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他就立刻就要将心底那类似于幸福的东西压下去,不让它填满自己的心胸。
好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回过头,看见风夜翎正躺在床上,惺松地看着自己。
“王爷醒来了。”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盈盈地站起来,朝他福了福身,“臣妾给王爷请安。”
“嗯。”他恍过神,慵懒地应了声,“在作什么?”
水悠若淡淡地说:“在绣手帕。”
“什么图?”他半眯着眼,瞟向桌子上被框在圆形绣架上的手帕,隐隐地见上面是一朵荷花,他便懒懒地道:“不要荷花。给本王绣几朵桃花上去吧。”盈盈娇艳的桃花,楚楚动人,牵人顾盼,那,不正是她么?
水悠若的眼眉只略略地一抬,柔声道:“王爷喜欢,臣妾就给爷作去。”
可知道,桌上这荷花手帕只是闲着绣着把玩的,他却认定那是作给他的。那样,也罢了,他要她给他做,那她就给他做便是了,不要惊动他,不必要惹他不满,安安静静的,一年,很快就能过去了。
她走过去,他掀开被子。看到他赤条条的身子,她小脸微微的熏红,却没有动什么声色。拿过那绛紫的华服来,给他穿上。风夜翎坐到镜子前,水个唐纳德中拿起雕花的木梳,利索地为他梳头。
看着镜子里淡淡的人儿,他心里很不舒服,不心的闷闷的,让他好窝火。便冷冷地说道:“一个月后,本王要迎娶安阳郡主,你下去安排聘礼的事情。”
水悠若眉眼微微抬起,把墨绿的发簪插入他的发冠,固定好发髻。雍容大度地微笑道:“是,臣妾会安排妥当的。”
风夜翎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就窜上一阵阵的寒意来。俊脸绷得紧紧地,嘲弄地冷笑道:“哼,你什么都不懂,答应得倒是很爽快,真是自不量力。”
“臣妾,从现在开始就慢慢学习。”慢慢地学,尽一个王妃的职责,学会料理王府里的大小事务,学会当一个女主人,然而,怕她才学会,她就得走了。
看着她的从容淡定,看着她只把心思放在料理府中的事,风夜翎心里说不出的恼怒,黑着脸,凤眸半眯着,冷哼一声,恶毒地说道:
“你倒是真的想越来越像个王妃,也不想一下自己配不配。”
水悠若好看的眸子深深地闭了闭,轻咬了咬唇,“不论臣妾配不配,王妃这个身份是王爷给的。”
忍无可忍,风夜翎宽大的袖子在妆桌上一扫,她桌子上的脂粉盒子,各种钗环手饰,哗啦地一声,全都摔到了地上。
水悠若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跪在地上。
风夜翎回过头,用恼怒而阴狠的目光瞪着她,叱骂道:“本王都要纳妾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反应!”
“那,王爷告诉臣妾,”她温温软软的声音淡淡地道:“臣妾该是什么态度,该如何反应。王爷又是想要臣妾什么态度,什么反应?”
“你——”风夜翎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看。
什么态度?什么反应?听到他要纳妾,她应该伤心,她应该流泪,她应该无法面对。然而,他跟本听不到她心裂开的声音,跟本无法感受到她应有的悲疼,也感受不到一个女人应有的对新进门的妾室的厌恶、排斥和忌恨!所有应有的一切,她全都没有!
冷冷淡淡的,就像一个外人一样。好像纳妾的那个人不是她的丈夫,好像自己的丈夫被抢走了也无所谓。这般被冷落,这般不被留恋,就这些已经足够让他咬牙切齿的了!
他无比恼怒地瞪着她,凤眸中隐着淡淡的血光,只见他无比阴狠地说道:“既然你喜欢逞能,那本王就成全你。一切的迎娶礼仪,按正妃的去办。如果本王新进门的侧妃有一点点不满,就将你打死!”
说完一拂袖,便走了出去。
她怔怔地跪在地上,小脸苍白如纸,身子就好像微微一推,就会破碎掉一样。
自从那次之后,风夜翎对水悠若便冷淡了很多,平时只在房里看书,或者是被皇上邀进宫里赏花,吃茶。而她为纳妾之事忙忙碌碌的,极少的碰面。
当然,那是除了晚上。晚上他总是对她极尽的暴虐,她已经习惯了,忍受下来。想着只要侧妃进门后,晚上他就不会再折磨她。
算算时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四十又二天,还剩一次,他身上的毒性就能清除。不知是不是他夜夜求欢,对她索取过度,她越见的清瘦,平时粉嫩的小脸略显苍白。每次与他**之后,五脏六腑有一丝丝隐隐的,暗暗的,微微的痛。
成亲的日子定在六天之后,算那日子,他的新婚夜,居然是他解毒的最后一夜。
前一段时间已经向安阳郡王府提亲,今天是定亲的日子。小礼,中礼,大礼,各式婚礼喜饼干果一应俱全,一箱箱地抬进郡王府。郡王府很快就回了礼,除金团、油包还有安阳郡主自做的绣品。
水悠若站在柳树下,看着下人把安阳郡主的嫁妆一箱箱地搬进王府的欣兰院里。欣兰院,这就是安阳郡主——不,应该是琴侧妃要住的院子。
“若儿,你的脸色真差。”裴逸之的声音在水悠若身后响起。
水悠若回过头,见到那一袭白衣,情不自禁地的摸摸小脸。他叫她“若儿”,过于亲密,她有点儿窘迫。如果换成了照顾她饮食的张妈,她还要适应得过来,可是裴逸之不同,那么平淡的一句话,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会变得暧昧不清。
“白天都在忙订亲的事情。”水悠若说。
裴逸之头微微一歪,浓如墨的眉毛轻扬,好看的深邃的眉眼弯起,用暧昧而试探的语气说道:“那晚上呢,都在忙什么?”
“晚上被折腾得……”过度紧张,神经绷得紧紧的,一句话没说完就哽在喉咙里了。就算这段时间她再淡,再镇定,可是遇上裴逸之,她的防线就会被连连攻破。
裴逸之眉头轻皱,声音变得有些儿冰冷,“你给你的药丸有没有天天吃?”
生气了?水悠若看着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微微地低下头,“天天都在吃。”
他眉眼一敛,目光变得异常深邃,他修长的手指伸出来,想要碰触她的小脸。一道冷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水悠若心里一颤,回过头,只见一身绛紫滚金边华服的风夜翎正站在不远处。水悠若连忙后退两步与裴逸之保持距离。
“从宫里回来?”裴逸之不紧不慢地打开折扇,朝着风夜翎笑笑。
风夜翎远远的只见水悠若和裴逸之在谈话,并没有见到裴逸之的动作。不过,就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他心里就极其的不舒服。
如果说,以前风夜翎从没防备过裴逸之,可是如今见到两个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一个娇美可人,一个丰神俊逸,远远看着居然匹配得很,不免对裴逸之产生了无形的敌意来。
风夜翎走过去,水悠若朝着风夜翎福福身:“王爷万福。”
风夜翎虽然对裴逸之有敌意,却没有表达出来。他也不应水悠若的问安,揽着她的纤腰,手指轻轻地刮刮她的俏脸,嘲弄而暧昧地道:“好好的不在房里呆着,在这里干什么?白天忙得累了,乏了,晚上又要没劲了。”
“……在忙着娶亲的事情。”水悠若窘迫地低下头,低眉顺眼的,淡淡地说道。
风夜翎亲眼见着她如此积极地给他安排纳妾之事,心里又是恨极了。那双凤眸半眯着,直直地瞪着水悠若的俏脸看。
水悠若微微地侧过头,不与他对视,咋看只觉得她在羞怯什么的。风夜翎见她躲着自己的目光,很是没趣,又不好发脾气,就看着裴逸之说道:
“逸之兄在这里做什么?”
“以前这等事都是我忙的,现在交给王妃来,有些儿不放心。没事过来看一下。”裴逸之轻笑。
风夜翎冷冷地勾起唇,意有所指地道:“逸之兄二十有三,这般年纪早就该成亲了。裴国公倒是一点儿也不为你焦急。”
裴逸之嗤地声冷笑,轻轻地摇了摇折扇,“我一点也不在意,家父自然不会‘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看似指的是裴国公,实际却是在揶揄风夜翎。
风夜翎自然听出裴逸之的明讥暗讽,嘲弄地瞪着裴逸之,说:
“逸之兄又在故作潇洒了,其实心里在意得很呢。”一边说着,他纤长的手指就一边摩擦着水悠若那略显苍白的小脸,“其实,逸之兄很想娶一位,跟本王的王妃这般娇美的妻子,是不是?”
水悠若心里又是一阵的乱跳,如果被风夜翎知道自己跟裴逸之约好的事情,风夜翎一定不会放过裴逸之的。他一直厌恶她,厌恶得要休了她,逼她喝毒。以他的性格,一年后绝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应该会把她安排到什么地方受刑也未可知,所以,他是绝不可能容忍她跟裴逸之一起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