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大姑娘果然是没良心的,以前那人也就罢了,这才几日没见,如今如何又多了个在下不知道的名字?”调侃的语气,接着就见男子笑吟吟地走来,不紧不慢的步调就像在散步一般。
“陈大哥?”
“难为你还记得我,”陈平走到炎天雪的面前,叹了口气轻轻拂去她发上的落雪,又拢了拢她身上的狐裘,“在下听说张子房离开云梦却没你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就被人告知你又上山了。莫非就是为寻那个水璃?”
炎天雪点点头,看着陈平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你倒是说说在下想的是哪样?”
炎天雪偏过脑袋,知道这人开始逗她了:“反正不是。”心里却是温暖的,一开始被张良救下山就没有见到陈平,明白天下初定,不止张良,陈平也肯定有的忙了,料想他应该是回去了,也就没有多想。哪知这一次陈平突然又赶来,许久不曾和人斗嘴,居然也有一些怀念他那说话的方式。
陈平笑笑,在炎天雪的前面背对着她蹲下:“走吧。”
“你干嘛?”这个动作……着实让人有些发懵。
“脚不是伤了么?勉强撑着走到这里也算是极限了吧?不上来的话在下倒也不介意抱你走。”
所以意思是,他要背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还能走。”她和陈平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奇怪,要是真的被他背着那只会更奇怪。何况接下去的路她不是没走过,陈平要背着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爬到南峰上。
可对方在这期间已经一个转身将炎天雪抱了起来,却又忽然露出无奈的表情:“你一个麻烦还不够,居然还多了一个?”接着陈平就低下头去看咬着自己衣角的小东西,嘴里发出凶狠的叫声,像是一只护主的小狗。
“阿索好样的,一会儿给你吃肉。”炎天雪挣扎着站到地上,拍拍阿索的脑袋,这小家伙平日里对她不理不睬的,不过关键时候还真的很起作用诶。看吧,头又歪到一边去了。
陈平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向天空,雪花打着旋儿随风而舞。视线渐渐落到前面的松树上,目光一闪就轻轻跃了上去,一手扶着树干站在上面,似乎树枝之间有什么红色的东西晃动着,陈平轻轻拿起认真看着,整个人好像浮空一般没有一点重量,就连上面的积雪也一点未落。
“你又要干嘛?”向她展示他的轻功有多好?炎天雪仰头看去,觉着自己在山上呆了几日,已经有些跟不上陈平的思维了,今日他作出的每一件事都令人费解。莫非大白狐那几摔她还不小心撞到脑袋了?
接着陈平又立刻跃了下来,手里捏着的正是刚才红色的东西,如今才看清应该是一条撕下来的红色绸缎。
“人也不用找了。”说着就将绸缎递给炎天雪。
炎天雪连忙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一切随缘。水璃。”
咳。哽住了。
“看来这人是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所以才会留下这些话。”陈平说出自己的猜测。
“……”
“此人看来也不简单。”
“……”
“将字写在绸缎之上倒也颇为新奇。”
“……”
“天雪,怎么不说话?连这么红,着凉了?”
一手拍开陈平伸过来的手,死命地瞪他,着凉?她分明是气得吐血了好吧?一切随缘,这算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回去难道还要等那什么缘来才行?这句话说了根本就等于没说。而且哪有人特意留下话还挂那么高的?要不是陈平来了,她根本就完全不可能发现。这人是将她耍着玩呢!
“如此明显的颜色一般人都会留意的吧?”陈平猜出了炎天雪郁闷的原因,一摊手说道,“不对,忘了天雪你不是一般人了。”
“陈平你这次是来气死我的吧?是吧!”
炸毛了?陈平轻笑,摸了摸炎天雪的脑袋:“天雪乖,我们下山。”
“我不是小狗!”
最后还是被陈平背着往山下走。趴在陈平温暖的后背上,炎天雪有些没精神,原本以为自己兴许就能问出回家的方法了,可如今也落了空,自己还要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原本的孤独感却被陈平的一句话打乱了。
“天雪,下山后随我回汜水吧,如今天下已定,你跟着我也要安全些。”
见背上的人久久没有反应,陈平略微侧头,见到的是炎天雪紧闭上的双眼,微微一笑:“没有人睡着了眼睛会闭得这么紧的,不过算了,这些事日后再说也可以。”
炎天雪心里有些歉意,却也没再说话。到后来却是真的沉沉睡去了。
***
再醒来是在客栈,住的正是初来云梦时的那个房间。炎天雪坐起身,阿索睡在她的旁边,被她这一动弄醒了,向一边移了移,继续合上眼。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炎天雪的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往外走。忽然又想到这是自己的房间,干嘛跟个贼似的?却又怔在原地。养伤的那些日子,她想起身都是悄悄的,因为知道张良就在她的榻边,只要她动作一大对方就会醒,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下意识地就做了。
甩甩脑袋。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推开门,外面正下着小雪,雾蒙蒙地一片。
“想走也先吃点东西。”身边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吓得炎天雪一个激灵,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
“大半夜的你想装鬼吓人?”
陈平听后挑挑眉:“比起在下,你呢?”
好吧,披头散发又是红衣,自己这样确实比较像鬼,又想起了当初柳筝说见到张良抱着她来到姬家门口还以为见鬼了。再次甩头,不明白自己怎么老是想到之前的事情。结束了结束了!在心里告诉自己再也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跟着陈平走进旁边的房间,食案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食物,炎天雪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吃。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这些食物全部冒着热气,分明就都是才做好的,陈平难道也成了神算?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简单,若是菜冷了,吩咐人重新做就是。”
“咳咳!”炎天雪呛住了,都不是重新热,是重新做啊!这人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惜粮食?什么叫奢侈,什么叫纨绔子弟!
“那么巧我一开门你就正好走到我的房门口?难道你一直等在那里?”这个猜想炎天雪自己其实都不太相信,要一个只会享受的男子为了等她,在冰天雪地里站着,怎么想都不可能。
“错,在下只是在钓鱼。”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鱼?”连一个水池都没有,就算有也都给冻上了,而且他钓鱼是用眼睛钓的?炎天雪翻了个白眼继续战斗。
“如今不就有只上钩了么?”
哽住。炎天雪还是决定不要在理会这个人,她错了,什么事都应该等吃完再说的。
吃完饭,满足地叹了口气。好久都没有这么饱的感觉了,之前一直都是食不知味,果然吃东西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我原本以为你会走。”陈平递过一杯热茶给炎天雪说道,一半的脸掩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走去哪?”她本就想着出来找吃的,至于下一步,还真没有打算过。
“自然是离开这里。”
“我干嘛要离开?”其实之后的事情她确实没有想好,原本是以为可以回去的,如今落了空,之后的日子应该就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其实这里也挺好的,战火也不曾蔓延至这里,更像是个世外桃源。只是……如果留在这里那个人会知道的吧?
“天雪,随我走吧。”一声轻叹在空气中渐渐蔓延开来,像是带着某种愁绪,几个字里竟然有着和陈平完全不相符的忧伤,这个从来从不曾正经说过话的男子居然也会忧伤么?
炎天雪沉默了,她不想伤害陈平,一直以来这个人其实都在帮她,从来没有半分勉强。正因为这样,她更不想再给他惹什么麻烦。
“你说过,只要报了恩,你就会彻底死心,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愿随我走吗?”
“我……若是跟你回去了,我又会顶着英若的名字活下去。”这也是炎天雪最不愿意的,如此纠纠缠缠,最终弄到如今的境地。
“你是英若也好,炎天雪也好都不重要,对我而言你就是当初那个在酒肆要牛肉和女儿红的女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却也天真简单。”
“酒肆?”炎天雪呆住了,回想起自己要过牛肉和女儿红,好像是在……第一日来到这里的时候?惊讶地望向陈平,“可我记得当初遇到的不是你啊?”印象虽然很淡很淡,但如果是陈平的话,她一定在第二次见面时就会认出来,不会到现在才知道。
“只是易容罢了,那日我也是闲着无聊才随意走走。原本这件事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所以天雪,你说张子房对你有恩,你放弃不了,可是当初,我才是第一个帮你的人,那现在,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你?”
“天雪,随我去汜水,我们成亲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