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云锦烟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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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顿时尴尬之极。

土包子!阇提简直要被这些酸儒给气死了!

这可是以月赢国的名义在比赛,再者说,他们不是把钱都压他的身上了么!输了岂不是要倾家荡产!

“惜小姐做得‘云锦烟庭’清雅质朴,绝对胜过凤凰展翅。”

“尤其是那个柏饼,她一介外人都能做得深得我们月赢国的神髓,阇提大师却对我们这些老百姓吃得东西如此不屑,当真是可恶可恶!”

“而且,那些东西都是平时在市集可以买到的,普通人家自己都可以做呢!”

“可不是么!我们吃不起千两银子的宴席,还不兴我们自己做来吃么?”

“如此风雅之事,才适合我辈读书之人!”

六名评判彼此看了看,虽不多言,却也知对方心中的大概想法。身为贵族,生活奢靡是一定的,但是老百姓若是各个追求奢侈,整日里好逸恶劳,岂不是国将不国!所以,他们异口同声道,“此局,惜小姐略胜一筹。”

“为何?”阇提不服道,“我的刀功,我的配菜,我的烹调,我的装盘何处比不上玉螭国来得惜小姐!”

左大臣冷哼一声,说道,“惜小姐的菜不但有细腻多变幻的刀法亦有雅致且清浅的配色。与你不同的是,她注意到了细节,比如温热的手巾,以及稍凉就会更换的茶汤。更重要的是,她的菜与时令相符,与五行相合……”

“还有哦……”清远公子轻巧地笑着,精致的五官随着那笑容的弯弧,熠熠生辉。“刚才,各位吃得那柏饼,都还记得吧!要知道,那叶子可是般若寺的禅寂哦!而且,吾今日才知晓觉澄大师的谜题,原来,禅寂指的不是葡萄,而是葡萄叶,而破解它的人是惜姐姐。”

德王孟玄煜有些玩味的笑了,“哦?清远公子说说看!”

清远公子抿唇轻笑,旁人看来倒似是一派青春年少无忧无虑嘻耍的好风景,只是若仔细留意,也许便能发现,那张灿烂笑脸上闪动的明眸中,冷淡的无一丝笑意。他朗声道,“风动,叶动,心动。”

刹那间,夜风拂过,将窗外碧影森森的苍翠欲滴投影在飘摇的罗幌上,胧月花暗似乎也笼罩在这样的天波流光似水年华弹指即逝的无情中。何人动心,何人心动,一切皆在不言而喻中,只是“了悟”二字,看似简单,却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没想到,惜小姐不但厨艺超群,才思敏捷,竟还深具慧根……”左大臣抚掌笑道,“二位王爷,第三场既然比得是国宴,不如由在下奏请吾皇,将最后一场比试改在安泰殿举行,也算是为胜出的棋圣庆贺。”

德王点点头,“说得也是,既是国宴,岂是仓促就能做成的。不如定在两日后,永昌王爷以为如何?”

永昌王爷冷冷一笑,有些无趣的抱怨着,“我等只是看客罢了,自然希望越精彩越好。”

“既然二位王爷都同意了,阇提、惜小姐,明日会有司膳房的人领你二人进宫择选相帮的御厨,需要的食材可交由采办司采买。”左大臣看了眼清远公子,嘴角挂起一抹颇含深意的笑,“另外,为了方便你们二人提前准备,后日可以带五名助手进宫。

治部卿如此道,“此等盛事,当请四品以上的官员携两名家眷联袂出席。”

“大人的意思是我等儒林士子无官无职纵然有资格当做品赏的食客,却不能进宫一睹此次盛宴么?”众人中有人发出如此的抱怨。

“这……”治部卿有些犹豫地看着左大臣。

左大臣哈哈一笑,“这有何难,来人,记下他们的名字和住址,明日,自有内东门司的人送腰牌给你们。”

他的话说的自是轻轻巧巧,那些士子们听到亦是甚为满意,唯有裴惜言柳眉微蹙。她不太关心月赢国的国务朝政,也不太关心月赢国君臣之间的关系,只是……

她转眸看了眼清远公子,那双猫儿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无所谓,唯有他身旁被冷风刮起的帘幔上垂下的缨络带着莫名难测的弧度,飘摇。

直至回到镜花水月,左大臣的话以及缨络诡异的弧度一直在裴惜言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站在膳房,手中的菜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眼眸半眯,眉间却带着一丝烦躁之色。

奸臣弄权于内,逆臣跋扈于外,这种事,自古以来有的是,更何况,历史上不乏以臣代君的实例。这种事,大多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既是虚幻犹如青烟,又是血腥犹如猎杀。

“惜姐姐……”清远公子双手穿过裴惜言的腰,从背后拥住她。埋首于她颈间,下巴在柔嫩的香肩上蹭啊蹭,叹息般地轻语,“吾好饿哦!”

裴惜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脸上的笑黡灿若明霞,“刚才我做柏饼的时候,你没少偷吃,当我手里忙着,所以看不到么?”

“因为真的很好吃嘛!”清远公子嘟着嘴,用双手互戳食指,就像过年时没有讨到压岁钱的小孩子一样。

“那也没必要跑到厨房来凑这个烟火气吧。”裴惜言看着他那副模样,面上多了些无奈之色,随手将一旁刚刚做好的菊花糕连着盘子一起递给他,“吶,吃吧。”

“好漂亮!”清远公子看着瓷盘上晶莹剔透的菊花糕,每一菱,都是清澈的淡黄凝脂,浮着几颗朱砂痣,缀着几缕莹白的丝一样的花瓣,晶莹剔透,鲜妍而感伤。吃进嘴里,菊花的冷香和枸杞子的淡定,就像吃到一个秋凉。

裴惜言微微地蹙了下眉头,轻的便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神色便又如常,轻声道,“东西虽然好吃,吃多也还是会伤脾胃的。”

“惜姐姐真好。”清远公子放下手中的瓷盘,手指轻轻撩开她额头遮目的软软青丝,“从小到大,那些追随吾的人只会阿谀奉承,那些厌恶吾的人却是巴不得吾早早死了才好。身边的亲人无数,却没有一人替吾缝过衣做过饭。也对,他们从不当吾是亲人,吾也从不将他们视为血脉至亲。”

裴惜言浅浅地叹了口气,眼波如秋水映月,脸上的笑意微薄而苦涩,“或许他们不够好,不够关心你,但是,这世上毕竟还有人与你血脉相连。要知道,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所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荒谬可笑。”清远公子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缥缈,眼神是深暗的黑,“吾有着数不尽的亲人,却宁愿那些和吾有着同样血脉的人死绝了才好。而惜姐姐孑然一身,却希望有亲人相依且相伴。”

裴惜言此时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有些堵,她伸出手抱住他,轻轻抚拍着,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他们不好就随他们去,他们若是巴不得你落魄,你就应该让自己过得更幸福更开心才是,能活活让他们羡慕妒忌恨才好呢!”

“吾可以么?”清远公子蓦地张臂将她抱住,用尽力气将她抱得很紧,明黄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是难以隐藏的哀伤,“惜姐姐,告诉吾,吾可以幸福么?”

不知何时雨又落下,屋外,翠竹欲滴,竹叶上水珠成串地落在泥里,听得雨声淅沥,如泣如诉。裴惜言感觉到肩头蓦然一湿,心知是他眼中的噙的泪洇湿了她的肩头。一刹那,她就像是误闯进别人的秘密基地的孩童一般,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裴惜言雪白纤细的手在身侧慢慢地握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谁的记忆里,都有那么一段一碰即碎的伤心。可那是旁人的隐秘心事,她不该也不可以过问甚至是牵扯其中。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淡淡笑着,眼眸清朗如皎月,“幸福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旁人说有便有的。”

清远公子蓦地松开裴惜言,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脸,脸色苍白如纸,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云后藏着一场暴雨,“惜姐姐,吾想听你说。也许汝这样对吾说了,吾便会有勇气去见那些鬼,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裴惜言看着他此刻偏执而又疯狂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点冷,她微微蹙起眉,轻声道,“我竟不知自己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是,如果我这样说,能给你些许力量和勇气,那么,清远公子……”

“月清远。”清远公子一声冷笑,他的眼中满是愁色,甚至还有一份讥讽,“哼!吾虽然从不想冠上这个姓氏,但是,铭刻在吾骨髓深处的,的确是月家最最肮脏的血!给了吾生命、富贵、宠爱还有耻辱的那个人就是——月封绍。”

最后这三个字说得如此之轻,却像是暮钟一般,裴惜言的心被敲了一下似的震荡,她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么强烈的恨,但是,她也明白,这世上没有无原则的恨。因为,“月”是月赢国的国姓,而月封绍,正是月赢国的当朝天子。

然后,她蓦然想起胤无逸,想起胤无逸身上的秘密任务,想起他这几日的忙碌。如果说,之前,她只是随便的猜测,而现在,她却感觉到锋利无形的刃在慢慢接近,以及未来可预见的漫天血红。

“那时,吾还住在皇宫,月华殿就是吾的家。母妃非常疼爱吾,而他,对吾更是宠爱有加。现在回想起来,吾都觉得那是吾仅有的快乐记忆,暖如春阳的记忆。”月清远看着屋外细雨如织,面部肌肉痛苦的扭曲着,他幽幽地说,“倘若吾不是半夜睡不着急想去和母妃说说话,或许,事情又会不同。”

“你……”裴惜言有些迟疑,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能继续听他说下去。所以,她轻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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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月清远到底看见了什么???猜猜喽,答案,明晚公布。

PK马上就要结束了,看官大大手里若是还有粉红票票什么的,投给某吧。(揉脸,羞涩,汗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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