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萼吓了一跳,上次着火的事,景王妃虽嘱咐了不许传开,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过了没多久,京里差不多的人家就都知道了。一时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昀郡主是遭人暗算的,也有人私下里传,那火来的没影踪,怕是天火,三王府做了什么亏心事也说不准。三王府里倒是没什么反应,还如往常一样,可怎么突然昀郡主就疯了?
石蕊见她的样子,以为她不信,一脸认真道:“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是真的。听说昀郡主那天回去就吓得不会说话了,开始三王府觉得不过烧坏了头发,等慢慢长出来就好了,谁知道那头发不但不长,还一把把地掉,头上都结了痂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昀郡主看到了镜子,就吓得疯了。如今三王妃悄悄地到处求医问药,还曾求到了普济寺,可空因大师又出寺云游去了,哪里见得到。”
顾雨萼心中唏嘘,却也后怕不已,按照景王妃所说,四公主那把火本来对准的是她,不管景王妃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昀郡主算是遭了池鱼之殃。这四公主的心思未免太过歹毒,便是她看上了沈林泉,可与沈林泉的婚事,也不是顾雨萼自己抢来的,这般把怒火都发到她身上,未免太过不公平。从当初的二王爷与昱郡王开始,在他们这些皇家人眼里,别人的性命便真如草芥一般。
见石蕊还要再说三王府的事,顾雨萼忙道:“罢了,那火烧得不明不白的,或许是命中该有的一劫也说不定,咱们就不去说了。今天我们来你这儿可是奔着吃喝来的,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摆上来。”
石蕊听了,便让丫头们上酒菜,道:“没有好东西我也不敢叫你。今日有我三哥从南边捎回来的新鲜莼菜,跟咱们平常吃的腌制的可不一样。还有上好的鸡头米,我吃过后才知道,平日园子里出的,才不是鸡头米。更难得的是都不当季,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
廖思思忙道:“既如此,我们便托了石公子的福,也跟着尝了新鲜了。石公子素日与我家表哥最是交好,这次我表哥也去了南边,不知可会结伴回来。若能一起回来,便请石小姐与令兄一起到府上吃顿饭,给我表哥接了风,我们也还了席了。”
沈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顾雨萼,生怕顾雨萼不高兴。顾雨萼却似不在意,只舀了碗莼菜汤,细细地喝着。
就听石蕊冷冷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一处,便是一处回来了,也轮不到我替沈公子接风。至于萼姐姐要不要还我这个席,我只等着她的帖子就是了。”
廖思思羞得面红耳赤,暗悔又把话说岔了,石蕊看上去大大咧咧,没想到也要挑这些刺,这些大家姑娘,竟个个得理不饶人。
沈珠气得脸发白,搅着碗汤不说话,因着母亲的缘故,她们姐妹本就少在京里走动,如今好容易跟着堂嫂出来,还要看着廖思思在那儿给她们丢人。若是伤了堂嫂的脸面,怕以后她们姐妹都没什么机会跟出来了。
顾雨萼见她那样,便知道小姑娘生气了,忙让丫头给她换了碗汤,笑道:“汤要放到嘴里才有滋味,妹妹虽长得仙女似的,可也没有那隔空移物的本事,还是老老实实地用汤匙的好。”
沈珠见她不生气,心中也高兴起来,暗道下次再出门,一定要想办法甩开廖思思。
何夫人闭目靠在椅上,听地上站着的丫头说了刚刚的事,跟边上的贴身嬷嬷道:“沈家那丫头看着倒是好的,蕊儿也算不得胡闹。只是我却不想跟她们那个娘打交道,那个廖家来的丫头你看见了,扭扭捏捏地不成样子,偏还巴高望上,以后还是让蕊儿远着她们些吧。”
那嬷嬷道:“夫人说的是。只是三少爷的婚事也该着手了。原本三王妃有意把昀郡主说过来,如今出了这事,便也不用提了。”
何夫人叹气道:“没有昀郡主,还有昭郡主呢,老三的婚事还是得早点定下来,免得他们惦记。”
石蕊她们这边吃过饭,几个人又一处打了会子花签牌,顾雨萼便要告辞。石蕊忙让丫头去取东西,道:“明日便是你生日,如今不比你在家里,我也不好大咧咧地上门给你祝寿,先把寿礼给了你吧。”
顾雨萼笑着道了谢,接过石蕊的寿礼,领着沈家姐妹去给何夫人告了辞。何夫人仍是和颜悦色的,让她们给沈府人带好,让石蕊送了出去。
回府的车上,沈珠到底按捺不住,朝廖思思道:“以后表姐出门,便少说些话吧,何苦每次遭人冷言冷语的,连带我们都没了光彩。”
廖思思听了哭道:“我便是这般没见过世面,出去便给你们丢人,可咱们好歹是至亲,听见我被人欺负,也没见谁替我说句话。”
顾雨萼只闭目养神,不愿意搅到她们表姐妹冲突中去。
就听沈珍叹口气道:“表姐只怪我们不维护你,怎么便不想想,你说的那些话,让我们从何护起?拿今日的事来说,有二嫂在呢,还不还席哪是我们姐妹该说的?就是二嫂,也会先回府跟长辈说了,再跟人说请客的事。这就罢了,都是一家人,二嫂也不会计较,你又怎么就邀人家石家小姐来给二哥接风呢?人家未出阁的姑娘,若不是跟二嫂自**好,到长辈面前说你毁人名声,连祖父祖母出面都未必摆平得了。”
廖思思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强辩道:“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有心人才会往歪处想。你们大家小姐开玩笑说过就算,我说点什么都是错的,不过是瞧我不起罢了。别人这么想我不难过,咱们是亲表姐妹,我家里再不济,也是你们的亲外家,可连你们都看不起我,多嫌着我。”
顾雨萼见廖思思耍起了廖氏那套胡搅蛮缠,沈珍姐妹俩招架不住,只气得别过脸去,只好睁开眼,笑道:“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怎么都跟乌眼鸡似的了,真真小孩子脾气。我听表妹说谁多嫌着你,怕是你多心了。大家亲戚礼道的,相互走动勤些是再好不过的事,你来京里住些时日,你表妹们还有个伴,哪有嫌弃你的。就只咱们姑嫂在,说句不见外的话,将来不过各回各家,等出了阁,天南海北的,经年累月见不着一面,到时候就该想了。”
廖思思听她说到各自回家,想到自己父母双全,却已在沈府住了两年多了,到底不免心虚,便不再出声儿,只拿了帕子拭泪。
顾雨萼听她不聒噪了,便仍去假寐,等到了沈府,众人一起去了宣云堂见廖老夫人。恰好郑氏廖氏都在,见她们回来,郑氏不过问了些宴席上的事,廖氏却看到廖思思眼圈红红的,当即撂了脸,朝顾雨萼道:“我说林哥儿媳妇,你们走时,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照顾好你妹妹们,怎么还让思思受了气回来?便是你和那石府小姐交好,难道比你亲表妹还亲不成?”
顾雨萼只笑着不答言,拿眼看着廖思思,倒看她怎么说。
廖思思哪敢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笑道:“姑母错怪表嫂了,不过是刚下车的时候被沙子迷了眼,揉红了些罢了。”
廖氏还要再说,便听沈珍道:“娘未免太小心过于了,不过出门玩会儿,谁给谁气受?”沈珠却撇了撇嘴,道:“若总怕受气,从此不去不是更好?”
廖氏听见女儿出言顶撞,刚要发作,便听廖老夫人道:“她们在外面一天了,你啰里啰嗦说些什么,先让她们回去歇着吧。你们几个回去好生歇会儿,晚饭也不用过来了。”
顾雨萼行了礼,便和沈家姐妹出来。等出了宣云堂,沈珍便红着脸,悄声道:“我娘说话总是这样,二嫂你别往心里去。”
顾雨萼叹了口气,沈珍倒真是个好姑娘,可有廖氏的为人在先,这京里怕是差不多的人家都打退堂鼓,真是可惜了的。因笑道:“妹妹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子,谁说几句都应当的。你们也早点回去歇着,闲了就去我那儿坐会儿,别的好东西没有,上好的茶叶还是有几两的。”
回了屋,因廖老夫人已说了晚间不用过去,顾雨萼便换了衣服,拿了些蜜饯小食,倚在床上看书。
因正看一本地理志,说到吴州河道的九曲十八弯,顾雨萼忽想到沈林泉已去了两月有余,按他走时说的,最多三个月便回来,如今还没什么音信。
两人相处的时日不长,顾雨萼对他也说不上刻骨缠绵地思念,可心里似乎还是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差了点什么似的。
因忽然想起,顾雨萼心情便有些低落,晚饭也懒怠吃,可能小日子快到了,小腹寒胀胀的,便让绿如灌了汤婆子,又加了床被子,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觉得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带着些许熟悉的气味。顾雨萼睡得稀里糊涂的,便朝那温暖的地方又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继续睡。
沈林泉不由失笑,一夜的疾驰他也累得狠了,如今被软衾暖,温香在怀,说不出的熨帖,他便也沉沉地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