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漆黑漆黑的，黑得让人迷失了方向。窗前的烛光，一闪一闪的，闪得一颗心游离不定。

低下头去，看了看又被重新套上她左手腕的金玉镯子，她伸出手去，不由自主地抚摸了一下镯面上那对小小的鸳鸯。

白天在她房中，郎天祁那近乎哀求般的眼神再度扫过她的心头。

他拉起她的左手，郑重其事地，又一次将那只金玉镯子套上她的左手腕。然后，他紧握住她的双手，对她说道。

“潇玉，不要再把它摘下来了，永远都不要。”

她站立在他的面前，依然，只知道默默无语地流着泪。掩在她胸口的玉佩像火一般烫着她的肌肤，而手腕上刚刚被套上的镯子更是沉甸甸地牵拽着她的心。她不断地流着泪，却无论如何也浇不灭这灼烧般的心痛。

“我求求你了。”

蓦然，郎天祁撒开她的双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抵在自己的胸前。

他害怕……。他好不容易在她的心门上扒开一条缝，然而他害怕，害怕她转念之间，会再度将他拒之门外，从此连条门缝都不给他留。

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身体。此时此刻燃烧在她心中的灼痛，伴随着她阵阵隐忍的抽泣，一丝一丝渗入他的胸膛。他，又何尝不心痛？

他心痛，因为她也心痛。

他心痛，因为他明白她为何心痛。

他心痛，更因为她的心痛中有别人的影子。

伸出双手，他托起她的双颊，定定地看进她的眼底。水光之下，两只眸子躲闪不定，却怎么也遮不去挡不住，迷离恍惚的雾水后面那一片温暖的柔情。

他情不由己地将她再度搂入胸怀，一俯首，印上了她的双唇。

而她的唇瓣，却倔强地做着最后的挣扎。脑海中不断闪现着的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千方百计地，想要把她拽离面前这个男人的怀抱。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好似也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愈是挣扎，他便愈是收紧双臂的力道，将她全然置身在自己浓密的气息之中。

终于，她放弃了挣扎。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挣不过。

于是，他将她揉进他的胸怀，他火烫火烫的胸怀。

她闭着双眼，默默地承受着他无休止的情热。心，被熏得暖烘烘的，却偏偏有一丝寒凉。

曾经的关少威的吻，是那样的，深情。

而如今郎天祁的吻，却可以叫人，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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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佟如妍的大喜之日。

一大早，天还没亮，一大群人便先后涌进佟如妍的闺房，又是洗漱，又是上头，又是开脸，又是梳妆打扮，忙得她连茶都没喝上几口。

任人摆布地被折腾了近一个上午，终于，待一切准备停当，一屋子的人渐渐散去。

穿着红色的新嫁衣，绾着刚上头的发髻，佟如妍悄悄地挑起头上的红盖头，默然地看着这间屋子，这间她生活了整整十六年的屋子。

就这么嫁了吗？

也只好这么嫁了。

早知道终有这一天，当初，又何苦不自量力地做那场痴心梦？

她知道，今天的婚宴上一定会有他。不是因为他想来，而是因为他不得不跟来。

想起他，她下意识地猛然一摇头，插在她发髻上的珠玉步摇，哗啦啦地，发出一道道响声。

忽然，闻得巧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小姐，是胡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随着一道门帘掀起的声响，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到佟如妍的耳边。

“如妍姐姐。”胡潇玉轻步走到佟如妍的跟前。

“你可来了。”佟如妍掀开盖头，伸手拉过胡潇玉，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早就让巧儿去找你，怎么到这会儿才来。”

“刚才来过了。只是看到你们都在屋里忙活着，所以没敢进来。”

“你要是再不来，我都快闷坏了，也没人陪我说个话的。”

“好姐姐，我这不是来了吗。今儿个你大喜之日，潇玉给你贺喜了。”

“贺喜？”佟如妍冷冷地哼了一声。

胡潇玉诧异地看向佟如妍，问道，“如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佟如妍缓缓地抬起双眸，看着胡潇玉，沉沉地说道。

“嫁给并非自己心中喜欢的人，这有什么可喜的？”

终于，胡潇玉明白了。明白了这些日子里她的强颜欢笑，明白了她眼中遮掩不尽的淡淡忧伤。原来，如妍姐姐的心中，早已经有人了。

“潇玉，你不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佟如妍叹了一口气，一层水雾腾升而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因为你和我不一样，将来你要嫁的少威哥，也正是你喜欢的人。”

闻言，胡潇玉不由得垂下头去，呆呆地，看着正套在自己左手腕上的金玉镯子。这只镯子，是她早上临出门时，犹豫再三之后才套上的。

腊八节那天，郎天祁巴巴地，把这只沉甸甸的镯子重又套上她的手腕，她懂，懂他的心思。可是最终，她还是做不到，做不到一边戴着少威哥的玉佩，一边套着郎天祁的镯子。那一晚，她躺在床上，整夜都没有合眼。胸前的玉佩像是一块烧烫了的大石头，沉重地压在她胸口上，灼烧着她的心。心，被烧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她摘下左手腕上的镯子，含着泪，将它塞到了枕头底下。

悄然，一滴眼泪，掉落在镯子上面，打湿了那对小小的鸳鸯。

“潇玉，你怎么了？”佟如妍惊讶地问道。

她无言以对，只好任凭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

怔怔地看着胡潇玉悄然流泪的愁容，佟如妍好似明白了什么。

蓦然，只见她一伸手，揽住胡潇玉的肩头，忽然之间，便失声痛哭了起来。胡潇玉也紧紧地抱住佟如妍，积郁在她心中多日的眼泪，终于，在她的脸上流成了河。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相依在一起。泪水，悄然不断地涌出。心痛，却依然牢牢地占据在各自的胸口，丝毫不减。

房外，远远地，好似听到了迎亲队伍的鼓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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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