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之后，便是吃早饭，然后是每日必不可少的早礼拜。做礼拜时，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座位，以便教师们点名。虽说是平安夜，但是早礼拜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不外乎是唱几首赞美诗，读几段圣经，再就是背上一篇祷文。而平安夜的晚上，倒不必做晚礼拜，但是会有午夜弥撒。只不过除了教徒之外，大多学生都不到场，尽自顾着挑灯夜游。

早礼拜之后，由于当日不上课，女生们没有去往教室，而是回到了宿舍。平安夜这一天，是一年之中唯一一天，各幢宿舍大楼门户开放的日子。一做完早礼拜，几幢宿舍楼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闹忙非凡。所有的女孩子们全都换上花花绿绿的新旗袍，成群结队的，各处奔走串门。漫天漫地的嬉笑声，响荡在校园深处，像是有一大群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盘旋在圣校的上空。

晚饭的时候，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用餐前的赞美诗唱完之后，校长MissFullerton走上前去致辞，并且告诉大家，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回国了，离任之后将会由美国圣公会派MissMacki

on前来接任。闻讯之后，人群中顿时传来一片低杂的议论声。自从１９２０年圣校从梵皇渡的约大校园内，搬到现在白利南路上的新校址之后，MissFullerton就一直是圣校的校长，已有近十七年的时光。

兴许因为今夜，将是MissFullerton在圣校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平安夜，她还特意将她的妹妹邀请到场，和大家一起共进圣诞晚餐。MissFullerton的妹妹―――Dr.Fullerton，在圣公会开办的广仁医院里当医生。与MissFullerton一样，她也已经在中国工作了多年，很多学生以及校友都认识她。

晚饭之后，众人聚到礼拜堂观看表演。演出的剧目，千年一律，是耶稣降生的化妆歌剧。只不过，每年都由不同的人出演，各具风格，而且还会时不时加进去一些新主意，所以虽然每年都看，女孩子们还是看得蛮起劲的。

待到演出结束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狂欢夜。嗖嗖的寒风里，大多数人虽然只身着一件单旗袍，却不知为何并不觉得怎么冷。肩并着肩，她们提着灯笼，一边在校园里游行，一边高声唱着圣诞颂歌。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越样得绯红，也不知道是让冬夜的冷风给吹红的，还是让身体里亢奋不已的血液给熏红的。

当午夜即将来临时，女生们在校园里放声高歌起《AngelsWeHaveHeardonHigh》。

Angelsehaveheardonhigh

Seetlysingingo’ertheplains

Andthemountainsinreply

Echoingtheirjoyousstrains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

噹－，噹－，噹－。

Glo～～～～～～ria,inecelsisDeo!

Glo～～～～～～ria,inecelsisDe～～～o!

伴随着钟楼里传来的一道道悠远的钟鸣，清越的女声，嘹亮地，响彻在寒寂的夜空。

然而，Gloria,Gloria（注３５）,却已无力照亮，这座即将陷入黑暗的城市。

钟楼的那口铜钟，似有灵性般地，一遍又一遍，不甘不舍地敲打着。仿佛要把校园里最后那几道无忧无虑的歌声，永久地，封存进它的记忆之中。

来年的平安夜，一切，将不再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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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过后的第二天便放假了。圣诞节的上午，圣校的女生们，纷纷离开了校园。

站在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沈谨玉像往常一样，耐心等待着沈家那辆黑色别克轿车的出现。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来接她的是德利公司的那辆银灰色别克。更没想到的是，司机竟然是韩信诚。

当沈谨玉跟随着沈俊威走到轿车跟前时，她忍不住弯下腰来，朝一本正经端坐在方向盘前的韩信诚问道。

“信诚，你啥时候学会开车的？”

“最近刚学会的。是大少爷让我学的。”韩信诚老老实实地说道。

“反正我现在去哪里都带着信诚，还不如让他替我开车，省得多带一个司机。”沈俊威在一旁解释道。

“那倒也是……”沈谨玉低声说了一句。

“谨玉～！俊威～！”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脆亮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沈俊威登时，皱了一下眉头。自打从莫干山回来之后，钟庭若更是明公正气地，利用各种机会，撮合钟翠琦和沈俊威两人。若只是钟翠琦一人的一厢情愿倒也好对付，大不了客客气气地回绝她而已。但是，中间掺和进这个钟庭若，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无论如何，钟庭若的那张面子，沈俊威是不敢不给的。

兴许是仗着有人撑腰，又来往熟络了不少，不知从何时起，钟翠琦开始直呼起沈俊威的名字来。刚开头的时候，就连沈谨玉听了，都会满肚子的不舒服。

“俊威，好久不见。MerryChristmas！”钟翠琦笑着跑到跟前。

“MerryChristmas。”

沈俊威礼貌地回应了一句，心里却暗自恼怒，什么好久不见？！明明两个礼拜前刚被钟庭若随意找了个理由，安排见过一次面。他实在有些窝火，如今被逼无奈，他见钟翠琦的次数，竟然比见沈谨玉的还要多。

“昨天，我刚好对谨玉讲起，除夕那天晚上，我的几个哥哥们将会在逸园大厦，开一个新年晚会，邀请的全都是些年轻人，也欢迎你们兄妹三人都来参加。”钟翠琦蹦珠子似地，轻快地说道。

“这……”

沈俊威原想推托，却没想到，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钟翠琦紧接着又说道。

“谨玉她已经答应了。”

“你答应了？”沈俊威回头看了沈谨玉一眼，眸中，透着明显的一丝不悦。

“嗯。”

看了一眼沈俊威，又看了一眼钟翠琦，沈谨玉最终点了一下头。其实，她也没有正式答应过什么，只不过当时钟翠琦问她的时候，她没有明言说不去，于是钟翠琦便当作她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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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３５：（拉丁语）光辉，荣耀

今日最后一更。Ｃ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