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皇后所说,皇宫之中只有权势是光耀亮眼的。
冷风轻送,桑落一个瑟缩,不禁抱住皇后的脖子。
"深宫里,权势地位全部都是皇帝给的。皇上宠你,你就能如鱼得水,一旦失宠,便就一文不值,终日与这黑影重重的青门作伴,不得圣颜,永远见不得光。"
"娘娘,不是还有月亮吗?月亮也有光。"夜幕中,月亮皎洁,明晃晃地挂在树枝上。
"月亮也会有被乌云遮蔽的一天,阴晴圆缺,终有一天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那我还有娘娘"桑落握紧手上的宫纱灯,"娘娘宫里还有很多宫纱灯,那些光足够了。"
皇后沉默,桑落忍不住抬头,望进皇后深潭一样的眸中。
皇后的眼神一如月亮般冰凉。
"要是有一天,本宫也不管你了呢?"
桑落不答,只是把脑袋深深地埋进皇后的胸口,抓紧了皇后肩上的华袍。
娘娘,你究竟要说什么?
酒宴盛席,觥筹交错,丝竹悦耳,笙歌乱眼。
皇上还未到场,一般像这样尊贵的大人物都是最后压轴出现的,这世间哪有让皇上等人的道理。
桑落在席间看到了苏婕妤,她穿着那天桑落给她送过去的绛红色金银丝白鹭纹样宫妃装,花式颜色和皇后娘娘的很是相近。
桑落心下疑惑,不是告诉过苏婕妤不让她穿这件衣裳的么?
果然,皇后娘娘沉下了脸,十分阴郁地瞪着苏婕妤。
一旁同席的丹妃见情势如此,便落井下石道:"哎呀呀,苏妹妹,你怎么能和皇后穿一样的衣服呢?这不是摆明了要做皇后第二,想要飞上栖梧宫的枝头做凤凰嘛。"
丹妃原是杨丞相府中的一名舞姬,新皇登基,而那时杨丞相的女儿还未及笄,不得嫁人,所以杨丞相便将丹妃献给了皇帝。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皇后之位岂是你一个商贾之女所能觊觎的?"
市井之人,丹妃多多少少沾染了红尘气息,说起话来完全没有一个宫妃该有的自持身份。
"丹妃妹妹,也许是苏妹妹一时忘记了,你就不要再在这儿嚼舌根了。"说话的是韶妃,她是李大将军之女,眉宇间一丝英气,却偏偏说话的时候一副温婉动人识得大体的模样,"大家都是姐妹,何必咄咄逼人呢?凡事不如让一让,退一步海阔天空。"
韶妃句句表面上都在偏帮苏婕妤,实则是将苏婕妤推上了矛盾的浪尖。
桑落暗自摇头,真是可惜了韶妃这样一个英姿飒飒的模样,生在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早已把这样难得的一份巾帼须眉之气磨灭得殆尽。
丹妃对着韶妃略一点头,一脸谦虚的微笑:"还是韶妃姐姐说的对,妹妹受教了。"转眼看向苏婕妤:"苏妹妹,下次穿衣服的时候最好把你那点心思藏好了,别一个不小心忘了自己身份,还做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
同样是妖媚的笑容,皇后娘娘看起来却像是一只慵懒的狐狸,骨子里透着妖娆。而丹妃的媚笑却只让桑落感到刺眼,风尘而低俗,让人发腻。
"是,默言受教了。"
转眼,苏婕妤被奚落到小脸煞白,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
"皇后娘娘,默言身子不适,不知可否退席歇息片刻。"
皇后冷哼了一声:"皇上还没来,你就急着退席了,未免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是。"
苏婕妤噤声,强忍着不适坐在原处。
皇后不和一般的嫔妃同席,御花园的主位便是专门为皇后,太后和皇上准备的。
入座之后,桑落垂首扯了扯皇后的长袖:"娘娘,奴才明明有提醒苏婕妤不要穿那件衣服的,为什么她今天还要穿那件来参加宴席呢?"
皇后摸了摸桑落的脑袋,柔声道:"有时候,清澈的水看起来干净,并不是因为那条河有多么清浅,还有可能是因为它是一个深潭,深不见底,所以才看起来干净。"
"奴才不懂。"
"那就要学着懂,本宫不可能教你一辈子。"
桑落软软地唤着:"娘娘。"
皇后心中一紧,把手收了回来,沉声道:"今天是皇帝的生宴,皇上为了节约国库费用,把选新秀女也在这儿一并给办了。"
"那和苏婕妤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秀女晋封,入住后宫,到时候又免不了一番龙争虎斗你死我活,与其站在权谋争斗的中心,不如退居二线,坐山观虎斗。"
"娘娘的意思是,苏婕妤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后不再做声,桑落又问:"那苏婕妤又有什么能保证她将来一定会捕得住那蝉呢?"
"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她想失宠,不选惹怒皇上,而偏偏选择了得罪本宫,就是因为得罪皇上会惹得皇上心生厌恶,而得罪本宫至少可以给她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在这宫中,只要还有一条退路,便没有过不去的墙。"
"娘娘,那您帮不帮她呢?"
皇后凤眼微眯,神色妖媚迷人似笑非笑,看着皇上来的方向。
"当然要帮,这辰国的后宫平静太久,寂寞太久,是时候给他添些乐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