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后来呢?”熙熙拉着她的衣袖意犹未尽地追问道。
苏云卿一口气不带停地讲了这么多,有些乏了,只好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姑姑讲了好久有点累了,要等一下再给熙熙讲故事好不好?”
“好。”熙熙乖巧地点头:“姑姑累了,熙熙给姑姑捏捏,姑姑就不累了。”
熙熙伸出小手给苏云卿捏捏肩膀,轻轻地捶打,认真地摸样惹人怜爱。
苏云卿有意逗她,出手挠她的腋窝,小丫头咯咯笑着不停地躲闪,两人笑闹着钻进被窝里。
嬉闹了一阵,熙熙打着哈欠有些困了,毕竟一个晚上集中精力听了这么久的故事,苏云卿便让她先睡。
“不行,姑姑还没讲完故事呢!”熙熙不依,还惦记着卖火柴的小女孩。
苏云卿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好的结局,只好哄她:“你先闭上眼睛,一会等姑姑休息好了就给你讲故事。”
熙熙点头答应,乖乖地闭上眼躺在床上。没多久,身边响起平稳的呼吸,熙熙熬不住困意睡着了。
苏云卿笑了笑,正想给她掖好被角矫正睡姿,她一动,就听见熙熙急促的呼吸声,她撅起小嘴,几乎要哭出来了:“爹……爹爹……娘亲……”她闭着眼无意识的呓语,大概是被魇住了。
苏云卿吓得都不敢动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熙熙乖啊不怕,没事哦。”
安抚了一阵,小丫头才重新安静地入睡。梦魇,苏云卿突然想起经常入她梦里血肉模糊的场景,没由来地鼻子一酸。
“咚咚咚”,门外传来三声清脆的敲门声。苏云卿一惊,放开熙熙的手,蹑手蹑脚下床。
她披上貂裘,打开门,寒夜如水,月光如银,下弦月弯弯静照,把少年平日冷傲绝世的五官雕饰得柔和很多。
苏云卿微讶地问道:“怎么是你?”
冷月中狐裘胜雪,乌发如檀,映得她肌肤如玉,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温雅的气质,与她平时的张狂恣意截然不同,看得萧律微微有些失神。
转眼,他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悦:“难得本王不能来吗?”
苏云卿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又摆起你的王爷架子!脸色却是无比谄媚地笑:“自然能来,这山庄都是您的,您爱上哪上哪,天色已晚恕不奉陪。”
她也不敢豪迈地把门一关,只是缩回屋子抖抖落落躺回床上,意思是王爷请自便。
萧律眼光始终看向桌上的茶盏,淡淡说道:“本王过来把熙熙接回棠棣院。”
苏云卿有些暗怒,却终是无奈:“熙熙睡着了,今晚就让她在我这住下吧。”
萧律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云卿叹了叹,她是敌国的公主,身份立场摆在那,有谁敢相信她确实对熙熙没有别的用心?
她用貂裘紧紧裹住熙熙,小丫头似乎有些醒觉,迷迷登登扁着嘴。苏云卿忙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抱给萧律:“小心些,别冻着孩子了。”
萧律接过熙熙,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多谢。”
苏云卿兴致索然,摆摆手:“不谢不谢。”又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呵欠,暗示某妖孽应该赶紧滚蛋。
第二天天朦朦亮,苏云卿将醒未醒时被晨诗唤起,坐上马车,及早下了山庄。
苏云卿完全没有意识地被晨诗和暮谣一左一右驾着上了马车,一进马车她什么也不顾,迷迷糊糊直扑倒在马车的软榻里补眠,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接近晌午。
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了身子,晨诗见她醒了,把一旁温着的糯红枣黑米粥端了上来,并准备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苏云卿睡足,心情大好,随口调戏了一下美女,盛了一碗粥,眯着眼睛享用早餐。吃到一半她才发现不对劲,后知后觉地察觉这辆马车只有她一个人。
她停下筷子,忍不住问起:“你们主子呢?慕世子和叶景翔怎么也不见了?”
晨诗温柔地回答:“京城有急事,主上连夜赶回去处理公务,慕世子和叶公子也一同回去,云姑娘由我和暮谣负责接入京城。”
苏云卿撇撇嘴,说得好听点是接回,其实直白些就是押送,沿途严加看管,不得出逃越狱。她一路窥伺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完美的潜逃方案,这快要到京城却放松了监视,难道是天赐良机?
她默默地想着,心里数个计划浮出水面,面上却不动声色喝着黑米粥。
吃饱喝足,苏云卿才风花雪月地感慨路上无聊,不可避免又想起溶月山庄的小熙熙。昨天晚上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还没讲完,小丫头要是发现她不辞而别,会不会哭鼻子呢?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没有结尾,该等得多么让人揪心啊?
她把头枕在双臂间,躺在软榻上,翘起二郎腿打量整个车厢。马车是用坚固名贵的锯齿乔松木造成,车厢用铁皮密封,防虫防潮防冷箭,不知道她脚下踩的地板是不是也包了一层铁皮,如果没有,她还可以想办法把地板撬了。
苏云卿拉了拉脖子上细长的银线,上面只是挂了一个寻常的雕花香榧扣珠,若说真有什么不寻常,就是极少有人会把这么普通的香榧扣珠挂在脖子上。她唇边勾起一抹悠然的微笑,这就是她最后保命的两样东西。
她想得入神,没料到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苏云卿不及防“咚”地实打实撞上了车身,疼得她龇牙咧嘴。
赶车的老冒拼命拉住受惊的马,对两位美人侍卫道:“前方有人拦在路中央,恐怕来着不善。”
一向温柔体贴的晨诗此时冷静无畏:“注意警戒,结阵待命。”
车停了下来,暮谣掀开帘幔,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娥眉冷厉的煞气重了许多:“姑娘坐好,别出声。”
苏云卿见她神情该是出了大事,她一向不是安分的人,兴致勃勃地拉开车帘往外瞅。
不远处一群黑压压的人马挡在路中央,为首的蒙住了脸,看不清面目。他粗鄙地把长刀一横,深深地插入泥土中,大叫道:“汰!前方的挺好了,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美人来。老子啥都不缺了,就缺一个美娇娘做压寨夫人,识相的就把车里的美人留下,本大王就放你们离开。”
哈,抢劫啊抢劫,而且是劫色不劫财的那种,她活了二十多年,总算亲身经历到了,实在不枉此生。苏云卿兴奋地接过话,吼了一句:“喂,前面的山大王,车里有两位美人,不知道你要哪一个啊?”
所有人听了她这句话后,娇躯一震,倒抽一口凉气。尤其是车里的暮谣,一下子黑血含在嘴里没喷出来,不可避免地乱了气息。
打劫的那伙人估计这辈子都没看到过比他们更剽悍的良民,齐齐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有些傻眼了。
为首的蒙面人行事也爽快,没多犹豫,把刀一横,发号施令:“给我放箭。”
嗖嗖冷箭从天空中黑压压像蝗虫过境,直扑苏云卿门面,箭镞打在镶铁皮的马车上铿锵做响,如雨点不断。
苏云卿这一年不知和冷箭打了多少次交道,被人射着射着射出经验来了,“嗷”地一声大叫,躲在暮谣身后。这时候谁出头谁就是他妈最倒霉的冤大头,反正有两位美女侍卫挡在她前头,这等人才,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暮谣尽心尽力拔剑抵挡,苏云卿吃软饭闲在后面无聊,为了使场面壮观一些她开始出声配音:“啊——暮谣救我!不行啦不行啦,我说山大王,美人儿都快要死在你的冷箭下了,你拿谁去做压寨夫人啊?”
暮谣百忙之中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脚下一勾,把车厢里的紫檀木几抵在门口,总算挡下一波一波连绵不绝的箭雨。
苏云卿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十分无辜:“谣谣美人身手真好,当个压寨夫人是绰绰有余了!”
暮谣气得玉脸发黑,双手紧攥,差点没一剑把苏云卿给劈了。
苏云卿对着她想要上前咬人的目光安然若素,甚至眨巴着眼睛扮天真无邪,总之她主子没有命令下来,两位美人侍女也不敢将自己怎么着。这么一想,再看暮美人脸色大黑,她心里一阵大爽。
她果然是个邪恶的孩子,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纠结之上,但是,诚实地说,她现在心情确实很欢畅。
才片刻无数只箭镞把紫檀木几射成无数孔的筛子,苏云卿口中啧啧有声,拔下一只查看。他祖宗的天子脚下也不见得安生啊,离京城不过三十里居然还潜伏着这么多山贼,赶明见着北煌君王得好好给他提提意见,她自个无所谓,可皇帝他龙椅下居然存在这么多不安定因素,实在让她这个外人情何以堪?
更要他祖宗命的是这群山贼装备精良,随随便便出来抢个压寨夫人用的箭支都是精钢打造,箭口尖锐沉重,比苏云卿创建的骑射部队还要有钱,怎么不让苏云卿嫉妒羡慕恨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