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妇从没见过顾雨萼发怒,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
李嬷嬷心里叹气,暗道这人真是不省事,打量着这位二奶奶好糊弄呢,再怎么仁慈,也是国公府出来的嫡女,那身气势在那儿呢。因这人也是府里的老人,跟自己七交八拐的也沾着亲,少不得替她开脱一二,忙道:“你这话说的糊涂,也难怪二奶奶生气。便是当初二太太查过了,那破损的东西你就不验过了登个册子?知道的,说是你忽略了,往大了说,你随手报几个破损,把东西倒腾出去,谁能知道?”
那管事娘子更是吓得不行,便磕头边道:“奴婢哪有那个胆子啊,二奶奶明鉴。奴婢也想要把破损的东西收起来上册的,二太太说让人扔了出去了,不用再看了,奴婢也没有办法啊。”
顾雨萼早就看过了册子,那些报了破损的,大多是些算不得多贵重,平时也不会拿出来的东西,再不就是些绸缎布料,报了虫蚀鼠咬。想来除了真破损的,左不过被廖氏倒腾了出去,都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自己这一接手,要是不把这风气止住,让这些看库房的以为东西都可以随便倒腾,只往廖氏身上一推就可,以后就难管了。因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只要去问问二太太就知道了。若是被我查出撒谎,可不是罚月钱了事的。我年轻刚来,也认不得这府里谁是谁,管你是谁家的亲戚,谁家的情面,欺瞒主子的,一律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李嬷嬷在旁道:“这个人老奴也识得,素日倒不是那奸猾之辈。”跪在地上的管事娘子忙也磕头道:“二奶奶明鉴,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主子。”
顾雨萼点点头,道:“既然李嬷嬷知道你的为人,那我就信了。从今往后,不管有什么破损缺失,都要先来报了我,等我查看过后,将那破损之物也收了库画了押,登造在册才算。你先起来吧,这次就先这样,等我问明了二婶娘,确认属实也就是了。”
那管事娘子千恩万谢地站了起来,心中把廖氏骂了一百遍,又生怕廖氏来个不认账推到她身上,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顾雨萼倒是没空管她这个,也未必真就有空去找廖氏问个明白,只要让这些人以后知道按规矩走就是了。又把几间库房大致看了,把该清扫的地方指了出来,该晾晒的布匹药材也一一嘱咐了,这才与李嬷嬷一起回宣云堂交待差事。
想必郑氏与梁氏那边的事比她要繁复,因此两人都还没回来。廖老夫人又回了里屋歪着,听见顾雨萼来了,也只说她忙了这半日,让她回院子歇着,晚上也不必过来了。顾雨萼知道廖老夫人这不是客套话,许是天热身体不济,老人越发喜欢清静地躺着了,便只问了安,回了自己院子。
吃过了饭,又去针线房看了看,那边就更省事,不过是一年四季主子下人的衣裳,今年的夏衣也早发了下去,正准备秋衣,料子什么都是外院采买好,也没什么可管的,不过点个卯就回来了。
虽说家事省心,顾雨萼还是觉得有些烦躁,也有些惴惴不安。消息已传给了景王妃,景王府那边想必已开始布置了。宫里的事情她控制不了,外面的局势更不由她说了算,可如何能保得自己这边万全,还得好好想想。
她是相信永嘉帝的战斗力的,他要是同意了空因大师的话,自然会把局势安排妥当,到时候收拾七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三王府那边呢?
到现在,三王爷给人的印象也不过就是个富贵闲人,便是沈林泉历经一世,也未曾见过三王的图穷匕见。这样的人,要是没有野心便罢,若是起了那样的心思,这些年的所做的布置,绝对不会简简单单。到时候虽说收拾了七王,报了沈顾两家前世今生的仇,可是驱狼招虎,两家人的命运又要悬于一线了。
顾雨萼烦躁地将手中的书卷起,这生活,怎么就这么不易。眼看着生活轨迹离自己当初的设想渐行渐远,顾雨萼不由有些泄气。原本以为可以为自己选择一种舒服安逸的生活,谁知道每到关键时候,总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人推到你不想走的路上去。
绿如掀帘进来,见她正拿书卷敲自己的手,气得上去一把夺过来,道:“再没见过这样的,那手不是您自己的?这么多年也改不了,一想点烦心事就这副样子。”
顾雨萼笑道:“敲点什么容易静心,要不你也去给我寻个木鱼来?这半天没见你,做什么去了?”
绿如把书放回了架子上,道:“去给大小姐二小姐送了吃食。二小姐那边没让我进屋,只说多谢您想着。在大小姐那儿逗留了阵子,菊蕊非要我跟她一处吃的饭。后来回来的时候,您猜我看见谁来府里了?”
顾雨萼奇道:“难道有客来了?怎么没见人来喊我?”
绿如撇撇嘴道:“她也配您去接应?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咱们大奶奶的妹子,刚进了七王府的贵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热的天,一身绫罗大衣裳,也不怕捂出了痱子。您没见那样子,头昂的高高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给七王当了小老婆似的。”
顾雨萼笑骂道:“没出阁的姑娘,满嘴大老婆小老婆的,也不怕人笑话。她去了哪了?可见了老夫人?”
绿如哼道:“想得美呢。听说连咱们夫人都没见她,只让大奶奶去支付了。她还真以为进了七王府,咱们家人就能高看她一眼了?不过是个姬妾罢了。”
顾雨萼凝神片刻,道:“你哪懂得她们,都是些有抱负的。既然老夫人夫人都没见,那就没什么了,到底咱们这府里,还是看不上那些个行事不端之人。只是她怕是不肯罢休的,以后还会来得更勤些,当着亲戚走动,也让人烦心。”
“哪家亲戚这么不找你待见,来得勤些还要招你烦心?”
顾雨萼听见是沈林泉在院子里的声音,道:“你耳朵倒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诚王要留了你吃晚饭呢。”
沈林泉掀帘进来,笑道:“他小气得很,说要看孩子,没空应酬我们,就把大舅兄我们两个赶了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