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女人戴上一个厨房用手套,拿起了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鸡蛋。随手取了一个小碗,她把鸡蛋在碗边上一磕,一个近乎半透明的鸡蛋,滚动着颤悠悠软乎乎的身体,从蛋壳中掉落到小碗里。
“还不错呢。”女人高兴地冲男人一笑。
“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男人赶忙邀功。“我可是一直盯着这锅水看了半个小时,没敢走神。”
“好,算你也有功劳。”女人笑着应道。
说着,女人打开了另一个锅子。锅子里面,是她最先放进去蒸好的茶碗蒸蛋,正放在锅内保温。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把所有饭菜转移到饭厅内的饭桌上,并肩坐到了一起。
男人看了一眼桌面,饭菜很简单:两盘凉拌面,两小碗蒸蛋,还有两杯冰水。
然而,看着桌上成双成对的碗碟杯盏,男人止不住地,笑了一遍又一遍。
“你傻笑什么呀?”女人咕哝了一句。“快点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男人迭声说道。
“你还没吃呢……”
“只要是你为我做的,就一定好吃。”
男人说着,把半熟的温泉玉子搅碎,与面条拌和在了一起。然后,用筷子夹起了一小把凉拌面,送入嘴里。
看着男人的这个下意识的做法,女人有点出神。当年她的父亲,也是这样一个吃法。而且,一次性地会在面条里拌上两三个温泉玉子。
“你要是喜欢吃温泉玉子,厨房里还有……”女人说道。
“哦。”男人说着,便准备放下筷子起身。
“我去拿吧。”女人先男人一拍站起身来,到厨房里又取来了两个温泉玉子。
“要不要我把温泉玉子放到你的面条里?”女人问道。
“嗯。”男人一边吃着面,一边应了一声。
“一个?还是两个?”女人把手中的鸡蛋,举起来问道。
男人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于是,女人把手中的两个温泉玉子,一一敲开,放到了他的面条上。
男人吃得很香,女人只是看着他,并不怎么动筷。
她在想,妈妈当年的那句话是对的。
―――饭菜,要做给自己心爱的人吃,才会做得更香。
那是因为,可以看着心爱的人吃得香。
他,是她心爱的人。
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楚……
“怎么了?”看到女人微微湿润的眼眶,男人不由得问道。
“我……,我想起妈妈来了……”
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
当初,在调查她身世的时候,查到当年发生在她父母身上的事件,曾经让他震惊不已。那次事件,一度在稚内市以及北海道的当地电视和新闻里,被接连报道过好几天。而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那次事件的幸存者。他难以想象,当年才十四岁的她,是以怎样的心境,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的。
也许,正像这个女人曾经对他所说的那样:
―――八年前的那一天,若是没有他,我想,我会发疯的。
她所说的“他”,是另一个男人,是另一个也深爱着她的男人。
“Gemma,”
男人将女人紧紧地包拢着,不仅想要包拢她的身体,更想要包拢她心中所有的曾伤。
入夜之后,男人望着怀中女人的睡颜,久久地,难以入眠。
他在想,今天是六月十二日,是个应该值得纪念的日子,纪念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第一次做饭。
有第一次,就应该有第二次,第三次吧。应该有的,一定会有的!
他要让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永远,只为他一个人做饭。噢,对了,还有他们俩的孩子,她还会给他们俩的孩子做饭。
情不自禁地,他低下头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啄了一下。
女人眉心微微一皱,咕哝着吐出一个字来。
“威~”
男人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在夜色中娇柔的脸庞。没有听错,她刚才没有在喊Wayne,而是喊了他一声“威”。
她是在喊他吗?还是在喊别的什么人?
尽管他的中文名字里有这个字,尽管女人也知道他的名字里有这个字,可是,女人从来都不这么称呼他。
可是,他为什么听得如此的亲切?如此的耳熟?
忽然之间,似是有一种熟悉的柔软感触,一阵阵地,拂拂在他的心际,撩拨起被封存在心底里最深处的,那段永世不渝的至情。
“玉~”
鬼使神差般地,他喊了她一声。
话音未落,他自己却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这么喊她?尽管知道她以前那个被她遗弃了的真名,但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喊她?!
然而清楚无误地,凭着一种类似于直觉的东西,他就是知道,原原本本,他就应该是这么称呼她的,从很久很久以前……
“你为什么会喊我玉?”
忽然,怀中传来幽柔的声音。男人垂眼一看,女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答,却反而问道。
“你为什么会喊我威?”
女人懵怔地看着男人,显然是没有弄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
“刚才你在说梦话的时候,叫了我一声威。”虽然不完全肯定,但是直觉告诉他,刚才她在梦中喊的,一定就是他。
“我……”
女人的脑海里,似是有一些残存的图片,努力地想要拼接在一起,却始终也凑不成一张完整的画面来。
“我的确知道你的中文名字叫威恩,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喊你……”
忽地,女人抬眸,紧紧地盯住男人的双眼。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喊我玉?!”
刚才,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他的那声玉,着实让她吓了一大跳。因为,今天在昏迷中所见到的那一幕里,与面前的男人一模一样的那个男人,最后,流着泪,撕心裂肺地哀嚎了一声:
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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