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如果没带着御免金牌,倒霉的时候才想起被祥瑞,那也只能——继续被祥瑞吧。
——水玥颜呓语录
在树枝间栖息的蝉儿又嘶鸣起,令人厌烦的漫长足以盖过马路上车流的喧嚣来,空气中盈满了干裂一般的燥热。
裴惜言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心里却在恶狠狠的暗骂,这个闲人,怎么就这么闲!哦,对了,她腹诽的不是旁人,正是走在她身旁的无聊且悠闲的昭武校尉——胤无逸。
“无逸公子可还有事?要是没事,我就不做陪了。”裴惜言淡淡地一颔首,转身便欲往胭脂铺走去。
胤无逸却扬声喊住她,“柳夫人请留步。”
裴惜言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去客气地笑着,“无逸公子还有事?”
胤无逸一双凤眸中半掩了些许的兴味,挑眉含笑道,“这家凤璃轩的胭脂一向只和歌伎或舞姬做生意,好人家的姑娘一般是不会去的。”
噗……
还有这种说辞?裴惜言瞄了一眼“凤璃轩”的匾额,原来是专供妓馆娼寮的,想来东西应该不错,不过,她没什么兴趣平白往自己身上泼污水。罢了,换一家也就是了。
“柳夫人……”胤无逸又出言叫住她,嗓音里带了揶揄,“这间墨梅斋的香粉还真成了粉,干得贴不住肌肤,只一吹便散得到处都是。”
呃……
也就是说,品质低下。裴惜言瞄了眼“墨梅斋”进出的客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三姑六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王善宝家的那张雪白的直掉渣的大脸。罢了,再换一家也就是了。
“柳夫人……”胤无逸好笑地摇摇头,轻声道,“这间‘铜鸾斋’的香露兑了太多的水,香淡气浅,用不了半日就会散去。”
啊……
喉咙像是有硬块堵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裴惜言缓缓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费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没想到无逸公子对于燕脂兰膏之事倒是熟识于心。”
胤无逸黑如玄玉的眼眸静静打量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家中姊妹众多,时常听她们说起,久而久之就记住了。”
沉默漫长,却又寂静,过了许久,裴惜言垂下眼睫,阳光在她眼下落下浅浅一片暗影,遮去了她大半的神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等家中各色花开,我还是收集些花瓣自己蒸香露来用吧。”
“既是这样,我们去喝杯香茶解解乏,如何?”胤无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笑意,就如同狐狸一般。
裴惜言摇摇头,轻声道,“那对母子的病情还不知如何,更何况,我在外逗留太久多有不便。今日之事,多谢无逸公子了。”
胤无逸心中一声低叹,却又觉得她这样拒绝本是理所应当,所以招了辆马车过来,将裴惜言扶上马车,付过车资后仔细和车夫交待柳府的地址,又叮嘱他驾车要慢一些稳一些,这才目送着马车离去。
“主子。”墨站隐于树后,低声道,“请回宫吧,贵妃娘娘已经去漱庆殿寻您多次,只怕时间一长,德公公也拦不住。”
胤无逸,不,孟玄胤罩着寒霜的脸上不兴一点波澜,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她就没有其他事可做么?”
回到府中,正巧看到赖婶送张大夫出来,两个人面上含笑,似乎预示着那对母子并无大碍。
“张大夫。”裴惜言跳下马车,笑盈盈走过去,俯身施礼,“今日真是麻烦您了,却不知那对母子情形如何?”
“柳夫人多礼了。”张大夫连忙搀住她,“那少年并无大碍,至于其母,虽有高热之症,倒也不难治,不过是饮食不足再加上过度劳累,导致气血两亏,需要好生调养才能恢复。如今,他们夫妻父子团圆,想来心无挂碍,病也能好得快些。”
裴惜言眼睛一亮,对赖婶笑道,“那母子莫不是周伯失散的家人?”
赖婶点点头,嘿嘿笑道,“可不是嘛,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他们一家子竟然都被夫人救了,如今平安团聚,也算是件幸事。”
“大夫的方子可曾开好?银钱一事,倒不必替我节省。”
张大夫笑道,“早已写好,交给福宁让他去药铺抓药了。这服药先吃上三日,到时,我再来复诊。若是高热退去,就可以换付温补的方子。”
“麻烦您了。”裴惜言谢过张大夫,又从绣囊掏出一锭银子递到赖婶手中,“替我送送大夫,顺便再买些上好的陈皮、红枣、桂圆干和乌梅。”
“是。”赖婶笑呵呵地点点头,“我见那少年虽面黄肌瘦,但精神还是不错的。食补虽好,但是也要徐而图之,他们的脾胃若是久不沾荤腥,乍一吃,反而伤身。”
“还是您想得周全。”裴惜言柔柔一笑,直夸得赖婶将脸笑成了一朵花。
张大夫拱手笑道,“既然这样,老夫告退。”
“辛苦您了。”
刚走到前厅,就听芸儿叽叽喳喳的喊道,“周伯,周伯,惜言姐回来了,惜言姐回来了。”
用得着这样么,要不要她仔细回忆一下扩音喇叭怎么做,然后每天给柳府来个小广播,哦对了,还有第十套广播体操。不过,据江湖传闻,用第八套广播体操可以放倒二十来个手持砍刀的混混,要不要试试这个,没准还能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噗……
她又想远了。
“夫人!”周伯带着那个倔强少年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父子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裴惜言面前。
裴惜言心知忠厚的周伯要说些什么,她连忙伸出手,想要搀起他们。可无论如何,周氏父子都不肯,她也只能作罢。转而微嗔道,“周婶的病还没好,怎么都过来了?没有人在一旁照顾,周婶若是醒了,想喝水怎么办?”
周伯摇摇头,沉声道,“夫人,若是没有您,拙荆早已撒手归西,岂有老奴全家团聚的这一日。”
裴惜言柔声道,“若是谢,当谢老天怜悯,不忍周家弟弟痛失双亲。第二谢,当谢菩萨庇佑,周婶并无大碍,假以时日,必能痊愈。第三谢,当谢当今陛下,总算治世清平,虽仍有贫瘠,但已不是往日的白骨皑皑泪水涟涟。”
“不,夫人,您先是在路边救了老奴,今日,又在街边救了拙荆……”周伯忍不住老泪纵横,哀声道,“若是没有您,周家早就家破人亡两分离了!”
“周伯,您年纪大了,这么哭可是很伤身子的。您若是再病倒了,谁来照顾周婶呢?再说周家弟弟年纪还小,这一路,他侍母至孝,也该让他好好睡几日才是。更何况我见他极有风骨,还想认他做义弟呢!”
“诶,老奴愿终身在柳家为仆,夫人岂能与犬子姐弟相称。”周伯转头瞪了眼儿子,斥道,“逆子,还不快快拜见夫人。”
少年用力磕了一个头,大声道,“周清溪谢夫人救命之恩,愿终身为奴,侍奉夫人、先生。”
裴惜言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轻声笑道,“你若是叫我姐姐,我就应你,你若是叫我夫人,我可不愿理哦。”
“这……”周清溪为难地看了眼他的爹爹,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周伯,您先别急,仔细听我说完。”裴惜言示意身边的人搀起他们父子,嘿嘿,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大家一起来总成了吧。见他们父子站起来,她才继续道,“清溪弟弟是个至诚至孝的好孩子,最重要的是,遇到困境不自卑不自弃。我不敢说他将来必能成为国之栋梁,但是,我想,有许多条路适合他,也可以让他去选择。如果仅仅是为了报恩,做一个粗使的下人倒不如来‘仁和居’帮帮我,况且,我今日又有了新想法,正愁没人帮衬呢。再者说,真落了奴籍,就算将来我把卖身契还给他,可他若想出仕,岂不是要被同僚笑话刁难。当然,我以为,凭清溪弟弟的心性,他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是,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好孩子沦落于此呢?每个人都有他可以做能够做适合做得事,您若信我,就把清溪弟弟交给我,他日我必还您一个铮铮铁骨的好男儿。”
此话一出,莫说是周家父子,连一旁的仆婢也忍不住落了泪。
裴惜言一瞧不由得自责道,“哎呀呀,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怎么把你们都逗哭了?这可不妙不妙呀!”
“惜言,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能遇到你这样好的主人,是他们的幸福。”柳天白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含笑道,“周伯,看在惜言好不容易说了这么一大通话的份上,您就应了她吧。”
“是,老奴……老奴听夫人的,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才怪!裴惜言心里哼了一笑,她都说了百八十回不许他自称老奴,可是他就是不听。唉,固执的古人啊真是惹不起!
柳天白轻轻地替她拭去鬓间偶然落下的花瓣,一如既往的温柔,“既然周婶还在病着,不如派两个侍女过去照顾她,这样周伯也能安心地替你操持家里的事情。”
“还是你细心。”裴惜言点点头,盈盈笑道,“芳儿、蓉儿,你们要好好照顾周婶和清溪弟弟,还要,请裁缝过来帮他们量一下尺寸,尤其是清溪弟弟,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让裁缝多做几套,记得放些尺寸。”
周伯懦声道,“这……这怎么敢当……”
裴惜言眨眨眼,笑得顽皮,“周伯,我可是在疼我的清溪弟弟,您可不能拦我哦!”
“这……”
“好啦好啦,快回去吧,没准这会儿周婶已经醒来了,正着急找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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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今天是什么节么?我爱吃!我爱吃是什么节,嗯,专门为吃货准备的节。
噗……
今个某过节,你们呢?
顺便说,某怎么觉得小胤童鞋越来越有话痨的趋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