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漾歌仍是早早地醒了,外头的天色刚蒙蒙亮,她坐在窗边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直到早晨的天整个亮透了,她才似回过神一般着急地从房间里闯出来。
任泽默起床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有了白粥的甜香。他走到厨房门口,熟悉的脚步声引得漾歌转过了头。
任泽默的眼睛阴鸷地沉着,漾歌心猛然揪痛——那张离婚协议书他却是丝毫不犹豫就签好字的。他……是要赶自己走吗?两人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任泽默先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厨房。漾歌把粥锅端到了餐桌上,又来回摆了几样小菜和碗筷。期间,任泽默一直没有说话,他的样子,似乎把昨晚的事全然忘记了。
漾歌进进出出,假装是很忙碌的样子。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敢停下来面对任泽默。生怕他一秒,便是要她今天与他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任泽默任着她进出,没有制止她,也没有提离婚的事。早晨,似乎异样的宁静。
直到,莫妮起床。
莫妮穿戴整齐俏丽,就如同一只漂亮鲜艳的鸟雀一般飞到任泽默的身边:“泽默哥~~”她的声音清丽甜美,纵是漾歌,也觉得那清丽的声音悦耳极了。
漾歌捏着粥勺的手一颤,几点滚烫的白粥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眉心皱起,忍痛拂去了手背的白粥,顷刻间,白皙的皮肤已被烫得点点红痕。漾歌察觉到了任泽默的眼神,他的视线停在了她的手上,她的心猛的一跳,手在半空中僵住,明知道是她妄想,她却仍是希望那停驻的几秒里会有半丝的关切。
最终,任泽默只是淡然地把目光收回。漾歌垂头苦笑,水光从她的眼里一闪而逝。
“秋小姐,能帮我盛一碗粥吗?谢谢。”莫妮口中虽然道谢,但语气间却丝毫没有谢意,相反是理所当然,倨傲得很。
漾歌刚刚落座,因她这句话,稍稍迟疑了片刻,又站了起身。一碗香甜的、热气腾腾的白粥轻轻地摆在了莫妮的面前。莫妮捡起勺子,刚舀了一口放进嘴里,便哗啦一声全数吐了出来,干呕不止。碗碟磕在地上,白粥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莫妮,你还好吗?”任泽默的大手轻拍着莫妮的背,声音不再冷凝如冰,漾歌的手轻轻颤抖:胸口的苦涩在缓缓堆积。
她像是失了心魂一般,如同个木头娃娃。莫妮和任泽默两人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见,直到任泽默开始用不耐烦的语调叫着她的名字时,她才悠悠转回心神。
莫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客厅,立在她对面的只有任泽默一人。
她抬起了空洞洞的眼睛,无神地落进了任泽默的眼里。任泽默眉心微紧,深邃的眼眸酝酿着风暴:“下午点,准时到民政局门口。”
漾歌的心猛然被撞了一下,惨白的唇颤巍巍地抖动着,她的右手沉沉地抬起,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像是在支持她自己孱弱摇摆的身子:“民政局……今天吗?”
任泽默的眉间拧地更紧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吗?凭什么这女人现在要这幅表情?倒像是被他强迫一样!他声音冷冷的:“下午我让司机来接你,你带上身份证下楼。”
他拂去浮上心头的烦躁,推开椅子,拔腿便要走人。
“等等!”漾歌侧过身,叫住了任泽默:“如果,我说我不想离婚了?你之前说过的,我拥有主动权,如果我不想离婚了……”
任泽默不肯承认阴沉了一晚上的心情因她的话而舒缓了下来。但随之怒意也在听到她后半句的话时勃然而生:“不想离婚?”他的薄唇邪肆残忍地勾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门口,莫妮娇嫩的脸色在听到门内两人的交谈后,渐渐变得扭曲狰狞。她胸口起伏,咬牙切齿,恨意、妒意占满了她精致的小脸,秋漾歌三个字被她狠狠吞下腹,目光也随之变得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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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歌怎么也没想到任泽默的要求会是这个。她跪在地板上,徒手收拾着倾倒在地上的污糟痕迹。黏糊的白粥沾了她一手,白皙的手指瞬间变得辩驳恶心,她却恍若不觉。
阿默,他居然让自己照顾莫妮肚子的孩子……
惨白的唇角扯动了几下,又沉沉地落了下来。
他说外面的饭菜没有营养,让她每天中午做了饭菜给莫妮送到公司去。
他捏着她的下巴,虎口磕在她细嫩的骨头上,不让她的脸转移分毫:“你反复的态度让我很不开心。”
“如果我为莫妮做饭,你会开心一些吗?”
“当然。”
“好。”
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瞬时涌出。她惊痛,松开了手,红与白慢慢相融,盘子的碎片散了一地。这样的景象,是否就如同她与阿默的婚姻,碎了,再无拼凑回去的可能了?
你知道她有了你的孩子,那你知不知道,我也……
她颓然坐倒在地,破了的手指无意识地放在了小腹上。手指倏然收紧……
她抹干眼泪,站了起来,不,不能哭,她努力地扬起了笑容,宝宝,妈妈没有哭哦,妈妈只是,眼里进了沙子。
她不能放弃,她不能放弃。她不能让宝宝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漾歌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一颗灰落的心似乎又有了坚持的力量。宝宝在这个时候到来,是告诉自己她与阿默的婚姻是还有希望的吧?宝宝……莫妮的孩子让阿默如此重视……那她的孩子,阿默也会疼惜的,是吗?
她的目光慈爱地落在腹部上——宝宝,快快长大吧,妈妈……和爸爸都盼着你出世。
午间,漾歌拎着精心准备的食盒下楼,准备打车到任泽默的公司。可刚到楼下,一辆熟悉的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她身边。
白然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下车,他穿着白色的棉布衬衫、灰色的毛线外套、卡其色的休闲长裤,白皙的脸微微仰起看着站在楼梯上的漾歌,微卷的头发贴在他精致的轮廓上,他整个人,散发着温润暖煦的气息。
“我帮你。”修长的手指直直地摊开,他的脸上带着执着的浅笑。
漾歌承认白然对她的好让她动容了,如果昨天没有他及时送她到医院,她的孩子恐怕就不在了。只是,一个人的心装不下两个人,更何况,她的心早已被阿默满满地占住,没有丝毫的空余去承受其他人的好了。
漾歌摇头拒绝了白然的好意,声音冷淡疏离:“请你以后不要在这里出现,我不想让我的老公误会。”
冷意从指尖泛开,白然的手指在空中沉默地僵住。他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绕过,却没有办法抓住……他脸上依旧是挂着浅笑,只是那笑容却苦涩极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白然已经明了漾歌的心意,她是决定留住任的孩子了。
白然坐进了车里,黑色的轿车不急不缓地跟随在漾歌的身后,如同最忠实的守护。
漾歌的肩膀不自然地拱了起来,他这又是何必?
漾歌在路边等了十来分钟,才打到一辆车。这期间,白然就这么驾着车停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等漾歌坐上车以后,他又跟着那车,一直到了任泽默的公司。
车子停下,漾歌知道白然跟了他一路,却是连回头也不肯。她跟他是永远不可能的,就不要让他有希望了……
漾歌闭了闭眼,提着食盒深吸了口气,走进了任远公司的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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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的小姐已经换人了,不再是漾歌之前看到的那个,想借着她接近任泽默的施文怡。漾歌朝她点了点头,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位前台比起施文怡要敬业许多,在核实过漾歌的身份后,就引领漾歌,送她进了VIP电梯。前台小姐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好奇,但从她不断瞟过来的眼神中,漾歌感觉到了一些淡淡的质疑和同情。
她站进电梯,按了楼层之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她直直地看着电梯金属的镜面映出的自己:脸色惨白,神色憔悴。难怪那位前台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呢。谁又会相信阿默那样的形象会娶了自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婆呢?
她抬手托住脸颊,手指上沾了一些浅色的粉。她的唇角轻轻牵起,揉开手上的粉,原来,就算是化了妆,也无法将自己衬得光鲜一些。这样的自己,与莫妮比较,又有多少胜算?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后,叶梓桦首先看到了漾歌,她一怔,没想到漾歌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她的眼睛快速地扫过漾歌手中的食盒,精致的眉心轻轻皱了起来:这是来给任泽默送午饭吗?
“漾歌?”叶梓桦笑着迎了上去,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食盒:“你是来给任总送午饭吗?”
漾歌勉强地扬起了笑容:“嗯,阿默……和莫妮都在吗?”
“漾歌,你……”叶梓桦敛去了笑,神色中透出了对漾歌的同情。她伸手握住了漾歌冰凉的双手,眼神中透出了无声的安慰。
漾歌卸去了恍如安好的面具,在叶梓桦面前流露出了浓重的无力和哀伤。她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把头倚在叶梓桦的肩膀上:“叶子,他让我好好照顾莫妮肚子里的孩子……他居然让我……”
叶梓桦轻轻地拍抚着漾歌瘦弱的背,嘴角因漾歌的痛苦而得意地牵起。漾歌不留意间像叶梓桦透露出了她怀孕的消息,这一讯息,将她推入了更悲惨、绝望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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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吗?还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