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最后一处还带着些许柔软的地方，就在水青辞的话里，最后消失不见，变成坚硬而冰冷的无情。裴圣擎挥手打断了水青辞的话，冷哼一声，忽然极度厌倦跟她这样的纠缠。

“也罢，既然母亲大人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强求你什么。”说着忽然笑了，那笑容太多诡异，听得水青的头皮一阵发麻，“我忘了告诉你，您的宝贝女儿尤茗鸢，如今，可是我、的、女、人！”

最后两个字，男人不着痕迹地握紧自己的双拳，却说的极重。但那话听在旁人的耳中，总是多了几分轻佻，“您可以留着深海蔚蓝自己玩儿，但您的女儿，未来会经历什么事儿，我可不敢保证。”

只一瞬间，水青辞迅速向后退几步，一张脸彻底失去血色。

“你......”

直到这一刻，水青辞才真切地体会到恨意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心里植了有多深。她在踉跄和恐惧间静默，前前后后将两个人的对话和争执想了个遍。越是沉默，那脸色便越发的吓人。

终于，半晌之后，水青辞抬起头，她试图靠近裴圣擎，却在他的冷漠下终于作罢，声音无力且痛苦。

“阿圣，你不能那么做。尤尤她，是你的妹妹啊......”

心里透着股寒意，水青辞的脸色看起来很是吓人。她的身体甚至有些站不稳，说这话，微微有些踉跄地双手扶着长椅。面对裴圣擎的冷漠安然，几乎崩溃，“你们是兄妹，阿圣，你们是兄妹！”

裴圣擎原地站着，脸上未曾半分动容。

他不是傻子。

自从尤茗鸢当着自己的面冲着水青辞喊了一声“妈”之后，他就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跟尤茗鸢有可能是兄妹的事实。水青刺面对如今他们的关系，即使那个词语一直悬在口中没有说出来，但他明白。

当“妹妹”这个词语跳进裴圣擎的脑海之后，男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冷笑了一记。连他自己，都无法体会自己那一刻的心思。只知道，自己那么多年心里累计的愤懑和仇恨，都在此刻水青辞的痛苦不已中得到了短暂的纾解。

但他比谁都更明白。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妹妹吗？”他忽然发出一记短促的冷笑，“我亲爱的母亲，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自从爸爸死后，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早就没了底线！”男人说完，就着深沉的夜色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身体从长椅上瘫在地上的声音。女人的哭泣声，在夜色里尤为响亮。一声声，带着伤口被硬生生撕开又被浇上了盐水的疼，撕心裂肺。水青辞哭着，看着男人的背影却未曾停止过自己的祈求。

“阿圣，尤尤她是无辜的。你父亲的死，是因我而起。对你造成的心理创伤也是因为我。但这一切，都是我们上一辈的事情，尤尤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很无辜！”

何止是裴圣擎，就连水青辞也同样知道。她此刻如今激烈的反应，就是因为她知道。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阿圣，你放过她！”

无辜？

裴圣擎停在原地几分，脚步继而变得更快。

尤茗鸢是无辜的，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她本就不该是最后的承担者。

但是他呢？他不无辜？

他从出生就被抛弃，他的家境殷实，却被迫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学会自己在一个亲人都没有的国度里。被嘲，被欺负，被愚弄，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养活自己。他被毁了一个家，他从小渴望有一份正常父爱，渴望一个母亲。

凭什么，他就要来承担这一切？

只短短的一瞬间，男人的身体顿时隐没在了一片黑暗里。身后，水青辞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他踢开门，没有看到原本该在的人，却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水声。男人瞪着那扇门良久，终于迈开步子走到浴室门前，长腿一抬起，浴室门“啪”的一声被踢开。

“啊——”尤茗鸢下意识地挡住自己的赤裸的身体，回头看到裴圣擎一脸沉郁地站在门边，“你干嘛？！”

男人的身体里，似乎蕴藏了某种巨大的张力。他几步走过来，双手按住尤茗鸢的身体，将她狠狠地压在墙壁上。男人的身上，带着别墅外头夜色的凉意，那唇也是，压下来的时候，几乎弄痛了尤茗鸢。

“唔......”

她被迫仰起头，承接着男人近乎疯狂的霸道的吻。她甚至，在失去呼吸的空隙里，闻到了来自两个人唇间血腥的味道。良久之后，在她难受的将要窒息的时候，男人放开了她。

同一时间，头皮上忽然一阵刺痛。她无意识地一声痛呼，男人的额头却在顷刻间递了下来，两个人气息交缠。

“尤尤，”他也在微微喘息，但决定却是不容置疑的，“我们走，现在就走！”

那一夜，裴圣擎几乎是用了自己从来不曾用过的手段。软硬兼施，在水青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尤茗鸢硬生生带离了水青辞的别墅。尤茗鸢自是不明白男人的心思，但心里忌讳自己可能跟父亲碰上，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回去之后，裴圣擎消失了。一连半个月，隔壁没有声音，她的房间里，在夜半的时候，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大刺刺地进来霸占她的床了。按说这是裴圣擎一贯的做事风格，她不会觉得意外。

他一贯我行我素，从来不会告知任何人他的想法。

但一个人在另一人的生活里，留下了太多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痕迹。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天，尤茗鸢下班回家，一边在玄关处换鞋子，一边还会习惯性地像是往常一样抬头朝着屋子里打招呼。

“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和自己似乎还留有回声的话语。她叹了口气，赤脚走进房间里，发现她再度过回了刚刚来到这个城市时候的那段生活。一个人，承担起自己生活里的所有。

这原本，就是她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