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指在她潮润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追究下去。

“小玉，新年快乐。”男人微笑着看向她。

噢，对了，今天是大年初一。

“新年快乐。”女人也回应道。

其实，她一丁一点也不快乐。

“大家都在饭厅里等着你吃早饭呢。你这个小懒猫，睡到现在才起来。”

“好，我梳洗一下，马上就下去。”她说着，便转身折向浴室。

沈俊诃兀自走到窗前的贵妃椅边上，坐了下来。

临进浴室，她回头看到大模大样坐在椅上的沈俊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

“二哥，你先下去吧。”

“不，我就在这里等你。”

知道左右也赶不走他，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走进浴室，将门锁上。

梳洗完毕，换上一件鲜亮的新旗袍之后，沈谨玉跟在沈俊诃的后面，双双走进了饭厅。

“爸爸，姆妈，新年好。”沈谨玉冲餐桌上的沈父沈母，展现了一道笑容。

“新年好。”沈父淡淡地应了一句。不过，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一丝笑意。

“阿玉头，你过来一下。”沈母笑着招呼了她一声。

待沈谨玉走到她的跟前，沈母将早已预备好的一个红包递到沈谨玉的手里。

“喏，这是爸爸姆妈给阿玉头的压岁钱。祝你岁岁平安。”

“谢谢姆妈。”

沈谨玉从沈母手中接过红包，然后走到沈父跟前，又道了一声。

“谢谢爸爸。”

“嗯。”沈父只是轻轻一颔首。

沈谨玉在沈父右手的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抬头看向坐在桌对面的面无表情的沈俊威，犹豫地问候了一声。

“大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男人的声音太过阴冷，就连沈母都忍不住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原本大年初一的，又加上父母在场，沈俊威并不想把自己的心绪，如此张狂地显露出来。可是，方才沈俊诃自告奋勇地上楼去找她。两个人在她房里也不知道都在磨叽些什么，一直磨叽到现在才下来。

看到两个人一起亲热地走进饭厅时，他气得想发狂。

狂，自然发不得。

所以，只好将心中的怒火，用冰水来浇灭。

沈谨玉再次偷偷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他脸上的冷漠，竟然比昨日还甚。

今日的委屈，往昔的酸涩，一股脑地涌上她的心头。

那年的大年初一，他也是这般，对她不理不睬。

害得她枯坐在风口里，等了他整整一天。

最后，染上恶寒，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和她，总也纠缠不清。

悄然阖上双眼，她深吸一口气，生怕一个没忍住，她就会不管不顾地哭出声来。

吃过早饭没多久，沈公馆热闹了起来。首先，蔡氏一家三人过来给沈家拜年，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饭。

到了下午，沈母相约的几个太太也过来贺岁，与沈母蔡母一道，在沈母的房间里，一边打麻将，一边谈天说地。

主卧室里，沈父由蔡父蔡博仁陪着，倒也聊得难得开心。

楼下客厅里，沈俊诃与蔡志炫坐在一张三人沙发上，正谈得尽兴。

两旁的单人沙发里，一左一右地，呆坐着两位陪客―――沈俊威与沈谨玉。

沈谨玉抬眼偷瞟了一下对面的沈俊威，却正好碰到他也在偷瞟着自己。

一瞬间，仿佛觉得他眼中的眸光，透着些许熟悉的温柔。只是，那丁点温情，转瞬即逝。

换来的，是比先前更加冷冽的寒意。

一阵颤涩扫过心头，想也没想，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如此若无其事的平静，她实在是，再也装不下去了。

“小玉，你要去哪里？”沈俊诃问道。

“呃……”她一时语塞，但是马上找到了借口。

从茶几上拿起一只茶壶，她微笑着回道。“我到厨房去，再去加点茶水。”

“你找人去做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今天家里客人多。我还是自己跑一趟，来得方便。”说着，她便端着茶壶，走出了客厅。

去到厨房，佣人小芹正在忙碌着为二楼的太太们准备茶点。看到沈谨玉进来，诚惶诚恐地走到跟前，从沈谨玉手中接过茶壶。

“小姐，您要些什么？我这就给您送去。”

“你给我们沏壶新茶吧。”

“是。”说着，小芹便去拿茶叶。

倚靠在墙边上，沈谨玉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后花园。

冬晴之日，被阳光薰沐了一整日的花草，知足地相依相偎着。

她，竟然还不如这花草。

她，原本就不如这花草……

被几度打压下去的哭意，在她的心头，蹿腾不已。

不时有佣人进出厨房，看到沈谨玉呆站在窗边，都不由有些意外。

“小姐，茶沏好了，我给您端到客厅里去吧。”身后传来小芹的声音。

“好，你去吧。”她仍旧看着窗外，淡淡地回了一声。

小芹冲着沈谨玉的背影，微微一欠身，然后端着茶壶走出了厨房。

客厅，她是不想再回去了。实在是没有心力去面对那几个男人。沉思片刻，她打开通往后花园的侧门。

“小玉呢？”看到小芹将茶水送来，却不见沈谨玉，沈俊诃问道。

“小姐还在厨房里。”

“哦，那你先下去吧。”沈俊诃挥了挥手。

沈俊威的表情纹丝不动，就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除非……，除非有人可以凑到此时他的跟前，才会发现他的眸色，深黯了一层。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钟头……，沈谨玉始终没有再回来。

客厅里的空气，渐渐地涌动起一股异样的焦躁。

她为什么不回来了？三个男人都在暗自揣测。

后花园的一角，沈谨玉呆坐在花坛边上，看着坛内新抽出嫩芽的一片新绿。

这一片花，是去年秋分前后刚刚种植的。她记得，叫做红花石蒜。不知道长出来以后是什么样子。

已过五点，夕阳在徐徐沉落。

冬日的寒气，擦着地面，悄无声息地，偷袭而来。

人，很疲，很倦。

疲倦到竟然连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本以为，躲到后花园里来，可以趁机哭上一场。然而却突然之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原想借此宣泄一番的郁闷，此时此刻，在她的心头越积越沉。

－－－－－－－－－－－－－－－－－－－－－－－－－－－－－－－－－－－－－－－－

今日第三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