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穆晗那带着几分愠怒的话语,楚良伊讪讪的笑了一下，“呵呵……呵呵……你家小姐今日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么……”

月门的珠帘撩开，穆晗略显清瘦的身影现出来，依旧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刚才那句话，并非出自她之口一般。

初一忙端了茶水出来，楚良伊也毫不见外的落了座，一双大眼睛满含深意的偷瞄着旁边安静的品茗的穆晗，似有千言万语。

穆晗自是感受到了楚良伊不似以往的眼神，抬头看她，直言不讳，“嫂嫂可是有话要对小晗说？”

“呃……嗯……呵呵……”楚良伊如同被抓住了尾巴的小狐狸，笑得很是不自在，暗想自己这城府还是太浅薄了些，随随便便就泄露了心事，以后可还怎么在这乱世上混啊？悲剧啊悲剧。

“嫂嫂本不是扭捏造作之人，这也正是小晗佩服欣赏的一点，嫂嫂若有话，对小晗直言便是。”

果然是穆晗的性子，一句话，逼得楚良伊不得不说了，连做个铺垫的机会都不给。

又是一笑，大大的眼睛弯成新月，楚良伊表尽了良善。

“就是觉得小晗近些日子似乎心情很忧郁，我心里很是心疼，所以来看看，小晗若是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和我说说，我虽不是个细心之人，但鬼点子很多，兴许能给小晗排忧解难也说不定……”

穆晗狐疑的看了楚良伊一眼，又看了一眼立于一侧的初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淡淡的轻扯嘴角，“多谢嫂嫂还记挂着小晗，但小晗生性清冷，也是穆府众人皆知的，十几年一直如此，却不知嫂嫂是如何看出小晗郁结于心，不得释然的？”

楚良伊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划出好看的弧度，被这穆晗一问，一时失语，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心里略一揣摩，便知这是穆晗在欲盖弥彰了，不然，若她平时的性子，只会淡淡一笑，不予置评，或者直接说自己并无郁结，断然不会用这么长的句子来反驳于人，一个人若有了不同于以往的言语行为，自然就是有问题的。

“妹妹说的极是，是否郁结，旁人又怎会得知？唯有当事人清清楚楚了。”

穆晗只端起了茶盏，轻抿一口，半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脸下投射出一个扇形的阴影，淡漠的望着那琥珀色茶水，不语。

楚良伊语气一转，接着道，“而且，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旁人纵是费劲唇舌，若进不了那人的心里，也是枉然。”

穆晗放下茶盏，直视楚良伊，“嫂嫂的话，小晗牢记了。”

望着穆晗那静如止水的眸子，楚良伊心蓦地一疼，想着小丫头才十四岁，怎的就如此心事深沉呢，若要是再嘴刁些，当真应了那林黛玉的性子，直是莫要也随了她那样的命运便好了。

想着想着，没来由的一叹，眼神也温柔起来。

“小晗啊，咱们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姐妹，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这个人心思很简单，最见不得人无端自己折磨自己……不瞒你说，我是看出了你的痛苦，实在不忍心，才来多这么一句嘴……你若不信我，不想人帮你分担，我自是不会逼你。”

穆晗一下子沉默了起来，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犹豫。

楚良伊也不急，只静静的等着她决断，若不是她闲的无聊，也不会来多管闲事，但既然她来了，也不会轻易的放弃。

片刻后，穆晗才淡淡一笑，“小晗多谢嫂嫂情谊，但……”眼中落寞一闪，“很多事也不是小晗这弱女子能够左右的，天命如此，小晗只会顺应天意，不会强求什么，嫂嫂也莫要再为小晗劳神伤力，不值得……”

“哎……”楚良伊一声轻叹，直直的望着穆晗那决绝倔强的眸，满是疼惜，“既是小晗自有决断，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但是什么是天命？我只知道老天爷不会在我饿的时候给我扔下一个饼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得自己去亲自争取，否则，那纵然有机会放在自己眼前，也会错失。”

穆晗望着那杯盏中琥珀色茶水，似在思索，却也再没了言语，冰冷静默的如同雕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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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穆晗的闻香阁回来后，楚良伊的心情也闷闷的，有些后悔自己哪根筋不对劲去招惹那冷美人，本是热情满满的去，却是索然失望的归，还沾染上了闻香阁的阴郁之气，干什么都提不起来什么兴致来。

终是郁郁寡欢的挨到了吃晚膳，想着一会回去好好泡个澡再好好睡一觉，一切也就都烟消云散了，明日定又是新的一天。

但今日的晚膳上，竟然意外的看到了穆子曦。

楚良伊有点小惊讶，但这惊讶也就转瞬即逝，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家，再怎么忙着事业，回家吃顿饭也理所应当，况且穆子曦又是个孝顺之人，不见她正常，不见长辈，却是不该了。

席间无话，只是那似乎能穿透心肺的灼热视线，却让她有点如坐针毡，不想也知道那是谁的，但警告性的抛眼色过去，那人却敛得极快，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淡然自若。

毕竟家中长辈都在席，所以楚良伊也收回自己的视线，老老实实的吃着饭，只求这有点折磨的晚膳早点结束。

晚膳终于是结束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穆子曦似乎是有话要说，将众人都引到了望梅厅中，老夫人和穆夫人自是不解，其他人只静静等待。

就连楚良伊都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悠然油然的。

等所有人都准备好了，穆子曦便说话了。

“奶奶、娘，子曦今日回府，是要和您二老商量一件事，往二老成全。”

老夫人最近身子很是不好，初秋的夜还不太凉，就已然着了厚厚的衣服，半垂着目，默默的捻着手中的佛珠，听到穆子曦的话，才缓缓的睁开略显疲惫的双眼。

穆夫人心直嘴快，直接就问，“是什么事让子曦如此劳师动众的？你倒是说说。”

穆子曦轻瞥了一眼楚良伊，脸上是那万年不变的淡淡痞笑，深黑的杏儿眸中似饱含了千言万语，但看楚良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神一暗，终是扭转过头，什么也没说，也不再看她。

楚良伊被瞪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继续玩自己的手指头，不作他想。

只是穆子曦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从此打破了穆府一直以来的静谧。

“奶奶，娘，子曦……要纳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