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那些红肥燕瘦最大区别就在于,我最多只算是你几夜情的对象。而那些女人,但凡你裴先生愿意,就可以成为你夜夜情的对象,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你的女人。”
趁着说话的空挡,尤茗鸢再度恢复一贯高调的疏离,客客气气大大方方地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但长指,却是一下一下点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我知道自己不聪明,但也不至于笨到没有了你便活不下去。裴先生,你想太多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落在脸上,总让尤茗鸢感觉到某种焦灼的讽刺。
但那拒绝,却换来男人唇边极为不屑的一抹弧度。他一个潇洒的转身跳上快艇,短发散落遮了眼。唯有那声音,在风里忽近忽远地响了起来。
“相信我宝贝儿,你会的。”而且,是主动。
但这些对尤茗鸢来说,除非当时正发生,否则所有的事情,她都由不得别人决定。
她拱起了双手,对着很快在水面上消失的男人凉凉地喊。
“那个嚣张的男人哟,你的快艇翻到哪里去喽——”
转身,拔腿,一路朝着医院的方向飞奔起来。
她狂奔到医院,到了才知道,就在她赶来的前一刻,老爷子已经强行出院回家。
他就是这样,何时何地,总是希望自己都是最终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就连生病都如此。
她又急匆匆地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却停住了脚步。
还好就在大门边的管家老穆眼尖地发现她,一路强拉硬拽的地将她带了进去。
这一路上,可没少念念叨叨。
“小姐啊,你这次实在是任性。你说你们父女俩,从你记事开始,便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情势。你说这父女哪有隔夜仇,怎么就不能好好交流?”
她不语,低头任由老穆扯住自己往前走。
交流?
若是可以,他们又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小姐,老爷他......哎,总之,老爷如今这身体,你是万万不可以再让她生气的,他......”
两个人进了走廊,说话的当口,某个房间里一阵东西被扔在地上声音。频频响了起来。
“都给我出去!”
声如洪钟,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生了病甚至还强行出院的老人。
“穆叔您放心,单是冲着老爷子这声音,我也肯定不会惹他气的!”尤茗鸢顺着老人视线看过去,嘴巴不饶人,唯有步子加快了几步。
老穆回头看了尤茗鸢一眼,像是被人打了耳光,老脸一阵尴尬,“也不是......老爷他真的是......”
话没说完,房间里又是老爷子的一声怒吼,“需要我再重复几遍,这药,我不吃!”
房间里,尤尚冥和蓝霓溪并排站着,手里拿着温水和药物,一脸为难地看着床上的尤老爷子,“爸,您擅自出院就已经很危险了。如今这药,你怎么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拿走!”
在尤老爷子巨大的怒气里,门外的尤茗鸢走了进来。
三个人皆是一愣。
“小尤?”
尤茗鸢不做声,弯腰将老人发火时候扔在地上的抱枕捡起来,随手放在床边。回头又看了一眼蓝霓溪手里的药物和尤尚茗手里的温水,双眼微微垂,几步走过去,一一接过来。
这么多年,她难得一次选择在尤老爷子面前低头。
“生病了当然得好,既然你都不听医院的话出了院。那这药,还是要吃的!”
她轻声说着话,用最为温润乖巧的方式跟自己强势的父亲示弱,并将自己手里东西无声递了过去。
老人抬头看他,苍老的容颜静默地看着她,双眼中似乎有某种极为复杂且跳跃的情绪正在缓缓流动。
她心头微动,鼻头忽然有些酸。
“吃药吧!”她低垂着眼,将手里的水和药再度朝着老人递了过去。
半晌静默的僵持。
最终,奇迹般地,老人并没有为难她。接过药物,就着水,一仰头,吃药的事情顺利解决。
十几年来,自己和老爷子之间的气氛首度变得别扭且怪异。
尤茗鸢忽然没了方寸,站在人前有些局促,半晌,只能将视线落在老人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酝酿着词汇,“好些了吗?”
尤楚河闭上眼睛,紧抿的唇间忽然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叹息,听在旁人的耳朵里,总是多了几分父女和好的可能。
但老人却在下一秒忽然睁开眼睛,再度摧毁了这一切。
“我的原谅,这十几年来,你不曾稀罕过。”尤楚河看着自己女儿示弱的脸上突地一变,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但我想知道,你愿意自己回尤家,是不是就代表你的妥协,从今往后,接受我给你的安排!”
尤茗鸢秀气的眉忽然打了结,默不作声看向自己的父亲,原本一刻担心焦灼的心,像是顷刻间被浇上了一层浅薄不一的寒流。
她不明白这意思。
尤老爷子却将尤茗鸢短暂的沉默,当做了无声的默认,转头看向门外的老穆,沉声交代。
“老穆,去备分厚礼,我这就带她去褚家赔礼。若是褚家接受,这婚礼换个日子,还是要举行!”
她忽然就失望透顶,凉了心。
“我没说我要嫁给褚连枭!”
每个人的人生里,大概都有这样的时刻。
当你面对一个人,你生气,你伤心,你失望甚至是愤怒。但那个人,是你的至亲血脉。他身上有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愤怒而去伤害的因素,所以,你只能,在觉得自己内伤的时刻里,试图让自己致命般的冷静下来。
“爸!”尤茗鸢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自己这么喊他,是在什么时候了。她的声音里有克制的冷静,双手微微握拳,“我回来,是因为我的父亲生病了。即便我在你的眼里一直是个不孝女。但不孝女,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真的出事。”
那一刻,尤茗鸢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硬生生被堵了满满的血。
散不开,消不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已经妥协,我会嫁给褚连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