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瞬间，宫洺汐目光流转，看了他一眼——她是这堂中唯一一个发现他动作的人。

顿时，门口那一队士兵手中的兵器都缚上了几丝金色的光芒，似带电般地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武器就突然间被大力给强压成了粉末，只留有一声细小的爆破声。

“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缺用最平淡的声音，最镇定的语气，最无奇的字眼组成了这句话，然后连看都没看他们，就漠然地转开了脸去。

“年轻人经常比较冲动。”宫洺汐迎着苏陌娜的目光，只似笑非笑地解释了一句，感受到了缺的肩膀僵了一僵，但是依旧没说什么。

不一会，行李便被整理好了——事实上也是没什么东西要带的，尤其宫洺汐和缺，重要的东西都随身带着的。

“请。”苏陌娜看了一眼宫洺汐，眼中有着深深的忌惮。

宫洺汐一拂袖，笑吟吟地从苏陌娜的面前走了过去。

一路的风景不错——当然，沿途的风景也是要根据人的心情来决定究竟是好是坏的。

比如宫洺汐就觉得风景不错，而苏陌娜就觉得不怎么样了。

“我没有到过草原，不知道草原的景色如此美丽。”宫洺汐负手站着，“看到这样的景色，总是会不忍心。”

“不忍心？”自从进了草原之后苏陌娜就一直陪在宫洺汐身旁，作为向导，又或许有别的原因，“圣将不忍心什么？”

“不忍心摧毁。”宫洺汐悠悠叹息一声，“苏陌娜，你知道圣将代表什么？”

“天下，荣耀，地位。”苏陌娜张口便答，几天下来，她发现宫洺汐其实很好相处，于是一开始的拘谨便慢慢地淡了下去，于是偶尔便会讲出一些出格的话来，宫洺汐也不以为意。

当宫洺汐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个人一定逃不掉。

试想，一个如此张狂，嚣张而无心无爱的人，为你而改变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动容？

“天下，荣耀，地位，这便是世人眼中的我么？”宫洺汐微笑，转身朝回走，“在我眼中，它却是战争，诡计和人心惶惶。”

苏陌娜才跟上了宫洺汐的脚步便闻得此言，诧异地看向宫洺汐，“圣将何出此言？”她清楚地看到，宫洺汐眼中对于战争的厌恶是真实的，没有任何掩饰。

“没有人喜欢战争。君主为了扩张领土而战争，为了保护子民而战争；士兵为了保卫祖国而战争，为了妻子儿女而战争；就是最普通的人与人之间，也不可避免地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而战争，感情，金钱，地位，生存。”宫洺汐慢慢地说着，脚步刻意放慢了一些，回到营地的时间也比平常长了一些，“可是我却敢说，连战神，都不喜欢战争，就算他身为战神。”

“战神，难道不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么？”如果宫洺汐不说，大概谁都不可能知道，那个一连漠然如万年玄冰般的男子就是战神。

“谁说战神是为了战争而生？”宫洺汐笑了起来，依然是宫洺汐式的真诚，“他只是很强，因为太强，就被称为战争之神而已。或许他根本就不想与人战争。”

几句话里面掺了好几个“强”和“战争”，听来有些拗口，宫洺汐却说得很顺口。

“人都是战争的牺牲品，苏陌娜，你呢？”宫洺汐道完，盯着苏陌娜问道。

“为草原生，为草原而亡，这是每一个草原人的梦想。”苏陌娜答着，眼中射出了一道狂热的光芒，“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草原的生存，那我微不足道的生命又有什么可珍惜的？”

“谁告诉你人活着就非要有目标？谁告诉你人活着就非得追求梦想？谁让你把自己束缚起来？”宫洺汐挑了挑眉，语气很冷淡，其中却有一种破天的气势隐隐待发，“你为什么要为别人活？”

苏陌娜怔住，盯着宫洺汐的笑脸，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啊……”

“没有选择的机会？你告诉我，你曾经反驳过任何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决定么？你曾经尝试争取选择的机会么？”宫洺汐笑了两声，顿下脚步，“你从来就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没有机会？你是自己把自己锁在了里面。责任？义务？使命？那都是骗人的，只是没有办法自己去完成这些事情的人硬要把事情推给别人时所找的借口而已。”

听着宫洺汐的话，苏陌娜的眼中仍然茫然，宫洺汐说的东西和她从小所接受的教育相差得太多了。

“你是聪明的，美丽的，应该是自由的。”宫洺汐摸了摸苏陌娜的头，转身朝营地走去。

苏陌娜呆呆地站在原地，第一次没有跟上宫洺汐的脚步。

“做什么拿我来比较？”缺出现，冷冷地道。

“我总不好拿自己说事吧。”宫洺汐微笑，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苏陌娜。

“你不是好人。”缺也随着宫洺汐的目光看了过去，淡淡道。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从来就不是。”宫洺汐大笑，“只是，你也不用特意提出来告诉我。”

“所以，你对她说那些话，一定不是出自好意。”缺的眼中有着漠然，话中有着森然的冷意。

“谁说我是出于好意的？”宫洺汐看向缺，神色似笑非笑，“我不喜欢为别人着想，那样很累。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她只是借题发挥而已，只是……趁机而入，苏陌娜阅历毕竟不多，性子单纯，就是再怎么豪爽，终究是个女子，宫洺汐说到底还是利用了她，仅此，而已。

“宫琊呢？”

“他是家人。”宫洺汐答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我可以为了双亲之仇，毁掉一个国家。为了琊，我不在乎再这么做一次。”

“你明明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却想在天下人面前扮演一个好人。”缺没有错过宫洺汐眼中的寒光。

“不可否认我扮演得很成功不是么？”宫洺汐把脸撇了开去，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