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尤茗鸢一眼便发现了父母的墓碑前有人,她往前的步子顿时一停。
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父母的墓碑前摆放着白色的花儿。
尤茗鸢在那一刻甚至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的背影。即使那么多年过去,即使变得消瘦,她也依然记得那个人清晰的背部轮廓。
心里有关不住的情绪,让尤茗鸢忽然加快了步子,冲着那人便是一声喊。
“大哥!”
墓碑前的男人身形一顿,半晌没反应。
“哥!”尤茗鸢不死心,冲着那人又喊了一声。
她原以为他会回过头来看她,那么,她又可以在四年之后,重逢这个世界上她最后的亲人。
但那人没有。
就在尤茗鸢的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人却忽然将手里的鸭舌帽扣在自己的头上,身形一转,顿时消失在了父母的墓碑后头。
尤茗鸢的脸色一阵苍白,“哥?!”
等她一路小跑过去,男人已经在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唯独留在父母面前的那束花,告诉尤茗鸢她看到的并非错觉。
大哥他,回来了?
那是他没错!
尤茗鸢的心里,在顷刻间盘旋起无数的疑问。
大哥他,不认她。
她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男人离开之后在雨后的地面上留下的浅浅的脚印,反反复复地想起很多事情。
在那个大雨夜,将自己送到医院,知道她没事才离开的人。
还有。
她不是傻子,事实上,她极为敏感。这些日子,她总是可以隐约地感知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却对她丝毫没有恶意。像是保护,像是暗地里的观察。
那个人不是裴圣擎,他没有必要。
也不会是褚连枭,他说过会尊重她的意思。
于是,在那一刻间,尤茗鸢将所有的事情,都跟刚才离开的男人扯上了了关系。
只是......
尤茗鸢有些沮丧,弯腰蹲在自己父母的面前。墓碑上,父亲白发苍苍,但一双眼睛明亮而犀利。母亲温柔漂亮,像是无声的温暖包围。
他们也许知道大哥的用意,但却无法告诉她。
“爸妈,你们说,大哥他,到底怎么了?”
空气沉闷的午后,静谧的室内,电话是响起的声音,顿时将午后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尤茗鸢给惊得跳了起来。直到接起电话的片刻,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喂?”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小女孩轻轻的抽泣声。
尤茗鸢登时清醒,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依依,”她自然听出那声音是来自自己的小朋友裴念依的,但她也很快地感知到了裴念依的不对劲。
“依依你不要哭,你告诉有尤尤,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的背景里,断断续续地响起人来人往噪杂的声音。而裴念依努力不敢大声哭的声音,听得尤茗鸢一阵焦灼。
“依依你乖,你不要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尤会帮你的好不好?”
电话那端一阵长长的抽气声,接着便是念依带着哭腔的声音,“尤尤,爵斯弟弟出车祸了。呜呜呜呜......我们一起去玩儿,呜呜呜,爵斯不看路......”小女孩没说完,便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尤尤,爵斯弟弟满身都是血,依依好害怕......”
尤茗鸢的手一抖,手里的电话,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爵斯出事?
这样的事情,不仅是裴念依是一种恐惧,对尤茗鸢来说,更是一种震惊和害怕。
那可是,大哥的孩子啊。
但尤茗鸢不是裴念依,她必须先要冷静下来,才能让她和尤尤得到大家都想要的结果。
“尤尤你乖,不要怕,爵斯弟弟不会有事的。”她听出念依孤单的哭泣,努力放轻声音问她,“现在只有念依一个人在家吗?”
小女孩又是一阵哭泣。
“他们都到医院去了......不让依依跟着......只有爷爷......”
话音未落,电话的背景里便一个老人熟悉的声音。
“依依?你在跟谁说话?”
电话里一阵噪杂的声音,尤茗鸢努力握紧电话,让自己不论如何,都要冷静下来,安静下来。
那端,电话重新被接起。
“尤茗鸢?!”
......
她一路奔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裴圣擎的双肩按住蓝霓溪的肩头,试图让情绪已经失控的她冷静下来。
安叔则是抱着裴念依,安静无声地站在旁边。
显然,尤茗鸢错过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不行?!我是孩子的妈妈,我给自己的孩子输血为什么不行?“蓝霓溪的双眼赤红,情绪即将面临崩溃的她,甚至连身体都必须依附着身边的裴圣擎才可以站稳。惊恐和害怕,让蓝霓溪失去了原来的冷静和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逻辑。
孩子送来的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进了手术室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医生通知,孩子需要输血。
但偏偏,裴爵斯的血型异常罕见,医院的血库里头,压根没有这样的血型。
“抱歉夫人,我们了解你的心情。但你的血型跟你的孩子血型不符,输血只会更加要命。”医生伸出手,试图拉开蓝霓溪一直紧紧拉住自己的手,“夫人,孩子的父亲呢?”
医生说着,抬头间,视线在身边的人身上游走了一圈,最终停在蓝霓溪身边的裴圣擎的身上,“你不就是......”但见了裴圣擎冰凉如同寒流的目光,终究将到了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远处,安叔怀里的裴念依,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不是说爸爸可以救爵斯弟弟吗?
那为什么,他们都不开口呢。
“霓溪。”裴圣擎揽着蓝霓溪的手无声收紧,那力道太大,蓝霓溪的脸上因为疼痛一脸痛苦。男人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那意图太过明显。总是时时刻刻提醒蓝霓溪,此刻的她,比谁都需要清醒。
而再没有人,知道此刻可以救裴爵斯的,只有蓝霓溪一个人。
蓝霓溪在疼痛里缓缓地安静了下来。
父亲。
亲生父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