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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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明曦是个聪明人,祭奠大会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得早早办好,若不然,迟则容易生变。
眼下就快要过年了,在过年之时,却办什么祭奠大会的,会冲掉过年的喜气的,杨明曦决定事不宜迟,赶在冬至前给办了。
很快,那一天,便来到了。
念兮却亲自以看病为名,来找长平公主。
上回,长平公主得了乳腺病,念兮于是调了几副药草,亲自来到长平府。
楚昭儿正在赏花儿呢,满院都是清香。
“念兮,你来了正好,快看,这儿有好株白水仙呢,你看是种在哪个盆子里好?”
念兮看去,有天青色的水缸盆底,桔黄色的玉质盆底,还有海棠红的瓷器盆底。
念兮指了指第三个,道:“过年了,应该选择海海棠红的,喜气。”
“好,就听念兮的。来人,将这些水仙,全移入海棠红的瓷器盆底里。”楚昭儿吩咐下人们说。
很快,一株株水仙,在风中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楚昭儿见了很高兴,这白水仙配红底,可真是谐和,底色就是要重一点,才能托得住白色的花儿。楚昭儿于是拉着念兮坐下来,请她赏花喝茶。
念兮喝了几口茶,笑道:“可真是奇怪,朱姨娘竟然同意了,请公主也过去参加那个什么大会。”
楚昭儿一听,眉毛就皱了起来:“还真别说,上回听你讲了朱青妍是个妒妇之后,本公主还特意去查了这事,果然是这样,据说,朱青妍还亲自去怡红院,让杨郎很没有面子。杨郎早就想休了朱青妍了,可是,碍于他的女儿,一直迟迟不休。杨郎可真是爱女心切啊。”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杨明曦这样的人,竟可以被楚昭儿形容成一个爱女成狂的好父亲,不过,念兮此行不是来与公主争辩杨明曦的人品的。
她当然是过来给楚昭儿与朱青妍挑拨离间的:“不过哪,公主这次可要小心,指不定朱姨娘这次是故意让公主过去,却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她敢陷害本公主?莫非,朱青妍不要命了吗?”楚昭儿大怒。拍了拍桌子。左右侍女连忙上前来跪下:“公主息怒。”
“不行,我不忍了,我要找朱青妍,一刀斩了她算了。”楚昭儿边说边要起身。
念兮拉住了楚昭儿:“公主,此事万不可冲动哪。”
楚昭儿一怔:“那怎么办?本公主可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公主一定要斩了朱姨娘,念兮倒是有一计,不过,念兮只是一心想帮公主,并不想惹事。”
楚昭儿道:“念兮,你有办法,那还不快快告诉我?”
“可是念兮命如草芥,还请公主不要对人说,这个法子是念兮所想,要不然,只怕念兮就会小命不保。”
“你放心吧,有本公主在,谁敢动你一下?”楚昭儿答应道,“本公主答应你了,什么都不会讲。好了,你快说呀。”
念兮这才低头在楚昭儿耳边,说了一会儿,楚昭儿立马笑逐颜开,“那好了,就这么办,本公主就是要让朱青妍死都死得不痛快!”
念兮眼中犀利一笑,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
利用楚昭儿去斩了念兮,就算是斩不掉,也只会加强楚昭儿与朱青妍之间的斗争,而念兮只要坐山观虎斗便好。
信阳侯府上,今日一切都是白色的,所有的仆人,主人都披麻戴孝,府上的大树,石阶上,都铺着白绸布,一片阴森森的感觉。
鼓乐师们早就过来了,朱青妍给他们安排吃了早点,让他们在亭子里候着。
然后,客人们便相继过来了。
杨明曦一个人前去招待,朱青妍因为只是个妾室,不便于太多出头率,所以,便呆在厨房,吩咐厨子们做菜开火。
念兮今日也坐着宫车,前往信阳侯府。她掀开窗帘,看着天**沉沉的云,眼中射出犀利的光来。
她要去参加的,是自己的祭奠大会,真是可笑,可她知道,最痛苦的人,是焕青。
都这么久的事了,还要揭开焕青的伤疤。
就是一个伤疤,都渐渐地结痂了,还要用力地将表皮给撕开,再痛一次一定比之前更痛。
到了杨府门口,正见焕青从马车下来,念兮柔柔地唤了声:“哥哥。”
“念兮。”焕青见了念兮,依旧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样子,如三月春风,吹散了心中一切的愁云。
“哥哥,如果你不开心,可以回去的。”念兮似有不忍。“哥哥没事。”焕青温和一笑,“哥哥这次来,还想去玉华的坟前,多看几眼,你知道的,玉华的坟设在杨府之内,平时,我们与杨明曦有过节,我也不会经常过来。今日难得有机会。不可错过。”
“好吧。哥哥,只要你开心便好。”
于是,焕青与念兮二人,走到偏院里去。
看到朱玉华的那个荒凉的孤总。
焕青的眼睛红了起来,他抚摸着墓碑上的“玉华”二字,眼泪滴下来,湿润了泥土。
“玉华,我带我的妹妹念兮来看你了,玉华,你在天上还好吗?玉华,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地想念你。为什么,你不带我一起去了,玉华?”焕青的话让念兮痛入骨髓。她真想告诉他,你的玉华就在你身边。
只是,当她变换了容颜,并且还变成了你的妹妹,你还会爱她吗?
“哥哥,不要难过。玉华姐姐在天有灵,若是看到你这么伤心,一定会不安的。”念兮哽咽着,将手绢递给焕青。
焕青却没有接过手绢,而是抓住了念兮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亲。
念兮一怔。
焕青从来没有对她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焕青抬眸,对上了念兮的目光,忽然喃喃了一句:“玉华。”
念兮一怔,心虚地移开了头,焕青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认出她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果然,片刻之后,焕青似乎大梦初醒般,连忙放开了念兮的手,尴尬一笑:“念兮,对不起,刚才哥哥将你当成了玉华了。”
原来如此,念兮长舒了一口气,表示理解,“哥哥,你不要过于伤心了。”
“哥哥明白。这一年来,哥哥也想忘记玉华,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
爱上一个人只用一天的时间,可是,忘记一个人,却可能要用尽一生一世。
这时,那一头,锣鼓声响起,念兮提醒道:“哥哥,时辰到了,我们过去吧。”
焕青点点头。
于是,念兮推着焕青的轮椅,一道儿来到了主院。
只见,来宾们都已来了,个个身穿深颜色的衣裳,手臂上挽着一白色纱布,而玉华的灵位,则被抬到主案上,点起了三个大红烛,案上更是鸡肉,鱼肉,应有尽有。几个孩子则在争抢吃佛手。
一个香婆在案上摆放不少香饼,这些香饼是祭奠好了,可以吃的,放在祭奠上被神光一照,据说吃了更能受庇护。
是真是假念兮不知道,不过,这可是本地的风俗。
杨明曦一个人穿着孝服,一身白衣倒显得脸形更俊郎,不过,在念兮眼中,却是比凶神恶煞还要恶心。
他正在长阶上迎接客人,见焕青与念兮来了,眼瞳一怔,不过,马上笑了开来:“原来是穆公子与穆姑娘啊,快请进请进。”
他伸出手来,可是,焕青与念兮都不去握一下。念兮反而冷笑道:“杨公子不应该是在今日大哭一场的吗?怎么还这样笑盈盈的?虽然就算是猫哭耗子,也让人恶心,不过,你就这样,连戏也不演,委实让人作呕。”
杨明曦脸上的笑容退去了,眉毛一拧,穆念兮确定不是过来搅局的么?他强压怒火,拂了拂袖,鼻孔里发出冷冷的“哼”的一声。偏过脸去,再不愿意理念兮。
念兮拉着焕青就走。
“等一下。”杨明曦忽然叫住了她。
“尚有何事?”念兮侧过身来,连正眼都不肯给他一个。
杨明曦无奈,只好走上前来,看定了念兮,不平道:
“念兮姑娘,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行错路了。不是这边,而是那边。”
念兮一怔,那边是通向朱青妍的院子的,而这边才是通向杨明曦的院子的。
怎么,难道,这一次要放在朱青妍的院子摆?连主院也不摆?
念兮发怒了,“信阳侯果然爱自己的妻子啊,这摆个祭奠都不舍得放主院摆。”
杨明曦清亮的眸子一定,闪过一丝惊诧,“你如何得知,哪个是我的主院?”
念兮一点也不害怕他发现的回答,“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说着,就大步走向朱青妍的院子。
杨明曦全身一颤,凝视着念兮的背影,心里一寒,这个丫头,为什么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念兮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在杨明曦眼前闪现着,杨明曦忽然觉得,这双眼睛长得很像玉华的。
心里,不由得隐隐产生某种奇怪的感情。
“念兮,刚才你骂得真好,听得哥哥一阵爽快。”焕青边走边夸奖念兮。
念兮这时看到了人群中的谢玉贞,楚流风,楚傲天,还有谢贵妃与公主楚昭儿。
楚昭儿第一个上前来,拉住念兮的手,在她的耳边偷偷道:“你可见了,今日的杨郎可英俊了。”
念兮没有回答,而是对着王爷公主贵妃都揖了一揖。
“你也记得本王?”那黑压压的人群里,楚傲天尖醱刻薄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念兮知道,接下来,又有坏事要发生了。
不过,似乎楚傲天也知道,今日是在别人的地盘,所以,除了这一句,也便不再为难念兮。
念兮深吸了一口气,楚傲天却小声嘀咕道:“死丫头,说好了过来照顾我母妃的,竟敢不来?哼!”
念兮将手指放在嘴唇上,作了个“嘘”的手势,楚傲天一怔,马上闭了嘴。可是,回头看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他闭嘴的事,他火了,这个死丫头,又是在骗他!
“你给本王小心!”楚傲天气得咬牙切齿,而念兮立马就“移”到了焕青身后去了。
而楚流风,根本顾不上同任何人说话,他一味地找机会与玉贞说话。玉贞没办法,只好附和着与他聊天。
当聊到“谢姑娘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时”,谢玉贞不耐烦了,故意走到谢贵妃身边了去,可是楚流风还是紧随不舍。
“姐姐,姐姐。”玉贞看着谢贵妃,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出来帮她打圆场。可是,谢贵妃反而将玉贞推到楚流风面前,笑道:“玉贞哪,八王爷倒是挺真诚的,你可别拂了人家一片好意哪。”
“姐姐。”玉贞脸色难看起来。可是却不能怎么办。
就在大家都等待之时,朱青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身穿雪白貂皮大衣,发上挽着白色孝布,一身全是白,与她雪白的冰肌相称,只有她那妩媚上翘的丹凤眼,是青黑色的。
她浑身上下透着迷人的诱惑,在场不少男子都啧啧地流口水,为杨明曦表示羡慕。念兮的眼中,却闪了闪犀利的光。
她也感觉到,在场还有一个人,对朱青妍也是恨之入骨——那人便是楚昭儿!
只见楚昭儿双拳紧握,脸上的肌肉直跳动,注视着朱青妍的目光充满着火光,一副恨不得要将朱青妍杀了的眼神!
而朱青妍,则装出一副娇俏可人,彬彬有礼的样子,走到杨明曦面前,杨明曦对她温和一笑,然后,与她一同走到众人面前。
“欢迎大家来参加玉华的祭奠。”杨明曦开始演戏了。
不可否认,他的演戏功底真的很好,一张脸扭成苦瓜,剑眉更是拧成了一团,眼中透着凄凉,好像他全家都死了一样的凄凉。
“玉华离开我已有一年半了,玉华在世之时,便是一代名医,虽没有官阶,可但凡有个治人的事,玉华总是勇当其冲,可惜,天妒红颜,这样好的女子,竟因意识不清而自杀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何玉华要这样绝然地离我而去。”杨明曦说着,就哭了起来,两行眼泪直挂脸上,任是谁见了都会感动万分。
可是,念兮与焕青不一样,他们只觉得比吞了一堆屎还要恶心。
“信阳侯,你就节哀顺变吧。”一向仁厚的八皇子楚流风适时充当起了安慰人的角色,走上前来,拍着杨明曦的肩膀,缓缓道,“所谓人死不能复生,珍惜眼前人,才是上上策。”
“是啊,是啊,信阳侯不要伤心了啊。”众人纷纷附和随声。
朱青妍也哭了起来,杨明曦说:“你们可不知,这一年多的日子,我与青妍是如何过的。青妍是玉华的妹妹,她们姐妹从小感情就好,本打算姐妹共侍一夫,成就潇湘妃子的佳话,谁知,玉华竟撒手而去,留下我与青妍,孤独终老。我们真希望与玉华一块儿去了哪。”
朱青妍也在一边演戏道:“夫君哪,您就不要再说了哪,您再说,妾身都想马上跟姐姐一起去了哪,姐姐当年待青妍多好啊,青妍这辈子都会记得啊,谁知,竟再也无法报答姐姐的知遇之恩了啊。”
二人演戏演得火热,焕青忍不住插了一句:“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说与朱夫人感情甚好,那为何朱夫人反而会自杀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喧哗起来。
“是啊,是啊,一代名医,岂会无缘无故自杀啊?”
“这分明就是被人所害。”
杨明曦见了,毒辣的目光射向焕青,似乎在说,上次真应该将你一掌打死,而不是就只挑断你的脚筋。
念兮心中忿忿不平,“哥哥,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脚的。”念兮忽然在心里发下誓言。
然后,杨明曦与朱青妍带着众人,一一去拜祭玉华的灵位。每个人都上前上了三柱香。
不用说,杨明曦与朱青妍又是跪在灵位前,哭了个半天,眼泪想流就流,念兮真佩服他们的演技。
在场的人,有的感动,有的质疑,有的不管闲事,只有楚昭儿,已经忍不住了,她决定提前实行念兮教给她的那个方法。
只见楚昭儿忽然上前,对着朱玉华拜了拜,忽然,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转过身来,对着大家说道:“诸们不要中了朱青妍的奸计!朱玉华不是自杀,根本就是被朱青妍害死的!”
什么?
满座骇然。
更惊异于为何楚昭儿会知道,她可是高贵的公主啊。
众人齐齐跪下,高呼公主,杨明曦则跪下看着楚昭儿,眼神中充满着焦急,似乎在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不要拆他的台啊。
可是楚昭儿还以为杨明曦看她,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如果大家不信,可以看看这封信,这信,是朱玉华死之前一天,写信给我的。”
众人全怔,杨明曦与朱青妍也大吃一惊。
信,什么信?
朱玉华死前一日,真的曾写过信给公主?
还是,这封信根本就是假的?
人群里的念兮,却是阴阴一笑,这一招,全是念兮想出来的,不过,被公主演化出来,简直就是绝妙,接下来,看杨明曦与朱青妍,如何收场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