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声音才彻底安静了下来。竹林后传来窸窣穿衣的声音。尤茗鸢眉目一紧,闪身躲了起来。
一场肆意的欢爱结束,尤楚河毫无眷恋地从女人的身上离开,下床开始穿衣服。
床上的女人,脸上的余韵未退,却随便披了衣服来给尤楚河打理衣装。男人随她弄,双眼冷冷地睨着她,嘴角嘲讽的弧度太过明显。
“水青辞,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总是知道怎么作践自个!”
女人原本散步红晕的脸上,一点点渗透进苍白的神色。手上的动作只停了一下便继续,一边低头柔声问着,试图缓和两个人之间僵硬的气氛“小尤有消息了吗?这么多天......”
话没说话,便遭遇到尤楚河一声冷哼,“你的那个宝贝不孝女?!她好得很!”说完转身,明显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呆上一秒钟。往前走了几步,尤楚河忽然停住,脸上似乎是想到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接着开口。
“今儿是尚冥结婚的日子,这跟那不孝女比起来确实是值得开心的喜事!”
水青辞的脸上,是这么年来面对这个男人始终如一的温润。但那口气,却分明带了几分无奈的微凉。
终是心疼。
“楚河,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仇人!”顿了顿,水青辞从床上微微起身,目光落向尤楚河,带着细微的祈求,“你明知道,那孩子心里有怨气。如今,你若是非要她嫁给褚家少爷......你们毕竟是父女,你该多给她些关爱和自由。”
“关爱?!”尤楚河没转身,却是挑着眉头拨高了音量,“自小,我将她许给褚家,那便是对她最好的关爱。”当然,尤楚河做事,目的向来也是极为明确,“这些年,她尽是给尤家惹事,一无是处。这婚事,就算是她对这些烂摊子事儿的弥补。”
“她嫁过去之后。尤家和褚家便会联手,促成这些年来两家联手的最大合作案。再者,我跟褚家有约定。她嫁过去之后,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姓尤。我栽培不好自己个的女儿,难道死前,我还栽培不好我尤家的孙子不成!”
一番话,道尽了这一桩婚事对尤家带来的诸多利益。但哪怕是在夹缝里,尤茗鸢也从未看到,这婚事对自己的丁点好处。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喝饮料时候偶然记住的一句广告词。
透心凉。
床上的女人忽然间变得无比灰心,身体瘫了下去,只用一双悲凉的双眼看着男人微弯的背影。
“楚河,你会后悔的!”
尤楚河再度发出一声冷哼,乘着冰凉的夜色,一路大步离去。
黑暗的角落里,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水青辞下了一跳,等她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便急急地从床上衣衫不整地跳下来,一路冲到了尤茗鸢的身边。
“小尤,你听妈妈说。你爸爸他刚才说的话,不是真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想隐瞒,但看尤茗鸢湿了的脸。终是呜咽一声哭了出来,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对不起,是妈妈无能,没有办法为你争取到自己的自由和爱情的权利,尤尤对不起......”
尤茗鸢瞪大了双眼,硬生生将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伸手抱住自己的母亲,“妈,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不一样,况且,我也不会让他决定我的人生。”
水青辞张了张嘴巴,终是一言不发。
从小,她便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固执的孩子。这性子,表面上疯疯癫癫大大咧咧,内心里却是个极为敏感的孩子。她一个做母亲的,明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开心,却什么都做不了,说起来也确实失败。
推开母亲,尤茗鸢低着头。脸上早已经掩去了前一刻即将释放的悲愤,一脸安静地替自己的母亲整理衣服。
水青辞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的狼狈,急忙后退。想要掩饰自己凌乱的衣衫,却被自己的女儿阻止,“妈,你不用这样,我是你的女儿。我只会担心你,替你抱不平,不会笑话你!”
尤茗鸢是个心灵通透的孩子。
五岁之前,尤茗鸢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母亲。
在她的认知里,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长在单亲家庭里的孩子。虽然很多个时候,大哥尤尚冥早已经充当了他生命里母亲的角色。直到有一天,父亲一脸冷气地将她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别墅里,跟一个女人见了面。
见面的一瞬间,那个女人疯了一般冲过来。死死地抱住了她,放声大哭,一遍一遍喊着她,“孩子,孩子......”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母亲。
至此,水青辞填充了在尤茗鸢生命里残缺的母爱。
但她和父亲之间有约定。除了这个并不容易寻到的别墅之外,母亲永远不能离开这里,去任何地方。而尤茗鸢也必须要保证对自己母亲的住处闭口不谈,才能换来跟母亲偶尔的相聚。
尤茗鸢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使得父亲这么多年来,宁愿用最伤人的方式来伤害母亲,也绝对不允许母亲踏进尤家的门一步。但这些年,她亲身经历了父亲自己的苛刻,以及对母亲的伤害。
她觉得自己隐忍沉默的时候,就要到尽头了。
她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睛,心里的凉意演变成了莫大的愤怒,脸上却极为克制地压抑,“妈,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离开?!”
这样的生活方式,尤茗鸢自是知道.即便母亲真的默不作声地离开,她也绝不会埋怨。
母亲听了,却只是微微摇头笑了,伸手过来摸她的脸色,“傻丫头,因为你在这里!”
尤茗鸢觉得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成一只蛮横起来什么都不顾的小兽。眉心一紧,脱口而出,“妈,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拉住母亲的手,却被松开。
母亲又摇头,笑容中点点滴滴的苦涩汇聚满溢,“还是不行啊丫头,因为,你的父亲,他在这里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