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有南北两峰,普通猎户到了南峰就不会再往前走,只因通向北峰的路着实崎岖难行,大部分时间竟是需要靠攀爬岩石才能登上,而山上常年积雪,即使是攀爬也是困难重重。
花了比第一次多出两倍的时间才终于走到了南峰顶。大概有雨的云层已经被踩在脚下,上面反而是阳光明媚,空气却仍旧是冷冷的,感觉不到温度。南峰中央正好有一块大岩石。炎天雪一跃而上向前望去,只能见到连绵起伏的山峰被白雪覆盖着,脚下云雾缭绕,看起来宛若到仙境一般的世界,其实一点也不平静,耳边是呼啸的山风,刀割一般刺痛了着自己的脸颊,但是此刻却还是被震惊了,面对如此广阔的世界,自己渺小的仿佛只是一个黑点,一粒尘埃。也只有这个时刻才能清清楚楚体会到面对整个世界,自己究竟是有多么不值一提。
眯着眼睛看向太阳,耀眼的光芒中却忽然出现一个黑点,越来越大,大概是鹰之类的鸟吧?云梦山上有什么动物炎天雪也不知道,只是普通的鸟儿哪里会飞得如此之高?总不能说是太阳黑斑吧。
接着听得一声清脆的鸟鸣回荡在山崖之间,炎天雪也没太在意,只是转身望向另一边的北峰,羽灵花自然不会在南峰的,否则一般猎人早就看到了,又怎会成为传说,如今看来这南峰是不得不上了。
转身之际,却又听见一声鸟鸣,抬眼望去却见那鸟居然直直地冲着自己的方向俯冲了下来,宛若发现猎物的雄鹰一般,不给猎物任何反应的时间就要立刻抓到。炎天雪自认不是猎物,也幸好那半吊子的轻功已经练得十分熟练,条件反射地翻身向旁边闪去,那鸟扑了个空,竟直接落到地上,就这么盯着炎天雪。
炎天雪也急了,她还真是流年不利,如今连一个不知名的鸟都要跟她过不去么?如今才看清楚那确实应该是一只鹰才对,可身形却是一般老鹰的三倍,竟仍然能如此矫捷地捕获猎物,一双绿色的眼里带着骇人的气势盯着自己,好像她已经成了盘中餐一般。如果一只鹰也能有感情的话,炎天雪感觉到这只鹰一定在思考怎么才能将自己吃下肚。
这样的动物以往炎天雪从未见过,只是第一时刻并不觉得害怕,脑子里冒出反而是四个字:神雕侠侣。然后头上三条黑线,她不会是遇到雕兄弟了吧?可是人家和雕是兄弟,自己估计和这雕的肚子能成为好兄弟吧?一点不敢放松地盯着那奇怪的大鸟,她知道自己此时要是露出胆怯说不定这鸟就直接冲上来把她给分尸了。呸!想什么呢,她还不是尸呢!
试着向后挪动了一小步,那鸟竟然也跟着上前一小步,接着一人一鸟就这么退步、上前。看来是跑不掉了,炎天雪一边盯着大鸟的眼睛一边从腰间抽出匕首来,此番上山她可是准备充分,谁知匕首那还没抽出来,那鸟突然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直冲炎天雪的手臂而去,下意识的挥开手,匕首也跟着摔出很远。
咬着下唇,这鸟的翅膀是铁做的么?居然手上已经出现三条划痕。该不会自己找花的第一天就挂了吧,还要挂在一只鸟的手上,不对,翅膀上,最重要的是她死后一定会被分尸,那多难看。尸?对了。下一瞬炎天雪就这么直直地倒在雪地上,紧紧闭上眼睛。都说对付熊的时候跑不过就只能装死了,不知道对付这大鸟有没有用。
当然,若有人在一边一定会告诉她,你这样只会加快被分尸的时间而已。
憋了许久的气,似乎没有动静了,炎天雪这才睁开一只眼睛小心地去看,却见那鸟竟然还在自己身边,就这么俯视着自己,而且,如果鸟也有情绪的话,她觉得从这只鸟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嘲笑。
……
自己居然被一只鸟鄙视了。
那鸟却转头看向太阳的方向,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又瞄了倒在地上的炎天雪一眼接着就拍拍翅膀,带着周围冰刀似的寒风而起。
就这么过关了?炎天雪坐起身来,却是一刻都不敢再耽搁,捡起匕首就往北峰走去,这次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鸟突然走了,要是去找同伙,她一个人估计都不够它们分的。北峰果然陡峭了许多,炎天雪走到石路的尽头,知道前面是必须攀爬了,回头望了望天空,已经是血红一片,在夜里爬山是最不明智的,一来夜晚的气温实在太低,二来也难保这里不会再出个什么凶猛野兽,今日看来是没有收获了,只能往回走当晚在猎户临时的小屋里住了下来。
升起火,这才觉得身体稍微暖和了一些,等着柴火慢慢将披风烘干。回想起白日和那大鸟的对峙,仍旧心有余悸。她早就知道这次来云梦山一定是危险重重,只是真正面对时还是忍不住会害怕,明日是再不能这样耽搁了,眼看着岁旦到来,十日内她若还是找不到羽灵花,自己白跑一趟不说,难道还要等上十年再来?
第二日早早起身继续搜寻着,其实她的心里早有了计较,北峰既然没人去过,可能性自然很大,但是同样的,姬亭长的话她也很在意,毕竟他才是唯一一个见过羽灵花的人,只是说的太过玄妙,她不能将所有都压在运气上,所以打算最后两日再在山腰多转悠几次,如果真的瞎猫抓到死耗子,那也算是她人品爆发了。
这次多出了上山用的时间,炎天雪攀着岩石往上爬去,只是北峰似乎根本看不到顶,明明她所处的位置已经很高了,偏偏上面还是被一层云雾环绕着,好像直冲入天一般高不可攀。但她一向挑战的都是高难度,追张良,去楚王宫偷图,从影王那里逃开,哪一件不是高难度的?她还就不信自己上不了顶了。
手早已在攀爬时冻得麻木,让她不得不每爬一小段距离就停下捂手,否则可能连石头都握不住。渐渐似乎自己已经进入了云雾之中,周围白茫茫一片,看不到顶也看不到底,心里莫名升起几分惧意,好像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孤单寂寞,没有目标没有归宿,只能这么永不休止地向上爬。
终于前面出现一小块平地,炎天雪走过去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反正有松软的雪垫着,也不会疼。爬山果然是件体力活,这才发觉两双手的指尖竟然带着一丝腥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伤的,只是因为天气严寒,伤口很快就被冻住了,早已麻木的手居然也没有感觉到痛,。真后悔当初没有想到做双手套带上,要不然再爬下去,这手也快要废了,拿出绷带将双手缠了许多圈。
将手放在披风里捂暖,好长一段时间后才有了疼痛的感觉,都说十指连心,这次倒是真的痛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恨不得一刀将指头切了一了百了。颤悠悠地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香肉吃下,只觉得从来不曾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果然饿了什么都是好吃的。静坐了一会儿,炎天雪看着休息得也差不多了,站起身准备继续往上爬,却感觉身边的雪地似乎有些不对劲,转头望过去,装着香肉的包袱居然是打开的,她明明记得吃完后就已经绑好了啊。
仔细一看包袱边居然有一团雪在动,大概是没有想到炎天雪会突然伸手拿包袱,那团雪向后滚了一个圈后就不动了。
已经明显看出有些不同,炎天雪在那团雪面前蹲下,好奇地伸手戳了戳。软软的,还带着温度。却忽然见那东西一个翻身,直直地对着炎天雪的指尖咬了下去。一瞬间泪水就布满了整个眼眶,刚才的伤口因为冻得麻木了才没有痛的感觉,可如今恢复知觉的手再被这一咬,哪里还受得住?
“啊!”惊叫着奋力一甩,那团雪呈现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在了一米开外。当然在被咬住的同时炎天雪也看清了这团雪的真面目——狐狸。
一直浑身雪白,不含一丝杂色的狐狸。体型算不上太大,宛若珍珠般黑色的眼睛里透着灵气,好似能看懂人心一样,被炎天雪这一甩刚落地就立刻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而炎天雪此时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被咬出血的手指,根本顾不得那狐狸想做什么。虽然在极寒的情况下她的伤口又一次很快被冻住了,可是那种冰凉入心的感觉和痛觉交织在一起,终于还是落下了泪来。
她干嘛要来这个世界?要是以前,大可以在温暖的空调房里看她的电视,说不定还有零食可吃,结果现在,昨天被鹰鄙视不说,今天居然又被一只小狐狸给欺负了,她是天生跟这些动物相克么?为什么来了这里什么都欺负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真想不管不顾地大声哭一场,可偏偏眼泪才落了几颗,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古怪声音。
冲那声音望去,居然是刚才那只白狐又跑到包袱面前去,这次包袱直接被咬了一个洞,里面的香肉露了出来,那狐狸叼起一块,正好撞上了炎天雪的目光。得意啊?她分明就在那狐狸眼里看到了得逞的奸笑。不要问她为什么能在一个动物的眼睛里看到笑,此时濒临炸毛的炎天雪是不会想那么多的,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放下。”
那狐狸似乎也能感觉到炎天雪的“杀气”,却也没有动作,只是这么看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