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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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萼听到这儿,将手中的花搁在树底下,放轻了脚步,往林子外头走去。恰绿如迎面过来,才要出声叫她,却被顾雨萼打了手势制止,示意她不要出声。绿如心中纳闷,却见顾雨萼神色衰败,似是大病了一场般,忙上前扶住她,按顾雨萼的意思往林外马车处去了。

顾雨萼回到马车上,捂着胸口说不出话,只打个手势,让绿如吩咐车夫往回走。绿如急得不行,一边给她轻轻地捶着背,一边道:“可是中了暑了?按说林子里比外面凉快多了啊?您是不是吃了什么野果子?哪里难受?咱们先去医馆好不好?”

顾雨萼摇摇头,示意她拿出怀中药盒,找了粒安神理气的丸药吃了下去,闭目养神半晌,才道:“不碍的,只是一时气闷罢了。咱们去普济寺看看空因大师,你和外面跟车的小路子说,让他回府去禀告一声,就说空因大师有事要见我。”

绿如满脸诧异,道:“这早晚的了,咱么去普济寺做什么?刚刚您见没见到姑爷,咱们和他说一声,一块去不好?”

顾雨萼摆手道:“你按我说的做就是。咱们就不回府了,直接去普济寺吧,我还有些事要找空因大师商议。咱们这马车走得快,赶在日落前也就到了。”

绿如见她脸色不好,当她是身体不好要找空因大师看看,也就不再追问,只吩咐小厮回沈府去传话,又让车夫将车赶得快些,也不走城里,由城外官道奔普济寺去了。

一路上顾雨萼只将头靠在车壁,闭着眼睛不说话。绿如心焦的不行,又不敢扰了她休息,只不停地给她揉着虎口,盼着早点到普济寺,好找空因大师求药。

到了普济寺后山口,绿如终于松了口气,扶着顾雨萼下了车,道:“我还是遣车夫回去告诉姑爷一声,您看着病的可不轻。”

顾雨萼不说话,挣开绿如的手,直直地往空因大师禅房去了。那守门的小沙弥见是她,笑道:“大师早上还念叨您呢,果然就来了。”

顾雨萼没和往常一样和他说笑,径直进了空因大师禅房。空因大师正在抄经,见她进来,道:“小施主可也要抄上两卷?老衲近日心绪不宁,总要抄上几卷经才能心目空明。”

顾雨萼坐在蒲团上,道:“大师也有苦恼不成?我还以为到了大师这里,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呢,看来我也是白来一趟。”

空因大师笑道:“老衲也不过是个苦修之人,又不是世外神仙,哪有那等的功德。小施主心中的烦恼,该去寻那能解之人,到老衲这儿来躲避一时,不是解决的办法。”

顾雨萼悲道:“我曾听人偈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想请教大师,要苦修多久,才能离于爱?”

空因大师道:“阿弥陀佛!诵经参禅,确能助人摆脱一时之苦。可要出离爱憎,靠的却是个人的慧根。你看这寺里修行的众僧,大多是幼时出家,并未历经红尘,尚且未曾超脱,何况是从红尘中打过滚来的。”

顾雨萼道:“依着大师所言,所谓的我佛慈悲,超度众生,都是假的了?原来佛是眼睁睁地看着众生受那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苦,却也无动于衷。”

空因大师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太过偏激了,老衲也不与你争辩。如今天色已晚,小施主便留在寺中随喜一晚,等明日再来跟老衲论道吧。”

顾雨萼气呼呼地站起来,道:“我娘可没少捐香火钱,你让慧净好好替我整治一桌素斋,要再敢只拿几个素包子敷衍我,我就去打翻他的案板。”

空因大师哈哈大笑,送了她出去,让人好生安置她们主仆,又特意嘱咐将晚斋准备的精细些。

绿如见顾雨萼虽怒容满面,可气色却比来时车上好了许多,只当是空因大师给她服了药,满脸喜色地谢过了空因大师,扶着顾雨萼去了她们往日住过的禅房。

顾雨萼伤心一路,又与空因大师置了场气,此时反倒平静了下来,又骂自己没出息,多大点子事,弄得自己跟挖了心肝肺似的,就是男人跑了,难道还不活了不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几年前明白潇洒。

恰香积厨那边送了晚膳来,顾雨萼跑了一路,早饿得头晕,慧净又听了空因大师嘱咐,精心准备一桌素宴,光看就看得她食指大动,拉着绿如一起,吃了满满两碗杂米饭,又喝了一大碗汤。绿如吓了一跳,又不敢劝她别吃,只好趁着出去送碗筷的机会,跟慧净要了些普洱茶来给她消食。

顾雨萼边喝茶边磕着从慧净那敲诈来的炒葫芦籽,只觉得满口余香,连心里最后那点子不甘都抛到脑瓜后去了,只静静地想着今后的打算。

前世的沈林泉对顾雨萼的感情,她是知道的,那是人人都有过的,如疽附骨的初恋,终其一生,怕也再难将那人的身影挥去,更何况那俩人经过了一场生离死别,更是刻骨铭心,辗转难忘。

他当初设计娶了自己,难道不就是因为这副躯壳。如今正主来了,自己这个假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男人跑了,将来怎么才能过最好的日子,这才是她现在该想的,那些伤春悲秋,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来吧。

留在沈家肯定不行,太没意思了,干脆京城也不留了,出去看看去。西北风光虽好,貌似苦了点,没什么好享受,不如到南边去,还能靠着诚王府这座大靠山,没事赚点小钱花花。再过几年,也往东边海沿子去走一趟,学涂先生一样去淘些海货。这边伺候的人,愿意跟着的都带着,呼奴唤婢当个大富婆。就绿如难办些,不知道常青要怎么的。

绿如看她愣愣地出神,忧心道:“您这是怎么了,一会儿面色惨白,一会儿又呆呆傻傻的?”顾雨萼道:“没什么,在想你的婚事。常青对你怎么样?你说要是哪天我带你离开沈家,他愿不愿意跟着你走?”绿如吓得手里的梳子掉在地上,道:“离开沈家?您为什么要离开沈家?”

就听门外有人道:“谁要离开沈家?”正是沈林泉推门进来,寒着脸问绿如。

绿如赶紧蹲地上捡梳子,喃喃道:“谁也不离开。您和小姐好好聊,奴婢出去给您看晚饭。”说着,逃也似的跑了。

顾雨萼也不理她,继续磕着瓜子,想着沈林泉要带常青走的可能性,要是他不带,自己带着倒是刚刚好,常青身手也不错,能做个贴身保镖。

沈林泉见她不搭不理的样子,反倒笑了,道:“你既听见我在林子里边,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还悄悄地溜走?你也不嫌掉架子。”

顾雨萼本来平息的怒火又被他勾了上来,冷笑道:“我做什么要出去?你们哥哥妹妹郎情妾意,我还要出去看着不成?”

沈林泉哈哈大笑,上前揽住她肩膀,却被顾雨萼一把打开。沈林泉也不当回事,涎着脸凑过去,嘻嘻笑道:“这么小心眼,我不过跟人说几句话,就把你气得连回娘家都不肯,害得我大老远地追到这儿来,生怕晚了一步,你一气之下剃度出家。”

顾雨萼骂道:“呸,我做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剃度出家?你愿意和谁远走高飞都随你,我自去过我的日子。”

沈林泉一脸伤心的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就这么弃我如敝履。让我猜猜,怕是这会子你早想好了出路了吧?可是要到南边去投奔诚王,做几个小生意,买处大宅子,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商?我再猜猜,南边待腻了,就要再往远走走吧,西边入山,东边看海,再写上几本游记,不知道多潇洒,是不是?”

顾雨萼垂头不语,忽觉一阵心酸,他知道自己竟到了这个地步,原本是再好不过的事,可如今……

沈林泉看她不说话了,反倒着了急,蹲在地上拉着她的手,道:“你别生气,别生气,我逗你玩呢。你要去南边也好,东边也好,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顾雨萼往回憋了憋眼泪,道:“我稀罕你陪着?你怎么知道我在林子里头?”

沈林泉赶紧道:“我要走的时候,看见地上那束野花,还能不知道是你来了?谁似你那般喜欢野花,还非要用柳条来束?你就是不听见,我也要跟你说的,我什么事瞒着你过?咱们夫妻一体,什么事都不瞒着,是不是?”

顾雨萼把脸别过一边,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要不是我听见,你能告诉我才怪。你干嘛不去做你的沈家哥哥?”

沈林泉将头埋在她膝上,道:“傻婆娘,我有家有室,还要到哪里去?你是我的妻子,我心里眼里,自然就只有你。前尘往事,本来就是我做的一个梦,好不容易梦醒了,我还要催着自己回到梦里去吗?咱们一处经历了这许多,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以为就这么容易撇清了?我跟你说,不管你去哪,我肯定要跟着你去,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有办法找到你。”

顾雨萼忍了许久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抽噎道:“那你们哥哥妹妹的,把我放在哪里?”

沈林泉忙道:“哪里什么哥哥妹妹的,都是你听岔了。不哭不哭了,吃了那么多东西,一会儿哭得胃里难受。来擦擦脸,我陪你出去走走,要不晚上也睡不好。”

顾雨萼由着他擦了脸,又由他扶着起来,往门外走。绿如趴在门口,听了个云里雾里,不过倒是知道这俩人闹了别扭,现在算是和解了,忙一溜烟跑进了厢房,省得被抓住她偷听。

沈林泉哪里不知道,笑道:“这丫头,跟只猫似的,趴墙根的本事不小。”

顾雨萼冷哼道:“是,我们主仆都是没出息的,就只会偷听。”

沈林泉见又惹恼了她,忙赔笑道:“哪里哪里,是我狗鼻子灵罢了。”

顾雨萼噗嗤一笑,道:“你自己认的,可不是我说的。我问你,你那个妹妹,要怎么办好?”

沈林泉帮她掀起门帘,道:“小心着台阶,有露水。不用去管她,她是当今的太孙妃,将来的皇后,咱们躲得远远地就好。她如今不过是万事如愿,一时迷了心窍罢了,等回过神来,就知道手中滔天的权势,才真正是她放不下的。”

顾雨萼凝色道:“那你将来准备怎么办?景王势弱,将来朝政免不了景王妃把持。”

沈林泉笑道:“我不早说了,咱们去南边做富家翁去。你这么有钱,我不花不是太可惜了。前世没能好好做个富贵闲人,这辈子娶了个好老婆,还不好好的享受一番?”

顾雨萼白了他一眼,道:“吃人口短,拿人手软,你以后吃我的穿我的,可就得听我的话了。”

沈林泉嘿嘿一笑,道:“我反正都要一辈子听你的话,白落些吃食也是好的。”

一个月后,在位六十六年的永嘉帝与世长辞,皇太孙刘景继位,年号隆庆。右相沈留青年迈,上了折子乞骸骨归乡,隆庆帝恩准,赏了桐乡良宅一处。沈相之孙沈林泉,孝心虔炽,力请辞官回乡伺奉祖父,隆庆帝苦留不得,只得恩准。

顾雨萼与沈林泉一处坐在回乡的车上,掀帘子望着窗外的景色。沈林泉帮她剥着橘子,一瓣瓣地喂到她嘴里,道:“这青皮橘子看着都酸牙,怎么就吃不够?”

顾雨萼白了他一眼,道:“谁稀罕你在这儿酸牙?你怎么不去祖父车上服侍,还说是要侍奉祖父呢。”

沈林泉笑道:“祖父那里有二叔,祖母那边有二婶,哪用得着咱们。等送了两位老人家回乡,我就带你四处去玩,南边的风景和北方大不一样,你看都看不腻。”

顾雨萼脸色一红,道:“我怕这一年,都没法出去玩了。”

沈林泉不解地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橘子,忽想起了什么,惊得手里的橘子都掉到了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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