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什么？”听蓝负着手，含笑看着宫洺汐，笑是笑，则没有丝毫感情。

“遗憾没有人陪我喝酒。”宫洺汐大笑了几声，一扬手腕，潇洒地喝下一大口酒，狂傲不羁的动作，连听蓝也不由得暗中挑起大拇指夸一声好，“不过，倒是有一个问题要请教祭司大人。”

听蓝不说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宫洺汐也不问，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

“请说。”听蓝就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宫洺汐，似乎没有要上去的意思，而很明显的，宫洺汐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但这是大不敬的！听蓝是谁？大陆第一人，神殿祭司！他说一谁敢说二？他说上谁敢说下？他站第二谁敢站第一？他站着谁敢坐的？他在低处谁敢去高处？

偏偏宫洺汐就是待在了那么一个需要听蓝抬头才能看到的地方，轻轻揉了揉眉，道，“你为我占卜，不需要透过星象？”

“需要。”听蓝答道。在天朝，最隆重的仪式，和占星都是脱不了关系的。偏偏这次宫洺汐的占卜大典就是属于最隆重的那种的。天朝之中，已经人人都在猜测这位年仅十六的少年，究竟有什么能耐，能得到祭司如此青睐？

其实这一招玩得很好，先让全天朝都知道宫洺汐是谁，算是交了一笔定金，不怕宫洺汐逃走，其二，等到天下所有人都看着占卜的结果出来时，宫洺汐绝对无路可退！“那么，总有人能认出来，那颗星辰，就是冥星吧？”

“这个……”听蓝微微地笑了一下，“不必操心。”

“是么。”宫洺汐也笑了，“那么听蓝大祭司，可否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着我呢？”

“让着你？”听蓝负起了手，朝宫洺汐走了一步，“看来，你的确还不了解你自己呢。”

“没错。”宫洺汐摊手，“因为我是宫洺汐。如果我不是冥星，不是邪神的话，应该就不会碰到你。”

“你不想成为邪神。”听蓝蹙眉，他听懂了宫洺汐的意思。

“你想？”宫洺汐大笑了起来，“邪神，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落到我宫洺汐头上而已。”

“命定的事情，没有办法扭转的。”听蓝看着宫洺汐的侧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见宫洺汐眼中射出一道寒芒。

“命定？”宫洺汐的笑声暂歇，“听蓝，我虽然精通星象，也可以此推测人的命格，但是，我绝对不会被一颗星辰掌握，哪怕是冥星。我是在驾驭自己的命格而不是跟着它走。”

把冥星压了三千年，或许真是个错误……听蓝轻叹了一声，答道，“宫洺汐，虽然我和你永远都是敌手，可是，我却期待着你能做出点什么来给我看看。”

“因为是第一任两世怒气的邪神么？”宫洺汐答着，撇过了脸，“这一片小小的大陆，能承受我几分的报复呢？”

听蓝迎上宫洺汐似笑非笑的目光，答非所问，“既然你已经如此迫不及待，我就帮你一把，希望明天的占卜大典，你会满意。”

宫洺汐不置可否，和听蓝一样，又转移开话题，“听说，祭司与天同寿？”

“是神，都拥有无尽的生命。”听蓝话中有话——所以，你邪神也一样！

“无尽的生命？”宫洺汐笑了笑，把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坛随手一扔，身子也跟着掠了下来，“神有什么好的？无尽的寿命，不会寂寞么？我想要的，只是过程，无关结果。”

“你不想做神，不想做官。”听蓝微微折起了眉，“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要什么？”宫洺汐突然笑了起来，朝着听蓝走了过去，“听蓝大祭司不是能掐指算人的前世今生么？怎么不算上一算？”

“你太小看自己了。”听蓝也不恼，静静地答道，“我没有办法推算冥星的命运。”

“呵，”宫洺汐站到离听蓝三步远的地方，一张脸却笼在黑暗之中，“是啊，每个人都问我究竟想要什么，我告诉每个人，我什么都不想要，可是没有人信。”

“的确，我也不信。”这么一句有些孩子气的话从听蓝嘴里说出来，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了，“以你的身份，不会这么简单。”

“事实就是这样，只是没有人信而已。”宫洺汐扬了扬下巴，笑道，“每个人都以为我要这天下，这一切，其实恰恰相反，我什么都不想要！”说到这里，宫洺汐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沉声将声音传到了听蓝的耳边，“听蓝，你信么？”

听蓝依然负手站着，对宫洺汐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宫洺汐鼓起了掌，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意，“果然是祭司，连这样都还能面不改色，只不过……您的心律刚才好像乱了一下呢。”

听蓝依旧没怎么改变脸色，开口道，“在从神界过来的时候，天帝给了我一颗心。天帝说，在人界要多感受。”

“那老不死真是多此一举啊。”宫洺汐嗤笑一声，“算是历练么？”

听蓝眸中寒光一闪。没错，刚才宫洺汐用的词是……老不死！没错！邪神，就是这样称呼天帝的，也是唯一一个敢对天帝如此不敬的人了。可是，难道邪神的记忆已经复苏了？马上的，他打翻了这个念头，如果是已经复苏了的话，邪神不可能还站在这里和自己聊天。

“只不过，似乎你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宫洺汐抬起了手腕，摸着下巴，微笑起来，“不知道那颗心，是否有用？”

神是没有心的。所以也无情。想到这里，宫洺汐眼神古怪地看了眼自己的心口，作为转世——应该还是有心的吧？

“平心而论，的确没有。”听蓝摇头，答道，“人界有很多事情，只是能让人动容的太少了。”

宫洺汐闻言笑了起来，手指隔空点了点听蓝，“听蓝啊听蓝，枉你身为祭司，连这点都想不通。你以神自居，将苦难看成历练，将恶运看成报应，将善事看成积德，那还有什么可让你动容的？既然来了人界，你便是人了，不能再以神的眼光看待世事，否则，你一辈子也想不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