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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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笑接过钱果真数了数,放衣兜里说:“你家住在沙河谷么那是个什么地方?”

男孩子吃惊的看着她,不解的问:“不知道啥地方你就去?你去干嘛呢?”

韩晓笑耸耸肩说:“我来旅游。”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男孩子捶着农用车的棚子大笑,笑的肿眼泡儿都挤在一起,跟一小线条儿似的,韩晓笑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不禁问:“我来旅游很好笑么?”

男孩子擦擦眼泪点点头说:“太好笑了,知道沙河谷是什么地方么?”

“。。。。。。什么地方?”

“沙河谷啊是个穷的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尽是深山,你旅游?你梦游呢吧。”

韩晓笑摸摸冰冷的鼻尖儿咕哝着说:“我就是要找一鸟儿不拉屎的地方蹲着,谁也不认识我。”她算是肩头扬子津的话了,真要找一旮旯蹲着去。

农用车的嗓音极大,山路又颠簸,直把俩人颠得说话都差点咬着舌头,男孩子的疑心不小,抱紧了怀里的包儿问:“喂,半夜三更的你一个人要去沙河谷,又没有亲戚投奔,还给我贴钱坐车,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到底想干啥?”

韩晓笑好笑的看着他说:“你这小鬼,该担心的是我吧好不好,你身上现在镚子儿没有,仅有的十八块钱也给了钱了,你还担心我是坏人,难不成我还想抢你的破包儿?我包儿里装着啥好东西呀?金条?”

男孩子一听包儿抱得更紧了,那神色紧张的倒真像是有金条的样子。

韩晓笑也懒得搭理他了,紧了紧身上的羊毛大衣缩着脖子,干脆闭着眼睛养神,可山风忒冷,不住的从破棚子外钻进来,她脚上还穿着一双露脚面儿的皮鞋,这会儿只把她冻的感觉脚趾头都黏在一起结了冰了。

这截黑灯瞎火的山路竟走了四个小时才到沙河谷,盘山路让韩晓笑晕车了,幸亏是没吃什么东西,不然真吐了,到了地方女扔下他俩就走了,看着四周都是黑乎首的高山,山脚下只有一条街的沙河谷小镇,韩晓笑才是真的傻眼了,这,这,就算她想找个旮旯也不是这样的吧,光秃秃的还真是鸟儿不拉屎的地方。

男孩子刚要走韩晓笑便叫住他:“喂小鬼,你过来。”

男孩子戒备了,站着远远的没动,韩晓笑就走过去,掏出兜里他给的十八块零票塞给他:“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晚上一人搭车害怕,谢谢你陪我坐车。”

男孩子手里攥着钱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抽抽鼻子小声问:“你真的不要?”

“嗯。”韩晓笑指着黑漆漆的一片房子说:“既然你家在这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儿有旅店么?”

“你真是来旅游的?”

“啊,是啊。”

“你来错地方了,这里啥风景没有,除了石头就是树,而且没旅店,这镇上就几十户人,开旅店还不饿死。”

韩晓笑愣住了,没,没旅店?

男孩子瞧瞧她那脸色儿又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在我家住一晚上明天再搭车走吧。”

韩晓笑心里一喜赶紧说:“那,方便么?”

男孩子“嗨”了一声:“啥方便不方便的,我家里就我妈跟我,平时这镇上极少有外来的,我妈看见你说不定还惊喜呢。”

他妈见着韩晓笑的时候喜没有,倒是惊了一大跳,也是瞪着肿眼泡儿上下的打量眼前衣着时髦的女孩子,直看的韩晓笑心里没个底儿,也不知道人家原不愿意收留她一晚上,正想呢女人却忽然揪起好儿子的耳朵:“兔崽子你跟我来。”

俩从一掀帘子进了里屋了,韩晓笑傻愣着只好先打量一番这屋子,就是一矮小平房,前边是个小杂货铺,堆的都是油盐酱醋盆子笤帚,连着她现在站的地方,小半间儿像是个小客店,一张长椅子,几把小板凳,一张小圆桌,桌子边儿是个大火炉子,再没别的,简陋辛扑,完全山区农家的模样,女人跟她儿子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女人问:“我家兔崽子说你给他垫了车钱?”

男孩子在女人身后挤眉弄眼儿的,韩晓笑一愣,还是点点头,女人就说:“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我家,不过车钱可就不给你了。”

韩晓笑忍不住笑了,“我没想着要车钱,谢谢你了阿姨。”

女人一愣,心想这城里人还真是奇怪,不给她车钱了她还谢谢我。手一摆说:“没吃饭吧,我煮的稀饭,要不要喝一碗?”

她说的稀饭是面糊糊,没有配菜,韩晓笑却喝的心里舒畅痛快,女人去给她弄床辅,她就跟男孩子一边啃着用火烤过的热馒头一边闲聊,韩晓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憋着一口气咽了馒头说:“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可别笑。”

“我干嘛要笑。”

“我叫王大眼。”

“噗。。。。。。”韩晓笑喷了,她捶着自个胸口看着细小眼泡儿的王大眼,王大眼也是愤怒的看着她气咻咻的说:“我就知道,想笑话我是不是?你要是敢笑我就撵你走。”

真辇她走了她还不得跟野人一样睡山里去,韩晓笑赶紧摆摆手说:“我没那个意思啊,我没想笑话你,我是想,问问你几岁了,怎么一个人坐火车而已。”

“我爹死的早,我妈不识字,老是算错帐,她就想着要我去上学,将来能把生意做好。我在离这儿几十里地的县城上学,马上就要毕业了。”

“那你就见天儿的来回这么走啊?那得花多少车钱那。”

“我住学校,俩月回家一次。”

听了王大眼的话,韩晓笑就想起了自己也跟一般大的时候,也是独自一人住学校里,她轻轻叹口气,对王大眼说:“好好的学习,将来考个能教你好托的学校,学了手艺就一辈子不发愁了。”

王大眼啃了一大口馒头喃喃着说:“我倒是想,学费谁给我,就我妈这间小铺子,养活我都困难。”

终于躺在硬硬的板床上,身上是沉沉的棉花被子,天气不好被子也是带着潮气的,一点也不暖和,冷的韩晓笑蜷成一团,可是坐了太久的火车,早就把她累得连梦也没做一个,就沉沉的睡着了。

韩晓笑是被冻醒的,整个被窝跟个冰窖一样,一双脚还有屁股都是凉瓦瓦的,硬床板硌的她背疼,重重的伸个懒腰,虽然浑身不舒坦,可精神倒是好了很多,起床到前屋去,王大眼的妈妈穿着大棉袄坐在铺子里织毛衣,跟前儿摆了一个小火炉子,看见了韩晓笑就说:“饭在后边火上热着呢,去吃吧。”

韩晓笑瞅瞅她的杂货,问:“有没有卖牙刷牙膏的啊。”

女人也不抬头随手指了指说:“有,自己拿吧。”她又看了看韩晓笑的鞋子说:“你不冷啊,这天都啥时候了你咋还穿这个,要是冻伤了可不好整。”

韩晓笑低头看了看自个脚丫:“出来的匆忙也没准备,这儿挺冷的。”

洗漱过后韩晓笑看看火炉边儿上的大锅,拆开锅盖子一股浓香就飘出来了,自面糊糊里飘着金黄色的红薯块儿,好看又馋人,女人从前屋进来就给她盛了一碗说:“我们山村没啥东西,你也将就点吧。”

吃完了韩晓笑就去拿自己手袋,抽出一百块钱递给女人:“阿姨,谢谢您收留我一晚上,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饭钱,您收好了。”

女人看了看钱却没动:“你这是干啥呢,谁出门没个不方便的时候,钱你拿走,两碗面糊糊用得着拿钱买么,没你我们也得吃饭,多个你就是多添一碗水的事,拿走拿走。”

山里人实诚,女人说完转身走了,韩晓笑只好收起来,搬了小竹凳也坐到铺子里,女人一边织毛衣一边问:“闺女,我家锅铲崽子说了,你出来旅游的?”

“嗯。”

“人家旅游不都是成伙结队的你咋一人哟,你家人就放心呀?”

“。。。。。我总是一个人,他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家人可真够心实的,可这也不是旅游季节那,旅游不是到了春天,你们城里人不都是兴那啥踏。。。。。踏。。。。。”

“踏青。”

“呵呵就是踏青,文化人就是说得好听,不就是到野地里走几圈么。”

韩晓笑忍不住笑了:“阿姨,您可真逗。”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你从哪来呀?”

“北京。”

“北京?哎呀,大城市啊,你们那里多好啊老远的咋想起来我们这儿山旮旯了?”

“就是闷了出来玩儿呗。”

“我们这儿有啥好玩的,除了几座山就是石头,路也不好走,你旅游咋不去九寨沟呢,那是好地方,有山有水景致好,不过冬天了估计也封山了。”

王大眼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蹲在炉子前一边烤火一边说:“哺,你走不成了,我听镇上胡子说了,山上滑坡把路埋了,不通车。”

他妈停下手上活儿问:“啥?又埋了?那得几天修通路啊?

“谁知道,不过胡子说要是镇上不管他们就去自己挖去,快小年了路不通咋出去卖猪。”

韩晓笑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地方可去,这天冷的受不了,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就对女人说:“阿姨,您看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要不这样得了,我在您这儿住下,我给您住宿吃饭的钱,您就当是开旅店了,成不成?”

“住就住了还说啥钱呢。”

“那可不成,昨晚上您都没要钱,我看这天儿也不好,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再说快小年了,我给您交点钱您也好办点年华什么的,好不好?”

女人笑呵呵的说:“还没见过你这闺女呢,人家不要钱吧你还偏要给,行,你看着给吧,住到啥时候都行。”

王大眼对女人说:“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脑子有病,有钱烧的。”

女人拿起一边的笤帚就打,嘴里骂道:“兔崽子,书白念了,有当人面说人坏话的么,滚蛋。”

王大眼利索的一跃而起,一边做鬼脸一边笑着说:“嘿你打不着打不着。”一掀门帘子,跑了。

女人扑哧一笑,对韩晓笑说:“他爹死得早,没人管都成野人了,整天气死我。”

母子间无拘无束的亲情让韩晓笑的心里一阵羡慕,她忽然很相信妈妈,可不知从何时起,妈妈就对她总是小心翼翼怕她难受,她也怕触及妈妈的伤痛,长久以来她们之间就是客客气气,倒也没有母女间存在的姥黏腻的如胶似漆,现在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母子,以下三角,不禁说:“要弟弟心好,您也善良,我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这么帮我,我很感激。”

女人瞧瞧她:“闺女,你叫啥呀?”

“我叫韩晓笑,您叫我小名吧,笑笑,小时候我妈老这么叫我。”

“我孩子王大眼,本是别人取笑他的诨名,他爹在他一岁的时候下窑洞死了,我也不识字没文化,也懒得给他起名了,为这他整天瞎嚷嚷,反正也叫成习惯了,我看你也没比我孩子大几岁,有二十了?”

“刚过二十二岁生日,都快二十三了。”

“啧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长的跟朵花样,我要是你妈我就不放心你一人在外头,再怎么说也是闺女家,不能跟野小子一样。。。。。。我说话就这样直来直去的,要是哪点没说好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不会的,我巴不得有这么着说说我呢。”

女人起身去了后面,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件儿黑底小碎花的花袄,还有一又老棉靴子,对韩晓笑说:“我看你穿的不行,可别小看这山里天气,变得比人脸都快,你要是不嫌弃就穿上,别看不好看可比你身上那衣裳暖和。”

韩晓笑穿上后站在一小块镜子前照了照,要是她把自个那短头发扎成俩刷刷,可就真成了村妞儿,五大眼进来一看见她就笑:“笑笑姐,你穿这衣裳咋看着更傻不拉叽了,村姑。”

韩晓笑轻翻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挺好,还暖和。”

“我妈叫我进山里摘菇子,说中午要给咱俩炖鸡呢,你去不去?”

“去,我去,我还没爬过山呢,远不远啊。”

韩晓笑头上戴着大眼妈的毛绒帽子,手里提着竹子编的小篮子,跟在王大眼的身后吭哧吭哧的爬山,脚上那双老棉靴子这会儿跟铁铸的一样沈,头上也出汗了,她问:“大眼啊,去哪儿采蘑菇呢,还有多远啊到底?”

“翻过这座山,菇子都长在背阴处,马上就到了,你加把劲行不行,走那么慢。”

“拜托啊,我第一次爬山,再说这树枝老挂我衣服,我怕弄破了,暧暧你等我,瞧不见你我就要迷路了。”

“瞅你那出版,这儿就一条路你还会迷呀,没让你进深山呢,我们这儿有个。。。。。哎呀这在山野可不敢说。”

“什么呀,你也怕。”

“我们这里的人都怕,那地方邪门着呢,谁都不敢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切,吓我呢吧,难道有鬼?”

王大眼一下子跳起来跟她急了:“我说你赶紧对着土地呸三声,快!”

韩晓笑吓了一跳,看他脸唬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看看周遭已经到了半山腰了,尽是老树枯枝,心里也开始无来由的隐隐害怕了,赶紧低头呸了三声,才小心翼翼的问:“大眼,你没吓我是吧,到底,啥邪门啊。”

王大眼拽着她胳膊一边走一边小声说:“我也听别人说的,我没去过,不过胡子去过,放羊的时候误闯进去了,只是刚进去就迷了,在哪转了两天才爬出来,吓得他病了几十天,还天天说胡话,再也不编年体放羊了,心喂猪了,这还是好的,有几个女的也是去采菇子,走得远了就再也没回来,我们这里都叫那里迷魂沟,听胡子说了,那里边有妖气,还有人专门来研究呢,叫啥子探险队的,听说也是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

韩晓笑只听得心里毛歹歹的:“真的假的呀,真有这么邪气?”

“啊,不过离咱这里几十里山路,你也不用怕,我从小就在这山里窜来窜去的,你跟紧我了就没事。”

“呀,好大的蘑菇,真好看。”

一棵老粗的大树底下居然长着一颗类似钢盔帽、着色艳丽的蘑菇,鲜红色的伞头上还长着凸出的一颗颗可爱的小白点,韩晓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蘑菇,惊喜的就要去采摘,却被大眼一把拉住:“别碰,这玩意儿有毒,可厉害了。”

韩晓笑吐吐舌头:“是毒蘑菇呀,不过真好看。”

“你要敢碰它不过一会功夫就头晕恶心了,轻的要你上吐下泻,重的要你的命。”

“这么厉害!那,哪些能吃啊。”

“你哪我好好学学吧村姑,在城里你懂得多,可到了我们这里你就是大白条啦。”

“什么大白条?”

“会大麻将不?就是麻将牌里的拍板。”

“喂,王小眼儿,你才是大白条呢。”

“造反啦造反啦,敢叫我小眼儿,看我收拾你这个无知的村姑。”

他们一路嬉闹着终于爬上山顶,韩晓笑放目远眺,好站着的山上尽是枯枝败叶,远处的山重峦叠障,却是青色的,中午的时候大眼妈宰杀了一只公允,母鸡正在下蛋她舍不得,韩晓笑帮她烧热水退鸡毛,她跟大眼采摘的蘑菇就泡在水盆里,像一把殷小伞。

大山里虽然没有霓虹闪烁,没有立交桥,也没有如流的汽车,却有永远清新无污染的空气,还有每天早上都能听到大公鸡势头的打鸣声,韩晓笑在沙河谷小镇安生的住了下来,帮大眼妈算帐卖杂货,本来冷清的杂货铺子却热闹了,小镇上的人憨厚,就算不买东西也是来这里跟大眼妈调笑几句,为的就是看看这里的漂亮姑娘,韩晓笑认识了王大眼经常提起的胡子,胡子没长胡子,而是他姓胡,是个黑脸汉子,他瞧见韩晓笑的第一眼就惊掉了含在嘴巴里的烟卷,王大眼后来告诉,胡子对他说,他从来没见过像韩晓笑长这么漂亮的姑娘,韩晓笑就抿着嘴巴笑,她喜欢这里实诚的人们,亲切,热情,好客,人与人之间存在的只有坦荡,再没别的。

大眼妈越来越喜欢韩晓笑,能看出来这个娇嫩嫩的城里姑娘也是个实心底儿的孩子,虽然她不能理解为啥这么冷的天,那个姑娘还要坚持每天用小盆子小舀子洗澡,洗完了就缩在火炉子跟前儿只差没抱怀里了,看她冻的嘴巴发紫却还坚持,她就想除了这么个毛病这姑娘还真不赖,说话软腻好听懂礼貌,还帮她孩子复习功课帮她洗衣服,把她杂乱的小铺子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眼看马上就要阳历年了,却连着下了几场雨,被山风一吹泥巴路上开始结冰了,山路不通王大眼没法上学了,就整天跟胡子混在一起,快中午要吃饭的时候他终于野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嚷:“饭好了没有?吃完了我跟胡子去看解放军。”

韩晓笑奇怪的问:“解放军?”

“啊,山路结冰了镇上没办法修,胡子说解放军来修路了,他们有好家伙,都是自动的机器不用人,我跟胡子去看热闹去,胡子让我问你去不去?”

韩晓笑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几眼说:“不去,这么冷。”她随手撕了一张日历,离小年元旦只剩下一礼拜的时间了。

路在两天后被修通,开着军车的兵哥哥来镇上采购,买了油盐酱醋还买了大眼妈几只鸡,由于路被封铺子里的存货大部分都卖了出去,大眼妈要进城去进化了,王大眼没谱儿靠不住,韩晓笑就留在家里看铺子,拜托大眼妈给自己在城里买件棉袄棉靯,天黑透了大眼妈终于回来,她帮韩晓笑买了一件粉色的羽绒服,帖子上还裹了一圈儿绒毛儿,王大眼看着韩晓笑笑,说:“这衣裳你穿着真好看。”

元旦这天一大早,胡子就送来一块野猪肉,说是亲戚在山野打的,都分给镇上的人了,他看看韩晓笑粉嫩的脸,小声说:“我家那头母猪要生猪仔了,小猪仔可好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韩晓笑跟王大眼一块去胡子家看小猪仔,大眼妈交代说中午早点回来,要包饺子过小年了。

中午回家的路上韩晓笑对王大眼说:“原来小猪仔重出来是没毛儿的,还是粉红的,真可爱,一点也不臭。”

王大眼就指着她的衣服:“那猪仔跟你一样是粉的。”

韩晓笑嬉闹追着他打,却老远看到大眼妈的铺子前停了几辆车,绿色的迷彩车,大眼就说:“这几天路不通了我妈的铺子倒是红火了,解放军又来买东西了,你说他们要是把鸡买完了咱们吃啥呢,赶紧跟我妈说说去,留下下只咱过年吃。”

“你呀,就知道吃。”王大眼拉着韩晓笑的手就跑,刚到铺子前就看见大眼妈掀了帘子走出来,看见韩晓笑就嚷嚷说:“正要去喊你呢,快,里边有人找你。”

韩晓笑听了大眼妈的话只觉得头顶一个霹雷咔嚓嚓劈的她头晕,心里紧接着“噗通”一声,好像什么重物突然砸心上了,惊得她心疼,那心跳像是刚跑完千米接力赛一样,左蹦右跳击在胸壁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脸色儿霎时就跟天色差不多了,灰白一片,第一反应是赶紧跑吧,可她移不动脚步了,抖了会儿嘴皮子才找着单调:“您您说啥?谁?谁找我?”

大眼妈没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只管拉住她的手臂就往铺子里拖,说:“我也不知道,你去瞅瞅看认识不。”

韩晓笑像块儿麻袋一样被大眼妈拉进屋里去,却看见四名穿着军装的陌生男人正一溜的坐在长凳上,一个个军姿笔挺坐的倍儿直,可她一个也不认识,刚想抚着胸口虚脱着喘口气,就看见那张圆桌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孩子巴掌脸,大眼睛,长发齐刘海儿,眼熟的让她想哭,几个男人像挂在超市架子上的拖把一样齐刷刷的站起来,看着她微笑,大眼妈问韩晓笑:“笑笑啊,你认识他们不?”

一个方正脸的男人笑呵呵的开口说:“你是韩晓笑同志吧,你好,我们是成都军区的。”

韩晓笑已经懵了,脑筋跟一团糨糊一样,想耍赖不承认,可看看照片还是勉强的吞咽一下才小声说:“我不认识你们。”

男人笑了:“你不认识没关系,只要你是我们要找的韩晓笑同志就行,确切说不是我们找你,找你的人在外面车里呢,怎么?你们还没见着么?”

王大眼这时候才悄悄的拉了一把韩晓笑,喃喃着问:“乖乖,你认识解放军?”

韩晓笑甩开他的手,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边儿去。。。。。。不认识。”

此刻她头疼得厉害,心里开始害怕了,不敢瞎猜测谁在外面车子里,要是凌东萧来了,刚她回来的时候他怎么不露面儿啊,是不是在想着咋整治她呢。。。。。。她心里开始祈祷不管外面来的是猫是狗都好但千万不要是凌东萧,大眼妈开始迷惑了:“你不认识?那他们咋拿着你的照片来找你啊?”

王大眼也在一边聒噪:“就是啊,谁在外面?我瞅瞅去。”他倒是说去就走,韩晓笑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也不动了,她在心里默默的算着,实在太倒霉了,跑这山旮旯里也能被找到,她无忧无虑的日子才过了二十几天而已,是她倒霉呢还是那人太强大了?外面的要真是凌东萧,那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灾难呢,她不动了大眼妈看不过去了,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说:“闺女,是不是你家里人出来找你啊,你咋不去看看?这是不让人心急么。”

那几个穿军装的男人倒是也不说话只是笑呵呵的站着。

韩晓笑只好站起来,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也跑不了了,出去看看吧,不管外面是谁她也躲也躲不过去了。

她磨磨唧唧的往外面蹭,把大眼妈急的推了她一把:“赶紧去瞅瞅呀你这孩子。”

门帘子被大眼妈掀开,一阵冷风飕飕的灌进她的脖子里,她就觉得只想打颤,仿佛那风都吹进了她心里只把她吹得透心凉,抬起眼皮瞄了瞄,三辆车都是军牌越野,离铺子远点的那辆车子里好像真是有个人影,但她怕吓着自个儿也不敢多看,磨蹭着往前走,王大眼哈着双手站在一边说:“笑笑姐,他谁呀?啊?”

韩晓笑只觉得脚下步步维艰,像走在钢丝上,整个人摇摇摆摆的不稳当,走了几步再次抬起眼皮,车里的影子渐渐清晰,隔着车前玻璃她看清楚了轮廓,后脖领里就跟塞进了一团冰坨子一样,浑身不禁刷的布满了鸡皮疙瘩,影子冷冷的眼光与她的碰撞在一起,她就低下头去,心里凉吧岔的又恨又不甘心还害怕,影子是谁不用她再确认化成灰她都认得,凌东萧。

凌东萧坐在车子里看着韩晓笑艰难的一步步走过来,他一个姿势没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就在韩晓笑垂着头离车几步远停下,凌东萧才终于推开车门跨了出来,却站在原地不言语,盯着刀子的像两把凿子,只想把她身上凿出俩窟窿。

眼前的凌东萧衣着一改往日的正统,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夹克高领毛衣,深蓝牛仔裤半靴登山鞋,如果肩上再挎个登山包那就完美了,完美的野旅登山爱好者,韩晓笑叹口气只好再往前走两步停在他面前,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用尽力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用尽力气艰难的开口:“凌东萧。。。。你好。”

你好?多么可笑的开场白,凌东萧没有笑,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依然冷冷的站着,仿佛化成了他身后的山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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