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尤茗鸢听到声音,扔了擀面杖,转身便往外冲,“我去看看,是不是带着我的宝贝侄子回来了。”她说着,往前走的脚步,却被腹部忽然来的绞痛给硬生生扯住了步伐。没走几步,便伸手扶着墙壁蹲了下去。
母亲吓了一跳,赶紧冲上来扶住她。看到尤茗鸢忽然间变得惨白的脸色,眉头死死地拧着,“怎么了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哪儿不舒服?”
她在母亲的搀扶下直起了身体,脸上虽然有汗珠不断地掉了来。但腹中的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也只是一瞬间,某种前一刻死死牵绊着她的疼痛忽然就不见了。
她松开自己母亲的手,挺直了脊背往前走了几步。确定没事,才回头扯开嘴角安慰自己母亲,“妈,你看,我没事了。你放心!”
母亲依旧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又跟着抬头审视她的眉眼,半晌,眉却是越拧越紧。
大门外,却传来了尤尚冥晴朗的声音,“爸——”
她倒是很快忘了自己母亲的担忧,踩着尤尚冥的声音冲了出去,“哥——霓溪她怎样?是不是已经......”
话还没说完,微微低头含笑,面色红润的蓝霓溪已经被大哥尤尚茗给揽了过去,“她怀孕了,已经五周了。”
大厅里了一声欢呼,来自尤茗鸢。
也许换个时间,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若是还在自己曾经固执地以为自己爱着尤尚冥也需要尤尚冥爱着的岁月里,此时此刻,那个一脸伤神,脸上惨白的人一定是自己。
但今非昔比,曾经那种自以为海誓山盟,永远不变的爱情在她看来,着实在她的心里早早地失去了分量。
她心里的残缺,如今唯一可以疗伤的方式,便来自亲情。
此时,他们是一家人,真正的一家。
在这个家里,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虽然没有血缘却依然至亲的大哥,她的大嫂,和未来即将出生的孩子。她不知道这样的温暖时刻,在她的人生里,会出现多少。也不知道,那隐秘在角落里时时刻刻都在嫉妒甚至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恶魔,会忽然在某个时刻出现,来摧毁这一切。
但她比谁都明白。
就是失去一切,她也会用力守护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吃了饭,大哥小心翼翼地扶着蓝霓溪,早早地进了房间。父亲大人上楼之后不久,母亲便端着新沏的茶上了楼。
尤茗鸢听到楼上传来东西被用力摔在地上的声音,虽然未曾听到父亲发火的声音。但在父母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犹豫半晌,她还是放缓声音,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刚到了楼梯口,她便见母亲端了被摔得支离破碎的碎片,正伸手关门。转头看见尤茗鸢,水青辞的脸上尽是一瞬间无法掩饰的屈辱和尴尬。她试图低头掩饰掉自己脸上的悲伤情绪,却还是被自己的女儿看的清清楚楚。
尤茗鸢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水青辞身后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自己的母亲,“妈,爸爸还是那个样子吗?”
表面上看,如今的尤家一家人确实是温馨且和睦的一家人。
但尤茗鸢不是傻子。
所谓的和睦,只是父亲为了不让自己和大哥觉察到他和母亲之间的僵持气氛,而刻意维持的。在人前,他们是亲密的夫妻,努力扮演着一对好夫妻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该有的样子。但是在人后,一旦少了自己和大哥的存在。母亲水青辞的存在,便成了父亲眼中的刺。
他始终,对母亲擅自下山耿耿于怀。
水青辞似乎早已经习惯麻木了这样的情形,只点点头,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倒是尤茗鸢听着自己母亲的叹息,沉默半晌,擦着自己母亲的身体就想往前,“妈,你们不能总是这样。我去跟爸爸谈谈——”跨步出去的身体,却被自己的母亲一把拉住。
“尤尤,不要去。”水青辞冲着尤茗鸢绝望而清醒地摇摇头,“没用的孩子。”
尤茗鸢拧着眉,侧头去看自己的母亲。
那样温润的眉眼,却总是弥漫着散不开化不去的悲伤。很多个时候,尤茗鸢总觉得自己的母亲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她时常看着一个人一个自己熟悉的景物发呆。她时常在自己说话的时候欲言又止,仿佛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妈,不管你跟爸爸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如今他......你们还有什么打不开的心结?”
她不明白,试图想要去挣脱自己母亲的手,势必要将事情摊开自己的父亲面前,让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都同时放下。
但那动作未能完成,她便弯腰抱住自己蹲了下去。
白日里骤然发生的绞痛再度发生,一下一下,像是有某种巨大的力量,正剧烈地拉扯着她腹部的神经。她疼得拧了眉,呼吸急促。那疼痛来的又急又猛,丝毫没有前兆。
她原本扶住自己母亲的手,在一瞬间垂了下去。连同自己的意识,一切倒向了黑暗里。
醒来的时候,鼻翼里隐隐地,还可以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头顶上刺眼的白色光线和四周雪白的墙壁,让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有人,在半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那声音,跟着便急急地响了起来。
“尤尤,你醒了。”母亲就伏在自己的床边,见尤茗鸢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妈妈了。”
她微微裂开嗓子,冲着母亲微微一笑,“妈,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医院?”
握住自己的手,骤然一紧。
她环顾四周,感觉到自己母亲的僵硬,随即转过头对上水青辞苍白的脸。她看着,心头在那一刻间,总有不好的预感飞快掠过,“妈,你怎么了?”
水青辞的脸上,几乎是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失去了血色。
她的身体微微靠过来,似乎是感觉到自己一只手握住尤茗鸢的力道压根不够,便用了双手。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满都是浓浓的担心和惶恐。她甚至,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开口告诉尤茗鸢她的境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