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沉香的门口站了一会儿,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想起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心里那种被小心隐藏的伤口,只在一瞬间,便像是被人用力撕开一样。一时间,鲜血翻涌。
有人冰冷的脸,在她的眼前一遍一遍不停出现,消失,继而再次出现。她的呼吸忽而变得急促,抬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挥开。
转身的片刻,却听到后头有人喊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裴少,您小心点!”
她背对着沉香站着,双脚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怎么都迈不开。
身后传来极为凌乱的脚步声,有女人的惊呼声,嬉笑声。夜色厚重,尤茗鸢甚至在那些声音里,听到了来自一个男人微微的喘息声。他似乎很不舒服,在行走间步履凌乱。但又被身边的女人惹得怒气窜上了心头,直到一声男人的低吼,瞬间结束了尤茗鸢身后凌乱的一切。
“滚——”
这一吼,瞬间结束了女人们的娇声嬉闹。身边的女人似显然知道身边男人尊贵的身份,也不敢造次,只是微微站着,有些明显被吓到的恐惧。用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无辜地看着酒气四溢的裴圣擎,“裴少......”
一声女人娇滴滴的“裴少”,让尤茗鸢下意识地转过身去。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酒,此刻身体在凌乱的步伐下,隐隐有些晃悠悠。
他走了几步,停住脚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一脸娇气四溢的女人。也不说话,那目光,直直地看得女人一阵头皮发麻,心慌慌。忍不住走上来,试图重新搀扶着裴圣擎,“裴少,您喝多了。我还是送您回去,您家在哪儿?”
得到的,却是裴圣擎一声满是嘲弄的笑声,“免了——”
说着拿出一沓厚厚的人民币,顷刻间尽数朝着女人微微躬身便半敞开的衣襟砸了过去,“拿着钱,回去把这身子骨洗干净了。”即便是喝醉了,男人天生骨子里对女人的藐视却是明显的很。
女人被羞辱,但视线在看向满满落了一地的纸币之后。也不做声,似乎就知道男人此刻纯粹娱乐她一般,低头弯腰,将那钱一张一张捡起来。末了,抬头冲着裴圣擎倩然一笑。
“谢谢裴少!”说完,转身离开。
男人的唇间发出明显的嗤笑,但好歹眼睛里清净了不少。借着微醺的醉意,晃晃荡荡地往前。
走了几步,看到视线里似乎是熟悉的人影,不由得停住。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人,微微勾唇,邪肆的很,“宝贝儿,你回来了?”说着走向她。
尤茗鸢就站在原地没动,那一刻自己究竟是带着何种心情迎接男人的到来,唯有她自己知道。
男人走近了,伸开双手,一把将她捞了个满怀,死死抱住。她未曾挣扎,他的身体便低下来,头一歪,唇间灼热的气息,便直直地喷在她敏感的脖颈上。男人将她扣住,在她的脖颈里轻轻磨蹭。
半晌,鼻翼间闻到的熟悉的味道,终于让男人忍不住轻叹一声。
“嗯......还是宝贝儿的味道最好闻。”
他说着,压着她的身体微微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醉了的裴圣擎,身上总是少了暴戾和狠决的气息。他低头瞧着怀里的女人,见她只是抬着头,用一双很是平静的双眼看着自己,顿时不高兴了。挑起她尖细的下巴,对上自己醉意朦胧的脸,唇间的气息轻轻凑近她,“尤尤?”
她这才抬起手轻轻地推了推醉意熏蒸的男人,一双眼睛里平静无波,只是看着他,“你醉了。”
他也不回答,却是默不作声地怀里的女人再度抱紧。耳边只听到一声男人近乎呢喃的声音,“尤尤......”
她确定他是真的醉了,才抬手微微环着男人的腰,跟着收紧。那声音里,依旧平静无波,“阿圣,你真的喝醉了,我,”她说着,目光落向不远处这男人停在哪儿都刺眼的车子上,开口提议,“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又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男人没动,只将下巴搁置在女人的肩头,轻轻摩擦,“嗯......”
她便顺手掏了他的车钥匙,一路跌跌撞撞地将男人送上了车子的副驾驶座。
拉开车门的时候,她微微犹豫了一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片刻,她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身边歪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车子在下一秒,忽然箭一般冲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厚重的夜色里。
夜色里,黑色的名贵轿车,一路从盘山公路上飞驰而过。不久之后,那车子便被尤茗鸢,直直地开上了山顶。车子穿过浓密的绿色植物,在冲向悬崖的正方向,忽然停了下来,戛然而止。
身边的男人在酒意的熏蒸下,似乎很不舒服。反反复复翻动身体,半梦半醒。拂在尤茗鸢耳边的呼吸,总是乱了几分。
她就那样静默的看着他,一直看着。
似乎在尤茗鸢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在自己的身边。而她,也从来没有近距离地看过他。于是,那视线便肆无忌惮地,一路在男人俊朗的五官上,从眉梢,到下巴,最后,却落在了他的一双薄唇上。
都说,薄唇亦薄情。这话用在裴圣擎身上,可真是一点也不假。
当初,他明知道自己和他是兄妹,还是义无反顾要了她。他笑着跟她说,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总是可以很开心。我以你痛苦,为乐。
而现在,他知道她怀孕了,却是只字未提。她想,这个男人还真是了解她。知道即使将她送回尤家,在得知自己怀孕,而无人告知真相的情况下,她依旧会痛苦的近乎崩溃。
是这样的吧,一定是这样的。
她最爱的母亲水青辞,曾经一手毁了她的家。
而眼前这个,自己差一点就要爱上的男人,却硬生生地毁了她,毁了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她甚至未曾熄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