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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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真好啊,能让人暂时忘掉难受的东西。但是一到明天就又会记起来的,而且比昨天还更难受。逃也是逃不掉的,特别是真的想要忘记的东西,比如国破家亡,比如亲友雕残。

——水玥颜呓语录

清冷的街道上,悄无声息,不见任何人影。昔日繁华的藤城,此刻也只有路旁那剩着几片枯叶的老树,苍虬空荡荡地伸向天际,坚守着已形同废墟的城池。

环顾四周,只见断壁残垣,满目疮痍。不远处的破损的城墙上,斜挂的半截旗帜只剩几缕布条似风中残烛,随风摇曳,细看下依稀可辨旗帜上的“月”字。宅院、店家门户大开,檐下的牌匾残破不堪,摇摇欲坠,顶上的瓦砾斑驳掉落。

“施景禹纵容手下抢掠?”月清远放下手中的苍毫双眉微蹙,伏案起身将目光投向来人。

施景禹出身自日耀国的门阀大族,以三十之龄当上大将军,凭得不仅仅是他显赫的背景。此人足智多谋,文武双全,领军数年未尝一败,被日耀国人尊称为“军神”。在月清远看来,这样的人,不该犯下行军打仗之大忌。

“禀公子,日耀国今年秋粮歉收,此次征讨月赢,为得正是粮草与钱帛。”地上伏身单跪的探子不敢怠慢,继续言道,“他们的士兵在城内大肆搜刮,多亏公子未卜先知,已经将存在赌坊的大笔银钱转移,否则怕要便宜那些日耀的蛮子了。”

“这种溜须拍马的话,平时说说也就罢了。”月清远开一缕笑容,那笑容背后流溢的深厚积怨,强烈得叫人难以忽视,“永昌王爷那边情况如何?”

“据闻,永昌王爷对施景禹的行为甚是不满,弹劾他独断专行,纵兵为祸的密折今日已经发出。”

“哼,若无国主允许,施景禹怎敢如此胆大妄为。这份密奏还算有趣,让日耀国的国主看看也好。”月清远朝案台方向转了个身,左手微微抬起挥了下衣袖,示意探子退下,一个人独留在散发着檀香的书房内久久无语。

这一次,千里奔袭的不仅有玉螭国,还有日耀国。

其实,战火纷纷怎么可能瞒得过去,可月清远就是利用太子月清朔与左大臣之间的倾轧和争斗,调兵遣将,截断消息,将藤城变为一座享乐的孤岛。而所有人在国宴上醉生梦死时,忠武将军黎恂利用夜色为掩护,手持太子月清朔的贴身玉佩率领三千精兵早于日耀国的大军,先一步进入藤城,直逼禁宫。

想到这里,月清远微微叹了口气,将背深深陷入黄花梨的木椅上。该死的人都死了,该好好活着的人,为何却不见了?衣领上的流苏随头的后仰无力下垂,他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

吱——呀——雕花的木门被人由外向内推开。

月清远闭着眼本不想多话,但感觉来人进入后一时间没有离开的意思,有些耐地皱了皱眉,略带恼意地囔道,“吾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搅么!出去!”

来人先是静静站在木门边,听了月清远的恼言后开始移动脚步,缓缓走到距离他面前的几案不远处的黄花梨的木椅前,慢慢坐下。

胆敢冒犯自己的定不是镜花水月的下人,月清远在椅上的身子顿了顿,摆平原本动荡的心绪后,放下盖在双眼上的手抬头望向这位不速之客。

“无逸兄?”

胤无逸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以示回应,拿起茶几上的白玉壶替自己倒了杯清茶。

“老莫也太大意了,怎么能让汝离开寄月山庄?难道他不知道现在的藤城很危险么!”月清远微愕,但他很快就猜到了胤无逸此时来找他的缘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里有凤羽和吾辅佐德王谈判,无逸兄就放心吧,而且吾会继续寻找惜姐姐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汝还是先回建元城吧。”

胤无逸不带笑意地微笑着,“身为王爷的李玠晚不足畏惧,施景禹却甚是务实,这次谈判不可让他们太舒坦。”

“汝多带些人回去,免得丢西瓜捡芝麻。”月清远屈肘托著脸,两根长指摩挲著下巴,目光冷锐之中带了丝淡淡戏谑,“不过,这里正好缺个国主,也算是退路吧。”

“退路?”眼底杀气电闪而过,胤无逸目光如针,似要看穿月清远的心脏,冷冷一哼,“将地图拿来,在底线之上,你们随便谈。”对胤无逸而言,花最少的力气,做最完美的事情,是他一向信奉的原则。

“是是是。”月清远笑着站起来,走到书架旁,准备取下月赢的全国地图,不知为何,他却怔忡在原地。

半晌,他慵懒的眼神登时完全消失,眸子慢慢眯起,径直走到门口对侍卫寒声道,“何人进过吾的书房?”

侍卫连忙回道,“前几日荷衣曾领着惜小姐进过公子的书房。”

“把荷衣唤来,吾有话要问。”月清远的眼中迸射出凌厉锐芒,如寒剑离鞘。

“公子。”匆匆赶来的荷衣,一进书房便立刻跪下。

月清远收敛起杀心,又露出那副懒散模样,手指轻抚着扶手,似乎漫不经心地笑问,“汝带着惜姐姐来吾的书房了?”

“回禀公子,惜小姐说想看看月赢国的地图,顺便让奴婢说说月赢国各州县都有什么特产,所以,奴婢就带着惜小姐,来……来您的书房了。”

月清远指着几案上摊开的地图,“她只看了这副地图么?”

“是的。惜小姐看着地图,随手记下了一下东西,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就和奴婢一同离开书房。”

“你可曾看到她写了些什么?”

荷衣摇了摇头,低声道,“惜小姐写得是天书,奴婢看不懂。”

“天书?”月清远偏头看了眼胤无逸,手指随意在地图上划过,“汝还记得她是哪日来书房看得地图么?”

“回禀公子,正是去般若寺礼佛的那一日。”

“原来如此。”月清远的俊颜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扬起下颚朗声道,“出去吧,这没你的事儿了。”

胤无逸的脸色沉了下来,虽有不悦却只在瞬间稍纵即逝。他站起身看了看地图,然后随意地在地图上一指,“你带着人去这里等她,然后带着他们一行人直接回建元城。”

“无逸兄,汝就这么肯定?”

“死路生路,月清远,如果一个国家连帝王的禁宫都能被人攻破,那么,生路又有何用?她和柳子清都不是笨人,再加上那个定疑……”胤无逸垂首把玩着白玉镇尺,轻捏再松开,镇尺已碎成细小的数十截,他慢慢抬起头,神情中少了几分戾气,“他们只是反其道行之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要真是这样,倒好了!

裴惜言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低头看了眼惨不忍睹的掌心,不禁微微蹙起眉头。一晚上,在这个倒霉的地方左转右转走了不知多少路程,其中艰苦看她身上的烂布条和一身的刮伤就知道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月清朔,竟然派人袭击御膳房,害得他们不得不把人打晕后偷偷从御膳房逃出来,七绕八绕地钻进了月华殿。

如果她没记错,月华殿应该是清远公子和他的母妃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现下,虽已荒凉如残垣断壁,索性还有个老迈的内侍当值。

那时……

就在几步之外的树丛后,几把尖利的刀锋同时刺入人体的声音刺耳的传来。大片的鲜血猛地泼溅出来,激起的血花溅出半米多远。

如果没有事先捂在嘴上的手,别说是刚刚转醒的楚拂樱、红绡和绿珠,就算是裴惜言,也会惊声尖叫起来。

那些侍卫,连挥刀的动作都已麻痹,满心只剩下杀意。他们只看得到眼前晃动的人影,只会迎面对着或许前日还一同吃酒玩笑的兄弟凶狠地一刀劈下。

耳边时时刻刻听到无尽的厮杀哭喊声,其实距离宫门被攻破的时间应该没有过太久,但感觉上却好像过了无数静止的时刻。

脚下,鲜血像小河般汩汩在地面上流淌。没有人会惆怅地望一眼安泰殿的方向,那里的争斗比之这里的厮杀,太过遥远。

没有方向感,阴霾的夜空找不出一颗星子指引方向,只能朝着僻静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移动。

前路已是尽头。

那是爬满了枯黄藤蔓的围墙被风蚀得破烂不堪,只有残存的那一付框架,依稀还是一座院落的影子。

朱红色桐油漆过的木门因为过于久远,朽成了一道道裂缝。曾经殷红的色彩,被经久的光阴蚀成了暗黑,细密的纹络,唯有走近才能勉强辨认出来。野草青芜已经将甬道覆盖了大半,屋顶上的草耐不住一年年光阴的侵蚀,沤得漆黑。木格的窗子,朽断了几根窗棂。

难以解说心头那种莫名的感觉,仿佛一下子从炼狱来到荒芜的死域,浸入耳鼻的是岁月尘土的气息,印入眼底的是躲藏在浓密枫叶间瑟缩的苍穹。风的呼啸就像是女子压抑的呜咽,撞来撞去,却总也找不到依附之地,只能在半空中跳荡,颤栗。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

绿珠身体有些瑟缩地向后躲了躲,嘴里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姐,这里好可怕。”

定疑平静地注视着那些哀哀荒草,漆黑的眼睛里露出几许讽刺笑意,“这里应该是冷宫吧。”

柳天白看着那块布满灰尘髹漆斑驳业已歪斜的匾额,甚至那蓬野草将本已模糊不清的字迹遮掩住,但他仍是低声道,“月华殿……”

“咳咳……谁啊……”蓦然间,破败的屋子内多了一点红光,还有苍老的有些凄厉的声音。

众人心中皆是一滞。

伴随着门轴痛苦的吱呀声,匾额上悉悉索索漏下好些灰土来,昏暗的火光下,是一张苍老阴沉的脸。

“你们……”老者佝偻着老迈的身躯,似是要往前走一步,可他费力地咳嗽了几声,“要么进来,要么离开这里。”说完,他转身蹒跚地离去。

这……

六个人面面相觑……

可时间来不及让他们去思考去讨论,因为,断壁残垣根本遮不住他们的身影。

问题是——老者并不在内殿。

这下,四个女人的脸色更加惨白。

柳天白和定疑互相对视了片刻,半晌后,柳天白轻声安慰道,“那位老丈可能在后殿,我们去那里寻寻吧。”

“师兄,不要去。”楚拂樱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战栗的手指没有一点温度,“万一他……他是厉鬼怎么办?”

定疑目光如针,似要看穿了她的念头,冷冷一哼,“世上本没有鬼,怕的人多了,便有了鬼。”

裴惜言想了想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摸出她事先藏好的两柄薄刃。唉,早知如此,当初她为什么不多练练飞刀,就算不是小李飞刀,也能弄个什么小水飞刀,小裴飞刀……

噗……

还是免了吧。

越往深处,稀稀疏疏的罗幌顶端已结满了蜘蛛网,随着夜风颓唐地飘摇着。曾经绘满纹饰的墙壁斑驳得仿若一个装满记忆的人,脸上写满了沧桑。只是隔了太久的时光,一切都尘封在历史里,蚀掉了皮肉,只剩下一些骨架,阴冷冷地留在那儿,不忍目睹。

月华殿……

裴惜言不敢想象它曾经到底有多么的华美,多么的金璧辉煌。那一夜,分崩离析地何止是头顶这片遮风挡雨的屋檐,还有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此刻,早已不复欢颜笑语,只剩下冰冷的行尸走肉一般腐烂不堪的空壳。

空将锦瑟传哀怨,寂寞谁听弦外音,唯有长夜寂寂,更漏声声。

这世间的最极致的荣华和落寞竟可以如此毫无缝隙的同时滋长在这皇宫之中!多么荒唐又情理之中!

冷冷清清的宫殿,只有轻碎的脚步声,孤灯没有半盏,破碎的青瓦漏着时光的裂缝与罅隙,惶惶然的,还有满眼的落寂悲凉。未曾走近后殿,飘散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缥缈如离愁,仿若那名如绚烂的花朵徐徐开放的绝艳女子,犹在。

灰黄的颜色,陈旧的帷幔,一尘不染的几案,还有那个垂首跪在画像前的蒲团上,默然不语的老者。

“老丈……”柳天白双手抱拳,对着他的背影一揖到地,“我等贸然私闯,实属情急,万望海涵。”

老者慢慢站起身,缓缓道,“奴婢不过是看守月华殿烛火的杂役,实不敢受棋圣大人如此大礼。”

“危急之际,能借一隅安身,已是不易,老丈当受我等一礼。”柳天白言毕,六人再次行礼,恭恭敬敬地。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老者微微侧开身,却不受这一礼,他的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掠过,在定疑的身上略停了停,最后落到裴惜言身上。“柳夫人,听闻您手中有一套宝刀名曰‘雪见’,不知能否借奴婢一观。”

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裴惜言抛下伤感,暗藏于袖中的两柄薄刃滑落到手中,然后毕恭毕敬地呈给那位老者。

老者的手指缓缓拂过刀刃,眼中闪烁着感慨,还有对往昔的伤怀,“这套刀,乃是玉螭国极富盛名的工匠竜息所制,当年,随小姐一同来月赢国……敢问柳夫人,我家小主子还好么?”

裴惜言眼中一黯,她摇摇头,低声道,“后悔和遗憾,是完全不同的所在。却怕他现在,宁愿后悔也不愿遗憾。”

“柳夫人,小主子能将这套刀交到您手中,又将那些事告诉您,想来必是极信您的。奴婢不在意小主子想要毁灭什么,只是……”老者幽幽地叹了口气,将两柄刀交回到裴惜言手中,“他实在不该误会他的母亲。”说完话,他转过身凝望着画像上那个笑得温婉的绝艳女子。

许久的寂静,只有蜡烛噼啪燃烧的声音。

“可是……”裴惜言咽了口吐沫,她可能有点八卦,但是为了听八卦连命都不要的事,她怎么都做不出来。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五个大活人呢!

老者了然一笑,将画卷收起,随后又将一个瓷罐小心谨慎地包好,斜背在胸前。然后又走到墙角地柜子里拿出几捆麻绳扔给柳天白和定疑,方说道,“这里也不安全,请随奴婢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待到老者端起小厨房那口柴锅时,裴惜言才明白,传说中,不仅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有“能打能躲能藏、防水防火防毒”的暗道。

暗道很长,一眼望不尽末端。众人紧紧地跟着老者,借着老者手中微弱的烛火,摸索着前行。

刚走了一段,突然,耳边传来一片“唆唆”声,柳天白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他身前的裴惜言,待到他救下紧跟在他身旁的楚拂樱时,却发觉裴惜言和那名老者都不见了。

好一会儿,暗道里又恢复平静,五人的四周,织起了一张密密的大网。原来,刚才的箭矢,每一支都拉着一根极细的丝线,因此,箭雨过后,这张大网便将他们困在了中间。

“言儿!”柳天白心中怒意顿起,他的手指沿着丝线轻轻拂过,冷声道,“想来,这便是寒月门的天罗地网吧!每一根丝线都连着不同的机关,扯断任何一根,都会有危险。”

“这条暗道既然是用来逃生的,真不明白,为什么搞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楚拂樱微微蹙起眉,不满地抱怨道,“难不成那位老丈只想救裴惜言?师兄,我早就说过,你却总是不相信,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的确是寒月门制成的天罗地网,只是,布局的人功夫不到家。”定疑拿下肩头的绳索,还有他一直负在身后的背囊,寒声道,“怪不得她让我从御膳房里拿走这些东西,现在看来,倒真不是杞人忧天,就是不知道她那边会如何。”

柳天白点点头,温和的眸光有着洞悉后的了然,“慢慢从丝线的间隙穿过,还是有希望的。大家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以免一时大意将丝线弄断。”

红绡和绿珠闻言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袖口扎紧,然后将累赘的裙摆扯下,露出裙下便捷的缚裤。

楚拂樱见状,脸一红,扭扭捏捏地将袖口扎紧,只是她捏着裙摆,无论如何么也下不去手。

定疑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我们都已放下,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楚拂樱闻言,眼圈就红了,抽泣道,“我不过是来看师兄下棋,为何非要拉我趟这浑水,如今金桂在那‘镜花水月’也是生死未卜……若不是裴惜言逞能,我们大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如今,竟然还要我在男子面前自解罗裙,这,这成何体统……”

绿珠性子本来就急,眼下满心想得都是自家小姐的安危,忍不住呛声道,“楚小姐,我们家先生是谦谦君子,定疑先生是修行的居士,他们都放得下,您有什么放不下的?更何况,昨夜我家小姐派奴婢特地去知会您勿忘在裙下多加一条缚裤。这缚裤本来就是骑马时穿得,怎么有失体统了。”

红绡的左手穿过交错复杂的丝线拽了一下绿珠的袖子,轻声道,“楚小姐,事急从权。我们倒也带着能遮身的布围,只是这些丝线……”

“在裙子底下穿缚裤也太难看了,我以为她是故意作弄我……”楚拂樱对着柳天白嘤嘤地哭诉道,“师兄,我哪儿知道会这样啊!”

柳天白微微瞠开黯然的双眸,轻声道,“我们在这里耽搁的越久,接下来的前行就越艰难。师妹,让你置身于险境是为兄的不是,他日,为兄自会向师傅请罪。只是此刻,还请你为了大家,勉强为之。”低沉柔和的声音,像暖阳一般,弥散在危机四伏的暗道中。

楚拂樱望着眼前人的侧脸,心中泛起无尽的柔软,眼里泪意渐收,她轻声道,“你们……你们都转过头去……”

而另外一边,裴惜言被柳天白推开后,原本抱着头躲闪着从两边墙内飞射而出的暗箭。不知为何脚下一绊,回过神时,身旁除了那名老者再无其他人。

“这……”她指尖的雪见稍稍一转,抵在老者脖颈间的薄刃在火光下闪着慑人的银光,晃得人眼睛疼。“柳天白他们呢?说!”

老者的眼睛里闪过奇异的光芒,别有深意地笑着,“柳夫人,奴婢听人说起您和柳棋圣伉俪情深,如今倒想试上一试。”

“有什么好试的!伉俪不伉俪,情深不情深的是我和柳天白的事,更何况其他人也无辜被牵连……”裴惜言蹙着眉,手中的刀又深了一分,“快开启机关,放他们出来。”

“这机关是单向的。”

不可逆的?裴惜言心中的火更大了,“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说!否则,本小姐让你尝尝什么叫千刀万剐!”

老者愣愣地看着裴惜言,神情有些邈远,“您真像她,怪不得小主子会将雪见交给您。可是,您知道么,雪见是她的嫁妆,也算是传家之宝,如今小主子交给您,您就是小主子的人了。”

裴惜言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者的意思,她的火腾得爆发了,“本小姐我是我自己的,跟什么小柱子、小桌子、小凳子没半点关系。”

老者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消失了,还是很温和的语气,口吻却没有征兆的犀利起来,“奴婢知道。所以,柳夫人,您选吧——是留在我家小主子的身边,让您的夫君和朋友们活下去;还是自私地只为了您自己而活,至于您的夫君和朋友们,呵呵,死了也无所谓!”

裴惜言轻蔑地笑了笑,眼睛的光芒渐渐地深了,变得幽暗不明,“任何人都不能逼我选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清远对我而言,是弟弟,我会照顾他,除此以外,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答应。”

“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也不会答应……”老者若有所思的重复着,突然笑起来,“这世上的人若是都和您一样,或许,就不会有所谓的因果业报。”说完,他一掌打向裴惜言的背心。

踉跄几步,裴惜言蓦然发觉自己置身在黑暗之中,暗道中,除了她,连老者的沉重的呼吸声也不见了。

片刻之后,裴惜言抓着头发吼道,“本小姐我有幽闭恐惧症啊!”

除了回音,再无其他声音。

裴惜言烦闷地在身上摸索着,半晌,擦了擦额头的汗,很是满意地举着蜡烛,冷笑道,“多亏从御膳房逃命前记得顺手牵羊!哼,不管是透明人、科学怪物、吸血鬼还是白毛大粽子,我来也!”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的瞬间,月华殿外,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夜空,蓦然亮了起来,那亮,只一瞬间,却使夜晚变的更加诡谲。

裴惜言前行了数百步,上了几十层台阶,转弯后又下了几十层台阶,然后再前行,上上下下,转弯,前行,下下上上,转弯,前行……

两个时辰后,裴惜言暴躁了。

“不是吧!”她站在暗道里郁闷地吼着,“难道这是仙剑里的迷宫么?”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向后转;二,不管路在何方,反正路在脚下。问题是,她这人一般不走回头路,就像好马不吃回头草一般,所以,一条路走到黑,顶多是撞南墙而已嘛!

想到这儿,裴惜言桀桀桀桀地怪笑起来,“南墙,你给我站好了,本小姐,要去撞你啦!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反正做了决定,也就无所谓了,顶多是累点,再者说,回响效果这么好,快赶上前世的KTV了,她这个麦霸要是不过够瘾,都说不过去。

“高高的山顶上有个牧人,嘞依哦地,嘞依哦地,嘞依哦。他放着歌喉在纵情歌唱,嘞依哦地,嘞依哦地喽。牧童的歌声清脆嘹亮,嘞依哦地,嘞依哦地,嘞依哦。歌声在甜美的城里回荡,嘞依哦地,嘞依哦地喽……哦得来依~~~哦得来依~~~哦得来依依~~呀!!!!!!”裴惜言唱得正高兴,就觉得脚下一空,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大叫着往下坠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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