珩哥哥是旧识，原本是很要好的朋友，怎么现在……”

“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很可笑么？”风夜翎嘲弄地冷笑，“你跟若儿不也是四年的闰蜜，现在呢？”

“那是……”易蝶舞一怔，脑子闪过以前在临安国的片片段段。

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就是连树上的枯叶子也觉得有趣，觉得天上的云长得怪也能笑一会，从不懂得伤心，从不懂得算计别人。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眼前的景物飞掠而过。心底似平静无波，又似暗潮翻涌。伸出手，看着自己那双洁白的小手，认真地看着，好像想要发现什么东西一样。

一时之间感觉那么陌生和奇怪，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还是以前的自己，又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

周围静静的，只有马车行走的声音。易蝶舞问：“皇上，你认识我母后么？很早就觉得了，你跟她长得像极了。”

风夜翎心猛地震，就那样颤动着，然后是一根得刺慢慢地，慢慢地穿过他的心脏，血淋淋的。

“不认识。”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丝感情的话语。

“你是不是因为讨厌珩哥哥才讨厌我？”易蝶舞深呼吸，轻轻地问。

“开始是因为讨厌他，后来是因为你是我和若儿之间的阻碍者。”风夜翎倒是毫不讳忌是回答。

易蝶舞怔了怔，声音也带着点哭腔，“你为什么要喜欢她呢，她都不喜欢你……”

“你少问这种可笑的问题，”好像被撕开了伤口一样，风夜翎面目有些狰狞，“那你又是为什么非要喜欢我不可！”

“我……”易蝶舞眉眼微微地低垂着，她应该伤心的。可是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令她开心，令她感动的一点点东西一样，她低下头，淡淡地笑了笑。

风夜翎没有问她为什么笑，易蝶舞却说了，“我们好像没有这样说过话……如果你抱一抱我，我死在你怀里也愿意了。”

风夜翎冷冷一瞪了她一眼，不理她。易蝶舞只是微微地低垂着眉眼，委屈地嘟着小嘴。

他望向窗边，她就靠近他来，轻轻想要将她的小头颅靠在他的肩上。

他突然回过头来，又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冷冷地一拂袖，转身到易蝶舞对面处坐下，冷声道：

“再做那种不知廉耻的举动，就赶你下车！”

易蝶舞的唇瓣抖了抖，暗咬着唇，不再做动作和说话。

水悠若已经回到水府门口，她不喜欢这么多人跟着自己，就让那些人等在外面，自己一个随着父母进屋。

水氏夫妇喜得眉眼都在笑，连忙拉着女儿进府。

家里几乎没变过，只是有些旧罢了。以前的仆人全都遣散了去，现在只有水夫人和水老爷两个在，反正住几天，不碍事。

“若儿先到房里休息吧。”水老爷子的神色有点紧张。

水悠若觉得奇怪，不过水夫人催促着她去，水悠若也没再问，转身走到自己的以前出嫁前的房间，推开房，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呼吸一窒，水悠若心跳得有些儿快。前面的人转过身来，他那白色的衣服还是那般飘逸出尘，只是他脸上染着好些风尘而已。

“你怎么来了？”水悠若深吸一口气，看着易之珩，脸色有些苍白。

“你不想再面对我了？”易之珩伸出手来，轻轻地想要碰触她的脸，可是水悠若却微微地侧过头，避开他的碰触。他目光变得有些伤感，“我知道了，一切都是蝶儿做的好事，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就算不是心甘情愿，那也已经是事实。”她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

“如果只是因为这种事情，所以离开我，我是绝不甘心的。”他那双眸子氤氲上淡淡的雾气，“我也想问一句，你是觉得留在我身边快乐，还是留在他身边好？”

水悠若一怔，心里微微地收缩着，手指紧紧的绞着手里的丝帕，没有正面去回答他的问题，声音出奇的平静，“不论怎样，这已经是我的选择了。”

易之珩定定地看着她，好像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个究竟一样。他是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的，以她的固执，这次她再次失身于风夜翎，那就等于没有回头的路，而且，她的内心里，也许是在热切盼望着什么的吧！不论痛苦，还是疲惫，她心底里面一直就没法放下那个风夜翎，恨也好，怨也好，不是得绑在一起。这，就是他们的命吗？

“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除了抱歉和愧疚，我真的不知再说些什么为好。”

“不，这已经够了。”他的眸子越见的深邃，就像追忆着尘年往事一般，“你不需要向我抱歉或愧疚什么的，不记得了吗，四年前，我对你的伤害比现在我所承受的要多一千倍，一万倍。”

“那现在……”水悠若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扯平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又是醉人的，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伸出就将她扯入怀里。

她有些惊吓地动了动，不过下一秒就平静下来了。就那样让他轻轻地抱一抱吧。

水悠若前脚跳进水府，风夜翎后脚就跟着来，水氏夫妇见到当今皇上，吓了个半死，趴在地上动都不会动。

这个时候风夜翎哪里还跟他们计较这些俗礼，焦急地吼道：“若儿呢？”

“在……在她房里！”说完这句，水氏夫妇真是后悔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因为水悠若的房里还有易之珩在，如果被风夜翎见到的话，真不知会出什么事儿。

水氏夫妇除了趴在地上，在心里大叫救命之外便什么都不懂得做了，风夜翎以前来过水悠若的房，过了四年多，他居然还记得住。

走到水悠若房外，就见到水悠若与易之珩相对站在那里，他向子僵住了，还没走进去，便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了。

他怔怔地站在外面，看着他们。这情况，就像四年前纳妾的那夜，他一身红衣站在外面，听着自己的挚友和自己的爱人说要背叛自己。

画面被定格，无声的，好像时间不会流动，痛若就在这一刻成为了永恒，一生一世也没法磨灭的伤口。

“贱人，你在干什么！”风夜翎怒吼一声，冲过去，伸出手来就扯住水悠若的后领。

“啊……”水悠若尖叫一声，被强拉出易之珩的怀抱。

由于风夜翎过于激动，收势不住，水悠若就那样甩了出去，在地上摔得远远的。

“若儿——”料不到自己会失手误伤了她，风夜翎又是悔又是心痛。

易之珩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风夜翎哪里会让易之珩得逞，伸出拳头狠狠地挥过去，打在易之珩脸上，易之珩一下子掉到一边的柜子上，脑子嗡嗡地响个不停。

易蝶舞静静地站在门外，手轻轻地扶着门框，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和自己的哥哥动手。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打他！”水悠若抬起头来，瞪着风夜翎。刚才这一摔，脚居然威了，痛得站也站不起来。

“我问你在干什么才是！”风夜翎原本是要关心她的，可是她居然在关心另一个男人，这让他怒火中烧，拳头紧握着，“你说过的，你不会见他！现在——”

“我是见他了，那又怎样！”她与易之珩又没有做过什么苟且之事，他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质问她？

风夜翎恨得咬牙切齿的，“你现在想怎样？想跟他在一起么？”

“我说过的，我不会离开你，你尽管放心。”水悠若恼怒地说道，微微地侧过头，不去看风夜翎。

“好啊，我放心！就算不放心又怎么呢！”风夜翎自嘲般地冷笑着，忽而咬着牙，青筋在额上跳动着，狠狠地一所袖，“砰”地一声，傍边的熏香炉子就被甩到了地上，他转身拂袖而去。

水悠若就那样愣愣地坐在地上，易之珩连忙走过去，要扶她起来。水悠若推开他，“你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吧。”

易之珩也没在意风夜翎打的一拳，看着她的目光略略的伤感。“跟这样的他在一起，你还能幸福么？”

水悠若低下头，咬着唇，像是挣扎着什么一样，最后，才残忍地说：“跟你在一起，我……一样不能幸福。”

易之珩心一窒，自嘲般苦笑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总算是说出口了……这句话。其实，四年来，我一直知道的，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说完这句，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温柔地笑着。

“我走了。你听天由命，好自为之吧……等你孤单一人的时候，也许不用很久，你就会自由，那也是你痛不欲生的时候，到时就来找我吧，我会等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眼中带着一点点的希冀，那好像是最后的光泽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