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宫琊看了宫洺汐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慢吞吞地答应了。

宫洺汐点头，往刚才树林的出口走去。

宫愈翻身上马，朝管家一点头，便要出发。他特意没让儿女和妻子知道自己出发的时间，可是对于能不能成功糊弄过女儿的问题感到极没信心，于是便紧张着缩更是短了原本就不多的准备时间。

“老头，这么急匆匆的，不是去会相好吧？”凉凉的声音自背后传过来，饶是他征战沙场十数年，还是忍不住汗毛都竖了起来。

还是先跑吧。想着，宫愈牙一咬就决定溜之大吉。

“不要做你现在想做的事情，因为你不会成功的。”宫洺汐抱着手臂，歪歪地靠在门上，望着马上的自家老爹。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被生出来，他还真怀疑这女儿是不是他亲生的。宫愈长叹一声，乖乖地掉转马头，朝宫洺汐讪笑，“丫头你怎么出来了？”

“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带琊去见娘，屁都不放一个，原来早打好算盘要把我们调开了。”宫洺汐的表情似笑非笑，“算得不错，不过，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没底，才这么慌张的吧？只可惜，就算这么赶了，还是被我给逮到了。”

“这个……”驰骋沙场从未遇敌的大将军此刻只能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陪笑，“丫头，你看，我这不是怕你们伤心么？”

“我没说你做得不对。”宫洺汐笑了下，“你可以不通知娘和琊，但得通知我。”

“是，为父知道错了，下次一定通知您。”宫愈从马上下来——他知道宫洺汐不喜欢仰头和人说话，“那，你娘那边，你会帮我说好话的吧？”

“好话？”宫洺汐歪了歪头，“老头，你先告诉我，你是去和谁打仗？”

“司国的大将军。”宫愈含糊其词，妄想能骗过自家女儿。

“秦韶？”奈何宫洺汐就是不如他愿，“论任何一方面，我都相信老头你不比他差，不过……对方有多少兵力，皇帝又给了你多少兵力？”

宫愈按着额头，心想自家女儿真是越来越一针见血了，“对方七十万。皇上派给我……”

宫洺汐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等着宫愈继续往下说。

“十五万。”宫愈小心翼翼地把数字报出来，偷眼打量宫洺汐的表情。

“十五万对七十万。”宫洺汐笑了，这次是被气笑的，“皇帝是脑子出问题了？”

“丫头，这话在没人的时候才可以说，有外人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说！”宫愈惊了一跳，这种话，大概也只有宫洺汐敢说了吧？他不是怕皇上，而是怕这话传到皇上耳朵给会对宫洺汐乃至整个宫家不利。他一个人死不足惜，可不能让妻子儿女受到伤害。

“老头，第一，我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第二，我没有说错话，我怕什么？”宫洺汐摇头，这就是为官的致命缺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叫什么逻辑？如果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受控在君王手中，不过，她也早就打定主意，不会和朝廷扯上关系。

幸而宫洺汐把重要的事情放在了第一个说，让宫愈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宫洺汐说话算话，从来没有说出口却办不到的，所以他可以完全地放心。“丫头，爹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府里。”

怎么大家都会拜托她一样的事情？她看起来很值得信任的样子么？宫洺汐按着额角，想了一会，慢悠悠道，“如果你永远也回不来了呢？”

宫愈的面色一凝。当你在和宫洺汐谈话的时候，不能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她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有些时候甚至比成年人还可怕得多。“如果爹永远回不来的，你要尽你所能，保护府里的所有人！”

宫洺汐沉默了。正因为她有言出必行的习惯，所以从不轻易承诺，“老头，你还是喜欢当滥好人。”

见她不置可否的态度，宫愈一叹，“丫头，府里那么多下人，你就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安全？”

宫洺汐眼一转，望向门内，几个小孩正在追逐打闹，样子颇为开心，“老头，这是乱世。人求自保，自保有余，再视能力范围去救人，若是能力范围足够，便视人心而定。可是我，偏偏就是世上最冷血的那一种。我没有给你我办不到的承诺。”

“丫头……”宫愈长叹一声，摇头，“你这性子，迟早会招人恨。”

“那就让他们恨。”宫洺汐微微冷笑，“我宫洺汐，还怕了不成。”

“我宫家的子女，的确该是如此！”宫愈甩开心头的思绪，大笑着拍拍宫洺汐的肩膀，“当断则断！”

“世事难料，”宫洺汐望着自家老爹的笑脸，轻叹，“老头，你要知道，我可能连一个人都救不了，包括我自己。”

“那就尽你所能！”宫愈已经放弃给宫洺汐灌输天下是一家的和平想法，道，“若是真谁也救不了，爹也不怪你。”

“好。”宫洺汐这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至于你前面提到的，关于好话的那一点，等你回来再说吧。”

天朝天启三年。司国与澜国交战。澜国以十五万之兵力对阵司国七十万大军。大败。边关被破。澜国大将宫愈失去下落。

宫洺汐半躺在椅上，微微喟了一声，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到澜城，人心惶惶。她遣散下人，撑着整个将军府，只为等着看那个下落不明的人，是否会出现。

“宫洺汐。”有些意外地，这次来的不是宫琊，而是缺。

宫洺汐转过半张脸，眯着的眼睛连再睁大一些都懒得，问道，“什么事？”

“司国大军已经到城外了。”缺冷冷地扔出一句话。

“是么？”宫洺汐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你为什么来通知我？”

“因为我还没有看到你做到神做不到的事情。”缺一张寒冰脸一千年都不会有变化，真可惜了那一张眉眼如画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