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了房间的门前,惜若才停下来急促地喘息。看着紧闭的门,她发现自己伸出去开门的手竟然微微地颤抖。如果柳歆已经走了,自己该怎么做?
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让惜若本来就慌的心更加不知所措。可是那张沙发还是展开着,上面躺着的人让她松了一口气。
窄小的房间里因为展开的沙发床而显得有些突兀,这一刻,这一切却像是美好的山水景色,安抚着惜若那疲惫而不安的心。
她在柳歆对面的位子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惜若发现此刻自己的感觉竟然很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离家出走终于肯回来的女儿,想着自己也不由得失笑。
大脑似乎是累了,所以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片空白,却没来由的让人心安。
到了上班时间,惜若又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心情竟然平静了,再也没有上午那种无法着陆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柳歆不会不告而别的。所以傍晚下班的时候,她再也不像中午那样逃命似的奔出办公室。
走到房前,还没开门,里面便飘出了舒缓的音乐。隔着门,听不到歌词,只是觉得那旋律颇为熟悉。
沙发床已经恢复了沙发的形状,靠背上露出可爱的小脑袋,似乎是耷拉着的。
房间里回荡的,是周传雄那带着伤感和寂寞的声音,是那首她也颇为喜欢的《青花》:
三月走过,柳絮散落。
恋人们匆匆。
我的爱情,闻风不动。
翻阅昨日,仍有温度。
蒙尘的心事。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遗憾无法说,惊觉心一缩。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
信守着承诺。
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
记忆油膏反复涂抹。
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的回头划伤了沉默。
那夜重逢,停止漂泊。
你曾回来过。
相濡相忘,都是疼痛。
只因昨日善良固执。
委屈着彼此。
打碎信物,取消来世。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
雕刻着寂寞。
就好像我无主的魂魄。
纠缠过往,无端神伤。
摔碎谁也带不走。
你我一场唤不醒的梦。
那微微耸抖的肩头告诉惜若,柳歆正在哭泣。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地紧缩,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记忆中,自己当年也这样一个人听着那些忧伤的歌曲,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地哭泣。然后走进人群,挤出笑容。
伤心的时候,总爱听那些揪心的歌,好让自己肆意地躲起来哭泣。让眼泪都流干了,就不会再有机会在人前控制不住痛哭流泪。
她一直相信:泪水应该也是有限的,消耗得多了,就不会轻易地在自己不愿意的场合溢出来。
静静地站在门口,惜若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悄悄地走出去,在开门时弄出大的响声,让柳歆可以装出平静。虽然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可也许柳歆依然不希望自己看到她这样脆弱的时候。
有的时候,伤心并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安慰,而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一个人哭,一个人痛。
想了好一会,终于,惜若还是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出去,假装从不曾见到这一幕。
“惜若,我没事!”带着哽咽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也让她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在柳歆带泪的注视下,惜若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不想问我吗?”等不到惜若开口,柳歆轻轻地把头靠在她肩头上,低声问道。
惜若有瞬间的错愕。“你希望我问吗?”
“当然不!但是我不想瞒着你,害你担心!我知道你中午有回来过,你是害怕我偷偷地走掉吧,我不会的。”
沉寂了一会,惜若抚摸着她的发丝说道:“蒋明渊上午给我打电话了,你……”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现在我的心还很乱,还不能确定是否原谅他。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气愤,很痛心,想着死也不会原谅他。可是下午醒来后,我一个人静静地想了好久……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如果不是我一直不肯听你的话,过来上海跟他在一起,这一切应该就不会发生了。但要我一下子原谅他,我也实在放不下。脑子里总忍不住想象他跟余弦月在一起的情景,然后心就会很苦很苦……”
轻轻地诉说着,她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酸涩地笑着。“不说了,我好饿,你请我吃好吃的吧。其他的,以后再去苦恼。”
夜里,惜若躺在柔软的床上,想到坚持睡在沙发上的柳歆,忍不住轻轻叹息。
在长沙的时候,柳歆经常会在她租住的地方过夜,会吵着要和她一起睡。虽然不习惯,甚至有些讨厌与人同床睡,可看到她孩子一样可爱且带着期待的脸,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干脆地拒绝。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有她跟自己一起盖被子聊天。
可刚才,柳歆竟然赶在她开口之前,动作利索地在沙发上躺下,并装作迅速入睡的样子。
惜若有瞬间的错愕,继而猛地明白过来。
跟自己当年一样,因为遭受背叛,柳歆也在怀疑每一张陌生的床,下意识地在脑子里为它编织一些让自己厌恶且痛苦的风流韵事。
客厅的沙发时不时传来轻微的声响,虽然因为特别小心地控制力度,那声响几乎不可听见,却清楚地昭示着躺在上面之人的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在深夜的寂静中,两个人都久久地无法入睡,又都极力地减轻翻身带来的动静,掩盖自己无法成眠的事实。
不管故事发生在昨天,还是发生在很久以前,不同的两个人,确却是一般苦涩的心情。寂寞和忧伤在午夜里晕散,将人浓浓地包围,呼吸沉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