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参战还是去搬救兵?”苏珏冷凝着眸子问下面的苏云卿。
“参战。”苏云卿坚强地顶着压力说出了两字。
“嗯?”苏珏脸色更冷了,几乎是漠然地看着她。
“参……战。”声音小小的瑟缩着,像摇摇欲灭的风中之烛。
“嗯??”声音有着隐忍的怒火,只要她再说一句就要爆发出来。
“我……搬救兵。”好吧,我错了,四哥这座冰山不是好惹的。苏云卿心不甘情不愿地咬唇,怏怏不乐说道。
苏珏点头,脸上分纹不动:“很好,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逼迫于你?”
没有,你没有!算你狠!!苏云卿憋着一肚子气,大声冲他嚷道:“我去!我自会去请梁将军出兵救围。去之前统帅能否听我一言?”
她连四哥都不叫,可见是真气狠了。苏珏淡淡说,面无表情:“你说。”
“娑末罗发兵七万,共作两路左右包抄。前锋由扎木那、多朶率领,虽在错峰崖清风镇遭阻,想必尉迟、虞照他们也挡不了多久,兵力悬殊,实在抵挡不住,就……弃城吧,凉州自然有梁将军接应你。”
“你住口!”苏珏突然重重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水也跳了两跳,水泼撒出来很快变冷变凉。他的容颜冷峻如一潭冰镜,看了从心底感到飕飕的寒,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决断:“不必说了,城在人在,城毁人亡!身为南翌皇室,有自己的责任,岂有弃我子民而不顾的道理?”
苏云卿唇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还是失落地垂下手。“好,我明白了。”
她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勉强一笑,声音还保持平时的镇定:“你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她行了一礼,拿起桌上的书信,转身离开。
走到门边时,苏珏突然开口:“你等等。”
云卿回过头,眼睫里水雾漫漫,她吸了口气,瓮声瓮气地回道:“还有事吗?”
肩头一暖,一件灰色狐皮领口大氅披在了她身上。苏珏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温情,他细心系上带子,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外边冷。”
苏云卿穿着厚厚的大氅,扁扁嘴,像一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肩上哇哇大哭了起来:“四哥,四哥!”
“行了行了,我还没有死。”苏珏推开她,语气淡淡:“带上沈墨一起去,路上小心。”
苏云卿红着眼睛瞪他:“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沈墨让他给你陪葬,然后回宫狠狠折磨苏曼楚,你信不信?!”她咬着唇,话语间有一丝狠意。
苏珏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表情变化万千,终是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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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苏云卿趁着月黑风高,与沈墨及几位亲信出了封州。
新融的冰雪**了松软的泥土,道路泥泞不堪,打马飞奔,铁蹄之下溅起一片泥水。苏云卿沈墨等人心中焦急,恨不得双肋生翼,飞去蓟州军统区报信。
赶了大半夜的路,总算到凉州城门下,眼见着过了这座城蓟州在望,沈墨不由心头一喜,运足内力提声道:“封州西北军参事参将沈墨,有要事在身急需借道,请各位守城兄弟开门行个方便。”
城墙之上一片黑暗,也不知有人无人。沈墨又重复了两遍,才见有人掌灯骂骂咧咧起身:“妈的,这是大晚上在这叫魂?还让不让人睡了?”
沈墨焦怒万分,还是忍着气提声说了一遍:“封州参事参将沈墨,需借道凉州,请各位开门。”
上面的人摇醒了旁边的士兵,几人窸窸窣窣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半响终于有人懒洋洋地说话:“不好意思,宵禁时间城门紧闭,这是一贯的规矩,要进城,等明个儿早上吧。再说,谁知道你身份是真是假,要是放你进来出了大事上头怪罪下来我哪里担当的起?”
苏云卿旁边的陈光终于忍不住拔剑破口大骂:“去你娘的,要是耽误了我们的军情你难道又担当得起?识相的赶紧开门,否则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凉州城门!”
沈墨扬手制止了他,手底发劲,一块令牌像利箭一样倏然飞向城墙,“啪”的一声打进箭楼的木梁上,竟牢牢地嵌在木头里。“瞧清楚了,这可是封州军府参将令牌,再不开门修怪我不客气。”
上面的人停了一会,唧唧咕咕不知在商量什么,又安静下来。
“是吗?”有人打了个哈哈,仗着城墙高厚肆无忌惮地嬉笑道:“有种你倒是对我不客气看看啊?怎么,你上来啊,来杀我啊?”
城门前几人同时大怒,沈墨侧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苏云卿。她只是冷笑,嘴角噙着一抹凛冽的笑容,在惨淡的夜色中越发让人心寒。
这回,又是哪位达官贵人特意关照过不得放行呢?她颊边的笑更冷更寒,双眸微微眯起。
“你到底开不开门?”
她的声音淡淡,没有逼迫,没有威压,同样,也没有任何的生气。
城上的士兵还不知道杀机袭来,依旧哈哈大笑,嚣张地说道:“大爷就是不开,你能耐大爷何?要不大爷我撒泡尿,你在下面喝了,大爷还能好好考虑一下给不给你开门,哈哈哈……”几声猥亵的笑声附和响起,笑音中有不可一世的自鸣得意!
苏云卿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冷冷的笑,如夜暗中盛开的雪莲花。一个字轻轻从唇间抿出,在夜空中静谧安然。“杀。”
杀。
说的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刚品过一杯极好的雨前龙井,淡淡一声赞:“好。”
然而她下的是血腥暴戾的命令。
沈墨再不迟疑,几柄飞刀从腕间急射而出,笑声戛然而止。单薄而随风摇荡的灯笼上,溅上一摊热气腾腾的鲜血,被夜风一吹,变得干冷暗黑。
几个起落,他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城墙,从一人犹带余温的身体上掏出一串钥匙,没多久啪嗒一声城门锁开。
暗色中,几骑轻骑,马蹄沉闷,匆匆走过城门赶向蓟州。
雪霁方缓,空气清冷,早起的夏生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提着结层薄冰的木桶出去打水。看来今天天气不错,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远边鱼肚白的天空暗暗想到。
雪咯吱咯吱踩在地上松软绵薄,昨晚下了场小雪,外边有些冷,也不见到人影。也是,这么早,都在被窝里躺着呢!他的念头还没转完,不远街口处一声兮律律的嘶鸣声响起,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他吓了一跳,双眼一花,眼前一阵风吹过,身后响起急呼:“封州被围,请梁大将军速发兵救困。”
整个将军府被这个声音惊动,苏云卿顾不上别的,拍门大喊:“梁将军,苏云卿求见梁将军!”
梁威草草浏览了一遍书信,花白的眉毛一振,对苏云卿说道:“公主放心,末将一定速领精兵至封州解围。”
苏云卿深深一拜,被梁威拉住:“这怎么使得?”
苏云卿咬着唇依旧拜下去:“大恩不言谢,这一拜不只是为我自己,更为了封州城里五万百姓,梁将军应受云卿一拜。”
梁威郑重其事:“公主,梁某定为封州百姓,誓死守城。”
旁边的红缨递来暖炉,看着她凹陷的眼窝关切地说道:“公主一夜跋涉,先上我屋里休息一下吧。”
苏云卿摇头露齿一笑:“多谢红缨夫人。我随将军一起回封州,立刻启程。”
梁威却是忽然面露难色,指着书信皱眉说道:“四殿下命末将留公主在府上,依老臣之意,十一公主还是留在我府上为好。”
苏云卿挑眉,接过信纸。纸面上确实写着“望老将军必留公主在府,若有必要可采用强硬手段”,正出自她四哥手笔。
他料足了苏云卿的性子,云卿心头一梗,气得说不出话来。
“既是如此,末将只能遵命。红缨,带公主上你屋里歇息。马帛张量,你们俩守在屋外,若十一公主出了府,我拿你们是问。”不愧是驰骋沙场的老将,一字一句就是铁板钉钉。
苏云卿气得直瞪眼干着急,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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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明亮的卧室里,苏云卿却走来走去,心思焦躁得很。
“公主。”坐在梨木椅上的红缨终于出了声,颊边的一缕乌发盖过狰狞的疤痕,她轻声劝慰:“将军和沈侍卫已经赶赴封州,四殿下自然无碍,公主不必担心。”
苏云卿停下脚步,苦笑一声:“好吧。”她坐下来,百无聊赖地扣着白松木的桌子,敲得桌子咚咚响。
“夫人。”外面有人禀报。
红缨看了一眼苏云卿,没有出去,淡淡开口:“什么事?”
“粮草已备好了,请问夫人什么时候动身?”
苏云卿心头一动。她知道这位红缨夫人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丈夫出征她亦随行,并立下不少功劳,这次的粮草押送也是由她负责。
心里暗暗做了计较。
屋里沉寂了一会,不一会儿,传来红缨平稳的声音:“我亲自押送,你们先下去,我立刻就来。”
“是。”外面的士兵领命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