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宫洺汐和迦已经走进了小筑，宫洺汐更是随手挑了离门最近的一间房，迦问起的时候，只是淡淡地道，离门近，进出方便。

缺挑眉，蹙眉想了一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个转身走了出去，身影淡去。

三年后

宫洺汐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天色，又皱了皱眉，躺回床上，心想自己难不成是早起惯了，今天居然比平常早了快一个时辰醒来。还是……有事要发生？

天色几近黎明，东方已呈现鱼肚白。

宫洺汐按了按眉，她的直觉，或者说潜意识，一向很准，准得有些过分，因此，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翻身起床，宫洺汐单指挑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心，不久茶就沸腾了起来，面上翻滚着气泡，还冒着热气。看了眼手中的茶，宫洺汐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随手把杯子扔向床边一盆兰花，里面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地泼进了土中。

兰花微微一抖，连带着盆子也轻颤了一下。宫洺汐挑眉，看过去，没想到，这株兰花已经成精了。

她在这个房间里住了三年，居然连这也没发现。不过，也只是只小妖精罢了，构不成威胁的东西，她一向不太在意。

稍作洗漱，宫洺汐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修长有力极似男子的十指，往外走去。

“迦？”微微眯起眼，宫洺汐看着小筑中最高的那处观星台，认出站在上面的人。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迦转过身来，身上刚才覆上的银白色光芒顿时消失，眼中透出惊讶。宫洺汐是极嗜睡的，每天早上，他用来叫她起床的时间就不下于一个时辰。

“今天心血来潮，想看日出。”宫洺汐微微一笑，身子一动，便站在了观星台上，“倒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观星象。”迦答得很简略，也很简而化之。

“这样。”宫洺汐负手，含笑指了指空中一颗黯淡的星辰，如果不仔细看，真还看不到，“虽然你没有告诉过我，但是如果我没算错的话，那颗星，应该是你的命格吧？”

“是的。”经过三年的训练，迦已经不会表示惊讶了，宫洺汐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举一反三十都没问题，虽然顾忌了些事情而没有教她推算人的命格，以她的能耐，要推算出来，也不是件难事。“你看出什么了？”

“日落而殒。”宫洺汐答着，嘴角微微一挑，“可是，迦，你还没有做出让我佩服到称你为师傅的事情。”

“我没资格做你的师傅，或许这天下之人都没有资格做你的师傅。”迦叹息，把目光放到宫洺汐身上。“我用了五十多年钻研这些东西，你居然在三年之间消化得干干净净。”

“或许你认为三年是很短的时间，可是对我而言，已经远远超过原本的预计了。”宫洺汐笑答，“我以为不用这么久。”

“宫洺汐，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自负的人！”迦只觉得胸口呼吸一窒，缓缓扯出一个笑容。这个人，对自己的要求如此之高，她又志在何处呢？

“我只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一直往前走。我不信宿命，可我信自己。”宫洺汐转脸朝迦一笑，细长的凤眸弯起来，掩去里面锋利得刺痛人肌肤的光芒，“所以，挡我路者，我不会留下任何一个。”

“如果你是君王，一定会成就惊天动地的大事。”迦打量着宫洺汐眼中的光彩，居然一时之间转不开眼，叹道。

“谁规定我不能做君王？”宫洺汐仰面而笑，笑声放肆，“我只是不想要！”

此时，连暗中的缺也不禁为那份风骨折服。那样小的身子，爆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强硬狂傲得吓人！

“好了，老头，趁今天我起得早，时间比较多，有什么事就说吧。”宫洺汐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袖子，敛了眉眼之间的狂气，道。

“今生能找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倾囊相授，我也此生无憾了。”迦摇了摇头，“虽然你不认我为师，我却以你为徒，有你这样一个徒弟，是我的荣耀。”

“迦，你是个好人。”宫洺汐伸手拿过迦面前的几根筹，细细一看，笑道，“是真正的好人。”

“好人？”迦摇头，“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你说我是好人，那你又是什么人？”

他为了做出顶尖的傀儡，从来不会计较落人口实，他趁缺神体垂危的时候取了他的灵魂就是个例子。

“我？”宫洺汐随手将手中的玉筹一散，哈哈笑了几声，道，“我会是天下之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鬼神。”

鬼神！这两个字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给宫洺汐的命中刻了下来，几乎成为后人描述她一生的写照时公认为最合适的词语。

“好卦。”迦低头看了一眼宫洺汐随手投出的筹，身子微微一震，复又道，“好险的卦。”

“若是什么事都顺顺当当，人还活着干什么？险中求生，才是有趣的事情不是么？我做事，在乎的是在过程中得到的感受，至于后人怎么说我，那不是我的事，我也不必在意。”宫洺汐五指一抹，把筹又给弄乱，笑道，“这卜卦之事，不过安人之心而已。”

那卦象在迦没提起之前，缺并未在意，而当他想去看时，宫洺汐已经动手了。因而，那一副卦并不为人所知，尤其是，在迦死了之后。

天色渐暗。宫洺汐负手站在小筑前，眯着眼看着天。即使太阳还没有消失，那颗红得耀了人眼的星还是熠熠生辉着，光芒盖过了四周的所有星辰。

那颗就是最近开始大变的冥星么？果真是很张狂呢。可是，如果是她的话，绝不会仅仅是一颗星辰而已。

宫洺汐眯起的眼中，一道细缝，微微地倒映出了赤红的光芒。顿了一顿，待到最后一丝阳光湮没了之后，宫洺汐抬脚走了出去，随着她走出的脚步，树林在她身后合上，转眼又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