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震天调整好气息,将安澜不认识的字念了一次,安澜很虚心的受教了并且笑得甜美,可是,那绝对是坏笑。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到桌案前,继续苦读她的药书去了。江震天也要继续补眠,眼睛刚闭上,他就猛地坐起来,对安澜说道:“丫头,再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跳过,等我睡够了再问。”他可不想隔三差五地就被安澜叫起来教她认字。
安澜挑挑眉,无所谓的说:“好,没问题。”那问别的可以吧?不可以也要可以。
江震天没能听到安澜的心里话,所以他放心地睡下了。
安澜也没有立即找茬,认真的看了几页书,并且用心地记下,直到江震天的鼾声又灌入她的耳朵。
不是她多么心胸狭窄不宽宏不包容,只是,师父的鼾声真的对她造成了不良影响,她是他的徒弟呀,他要为她的学业负责的,就算不帮助她,也不能给她带来阻碍和困扰。师父啊,是你太不自觉,千万别怪徒儿手下不留情啊。
咬着下嘴唇,安澜的脑筋急速运转,这次该怎样捉弄师父呢?哎,头脑不够聪明呀,整蛊专家在哪里呀,来附我的身吧。
“嘭!”这个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安澜更大分贝的“哎呀”也响了起来,而江震天也从梦中跳了起来。
“可怜的书哦,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拿不稳的,一时手滑。”安澜无比内疚地看着那本书煞有介事地说。转而又对着江震天说:“师父,徒儿知道读书人该爱书、惜书,徒儿是无意的。”嗯,无意的,是有意的而已。
安澜的演技很好,对于这点,江震天是承认的,可是再好,那也是演的。但是,他身为人师,身为长者,若是与一个小辈计较,岂不是有辱身份?惹不起,那总躲得起吧。
“你自己好好看书,为师到林子里去,有事到那里找我。”说完江震天便背着手,故作镇定的往门外走。
对着师父的背影,安澜笑得龇牙咧嘴,不过她还有话说:“师父啊,千万别再爬到树上睡觉了哦,树上有好多虫子的,虫子那么小,很难注意到,若是它们趁你睡着爬到你的身上去了,咦……”安澜搓搓自己的手臂,想象着那种画面,真是恐怖啊。
此时的江震天多么想发火,但是他知道,若是他真的在安澜面前气得跳脚的话,安澜会更高兴,于是,他只是暴走而已。出现在小树林的江震天,最终没有飞上任何一根树干去补眠,当然,更加不会是安澜口中说的“爬”到树上。对于爬树,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无事可做的江震天来到湖边。秦安正在练习剑法,这是江震天昨天教的,但是秦安已经耍的有模有样了。秦安的天赋是很高的,虽然不及凌逸风和萧敬轩,但是比起安澜,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只不过,秦安的武功虽然学得快而且好,但是江震天的忧多过喜。他看得出来,每次练到恨绝的招式,小小年纪的秦安的眼里竟然出现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气。对于秦安的身世,他也十分感慨,可是,若让仇恨占据心中大部分区域,那也是得不偿失的。
秦安感觉到了江震天的存在,便暂停了练习,开口叫道:“师父。”
陷入沉思的江震天回过神来,说:“练得不错,你暂且休息一会儿,过来陪为师坐坐。”当初安澜要求文武兼修的时候曾说过,当师父的不仅要教授技艺,还要传授人生的道理。其实安澜还说了很多,举了很多例子。她说如果教了一个武功高强,人品却差劲的徒弟,以后作奸犯科而无人能压制,到时候臭名昭著的可不是那个做徒弟的?反之,传授了高超的武艺,品德又出众的徒弟,以后他造福人类,岂不是美名远播。
这些道理,江震天又怎会不知,当时没有阻止安澜的话语,是因为觉得滔滔不绝的安澜很热闹很有趣。热闹,很好。
江震天走到一棵树旁坐下,背靠着树干,面对着平静的映山湖。秦安走到他身边,江震天拍拍身边的草地,说:“你也坐下吧。”
秦安轻轻甩了衣袍,席地而坐。
江震天看着前方,并不开口。秦安见他看得专注,并不打扰他,也看着师傅所看的方向。
“你觉得此处怎样?”江震天开口问道,目光却并未转移。
秦安看了一眼他的师傅,不是很明白师傅的用意,于是只说:“还不错。”
江震天这才转过头看秦安,“哦?怎么个不错法?”
秦安看着眼前的湖和远处的山峦,眉头微皱,思索了一会,努力地描述着此处的特点,“这里风景宜人,风清气爽,安静……”。
江震天笑了,可是那笑却是带着些许无奈,秦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说错了什么吗?
“你知道为师是如何看待这映怀谷的么?”江震天的眼光仿佛透过了那些高耸的山峰,声音也变得飘渺虚幻。他的话也不是真的问秦安,只不过是给自己打开话匣的出口而已。“为师觉得,做人就该如这映怀谷,心胸该如这山谷的旷达,心境就该如这映山湖,清澈而平静。就算风起雨落,也只不过给湖面泛起一丝涟漪,风停了,便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大雨也只不过将污浊冲刷而已。人的一生总要经历风风雨雨,就看你是要做那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断枝,还是屹立不倒的强干。”
“徒儿不会做那无用的断枝。”说这话时,秦安的神情坚毅。
江震天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那强干之所以屹立不倒,是为了让它的枝叶享受更多的阳光雨露,而不是为了等待下一场暴风雨屹立着。”
听到这里,秦安才明白师傅的用意,只是一时半会儿,他还不能给出任何承诺。很多事情并不是想放便能放下的。
江震天也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秦安此时的心境,他又何尝不知,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种心境。仇恨,哪能轻易放下,但是,如果被仇恨占据了人心,那活着的意义便所剩无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