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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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是由强者决定的,但是,纵然天空中的太阳光芒万丈,在视线不能及的地方依然有群星在闪烁着璀璨的光华。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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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斗转,日月如梭。

四年,彷佛不经意间就渡过了。

永嘉国数次起兵,大胜也有,大败也有。

大胜者,屠戮十万,俘虏数十万而还;大败者,永嘉国主率百余骑仓惶逃窜。

四年,可以改变的,不只是人,还有,国家。

春荒,夏大水,秋蝗,冬无雪。这四年,无论是玉螭,还是日耀,几乎无年不灾,无处不灾,而且绝大多数年份是多灾并发。数个州县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纵然百姓们疯狂地祈神祷雨,昊天上帝却置若罔闻。

卖儿弃女现象屡见不鲜。灾难不仅剥夺了百姓的所有,也摧残着他们的灵魂。许多灾民为了苟延残喘,只好出卖自己的妻子或儿女。

草根、野菜、树皮、观音土成为饥民主要食物,甚在致命的饥饿驱使下,一些灾民丧失人性,开始向同类攻击,上演一幕幕人吃人的惨剧。

百姓流离失所,四处流浪。每次大灾之后,都会出现一支流浪大军,他们沿官道前行,四处逃荒。安土重迁本是百姓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然而,身处大灾之年,受灾的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背井离乡,踏上远走他乡的征途。

逃荒的路充满坎坷和艰辛,饥民沿途乞讨,饱尝颠沛流离之苦。墙根埝边,常有不能移动的病人,和饿死的腐烂尸体,呻吟的声音,污臭的气味,尤其是日暮人静,更处处使人如陷鬼域。

然而,战争的硝烟持续弥漫。每次大战,村无完村,城无完堡,成片的庄稼被践踏,大军过境,米面柴草和蔬菜被抢掠一空,百姓们仅有的一点口粮也被掠得精光。

更为可怕的是,米价飞涨,而朝廷却不断地铸币,将其投入民间。

四年间,玉螭的米价上涨了几十倍,而日耀的米价亦维持在难以想象的价格。直到此时,孟玄胤才发觉,在玉螭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制钱,已经成为摧毁社稷的最大障碍。更可怕的是,朝廷在数个州县发现有人使用私铸的制钱,这些制钱样子与朝廷铸造的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如果过秤去称,就会发觉,每千枚要比朝廷铸造的制钱轻上不少。

纵然朝廷不断地收缴这些私铸的制钱,然而,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又怎么可能一枚一枚的去称!

久而久之,制钱几乎作废,不论是玉螭还是日耀,人们又回到了用金银去购买商品的时代。

三国之中,唯有永嘉,因为推行新币,而且在各国往来的贸易中,只收金银,所以,并没有受到这场席卷大陆的风暴波及。

莫非是天要亡玉螭不成?

而日耀的日子,也并不好受。信成大长公主施行的迁徙令,看似成功,实则将许多世家大族明面上的生意,逼到暗处。且不说盐税茶税征缴不上,就是每年的丁银和田赋征收起来也是难之又难。

信成大长公主为此曾私下里向睿王求援,而一直闲赋在家的睿王不过是回以一封书信。信中无字,只一截从锦袍上割下的布条。

信成大长公主自知缘尽,只得转而向永嘉国求援。而永嘉国的礼部尚书却是对她派来特使轻蔑地回道,“先请信成大长公主想清楚何谓信守承诺,再说借粮一事吧!”

此一句话,日耀与永嘉两国决裂。

信成大长公主愤怒之下,邀孟玄胤一起出兵讨伐永嘉。然,孟玄胤回复的书信却言明:出兵一事,重中之重,既是两国之事,他只与日耀国主相谈。

国主,国主,国主!

她一介女子,怎么就不能号令天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枕着周长沣的膝盖,是的,已经被擢升为中书侍郎的周长沣的膝盖,喃喃自语道,“沣郎,为何本宫生为女儿身?若本宫是男子,玉螭国主又怎么会小觑本宫,永嘉国主又怎会出言相辱。难道,本宫真得就这么输给命运了么?”

周长沣轻抚着她的头发,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回到宁安城,回到王庭,然而,无论是他,还是追随日耀国主的人们都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撼动信成大长公主。

忍耐,忍耐,周长沣虽然面色泛青,但是他强自忍抑着,“公主,皇上年事尚轻,初承帝位,还需公主辅佐……”

“不……”信成大长公主哼了一声,她的心中转着别的想法,一个足已让日耀上下震动的想法。

翌日。

信成大长公主召见群臣时,由内侍总管宣布了废帝的理由。

一时间,朝野震惊,随即有几名大臣出班谏奏,信成大长公主静静地听完,庄严地对众人说,“论亲疏,本宫和皇上最亲,在情感上,本宫不想使亲侄难堪,但为了国家,为了万民,本宫只能这样做!”

说完,她取过内侍总管手上的诏书,亲自宣读。

诏书一经宣读,就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周长沣面色如土,但是,他知道,此刻就算是以死相谏,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唯有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默不出声。其余官员,也严守着缄默,他们之中,有的是她的心腹,有的是钦佩她的才智,而且也不敢有异动,还有一部,虽然存着反抗之心,但他们的势力太孤单,只能伺机而动。

至于被废的皇帝,却什么都不知道。年幼的他只是茫然地看着,看着那些犹自颤抖的大臣们,于寂静中,听着那可怕的牙齿碰击的微声。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胆怯的。正当信成大长公主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未来时,身为平西大将军的薛素恩在密州反了,申言要接被废的皇帝回朝。

“人神之所同疾,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信成大长公主接到奏报时,讶然地看着群臣,“为什么?难道本宫就不是李家的人?”说完,她不等百官给她答案,便点了三十万的兵马前去平叛。

而这,却是新一轮血洗的开始。

因为,叛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应。为了以防万一,信成大长公主将中书令押入天牢,第二天,中书令便被处死了,甚至因为此事还株连了十多名大臣。

而叛乱,并没有持续太久。薛素恩在一连串的胜仗之后,一旦落败,就全军崩溃了,跟随他一同起兵的将领,大多被杀。紧接着,那些曾经表示过不满的皇室宗亲也一个一个被杀,足有七人之人,至于因他们而被株连的家族,更是数不胜数。

信成大长公主的命运,也因为这场平复叛乱,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这天傍晚,她独酌着,手中的白玉酒盏已经饮尽了,这才对周长沣说道,“阿沣,宁安城的百姓有数千人上书,请本宫登基为帝。”

“臣知道。”周长沣将十余本表章呈上,“这些,是各地官员的上表,也是请求大长公主登基的。”

“是么?”信成大长公主微笑着,表情甚是满意。

一天中午,信成大长公主在宫中宴请八名大臣,而这八名大臣,正是主张大长公主登基为帝的核心人物。

信成大长公主似乎并不着急,直到饭后,她才淡淡道,“你们以为,一个女人真的做了皇帝,天下将会如何?”

“天下必会惊愕。”一名大臣小心翼翼地的赞誉道,“这是,天下人也会领悟到,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所归!”

信成大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决定和宣布了接受人们的拥戴,为日耀女主。看着跪在脚下膜拜她的大臣们,信成大长公主缓缓道,“众卿,你们且退,为我草制仪,明日布告天下,择日拜祭天地。”

就这样,日耀改元天命。

就这样,群臣朝贺,钟鼓齐鸣。

就这样,她舍弃了首饰十二树,舍弃了袆衣,头戴无旒广八寸长一尺六寸黑羔皮制成的大裘冕,身着玄领、褾、襟缘。硃裳,白纱中单,皁领,青褾、襈、裾、革带,腰间系鹿卢玉具剑,火珠镖首,白玉双珮,玄组六彩双大绶,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白石的甬道已铺了朱红的地衣,长长红毡一望无际,忽然间,女皇心中生出无限感慨。那些艰难辛苦,那些阻障,唯有她一日知晓。现在,终于走到了极峰。可是,再往前去,又会怎样?

今日之前,她将御座看作自己的终极目的。今日之后,她面前,虽有一条路,可前路,却是未可知的。

想到这里,女皇的脚不禁有些浮软。是的,一瞬间,她心怯了。

她开始回忆曾经柔情无限的睿王,甚至,她想要停下脚步回眸看一眼这些年一直陪伴她的周长沣,然而,她知道,一切都已铸成了,回头路已绝,她唯有前进,唯有挑着责任的重担走向前路。

当她终于站到皇宫的最高处,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臣民,眼眶中蓄着的泪水,终于缓缓流下。

而她登基为帝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发兵永嘉,为她曾经失去的尊严,天子的尊严,讨一个说法。

只是,世上的事,纵然高贵如天子,也不能事事如意。

因为,兵马未动,却需粮草先行。可调来的军粮,竟被人劫走。这样的耻辱在女皇看来,几乎等同于永嘉国送给她的那一句话。

她任命周长沣为荡寇大将军,负责征讨劫掠军粮的山贼。

这样的任命让所有人震惊和意外。然而,周长沣心里却有数。所以,当她在宫中召见她时,当她以感慨的语调说着,“阿沣,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朕总希望你能做出一番事业,立些军功,这样朕才有机会继续提拔你。”

“臣,明白。”周长沣并不想表现出欢喜,但他更不能表现出失落,在这样错乱的关系中,他能够表达在脸上的,适合表达在脸上的情绪,只有依依惜别。

这样,女皇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让周长沣死去的体面办法。当然,她对于周长沣领兵并不放心,所以,她又任命了两名亲信,一为行军长史,一为行军司马,明为协助,实为监视。

然而,当周长沣真得离开宁安城时,女皇的心又觉得不忍了。虽然这些有,有不少男子作为她的入幕之宾留在她的身边,真正懂得她体贴她却又不阿谀奉承的人,只有周长沣。

可她是帝王,所以,必须向帝王一样思考。

当她微微摇晃着手中的玉杯,一边恣意揉搓把玩着新宠的葱手时,心中默默地想,如果阿沣能够将那些匪寇剿灭,自然是大大的军功一桩,到时,她自然不能让他再死。但是,如果他有二心,安插在他身边那两个亲信就会拿出她早已写好的密诏,将他秘密处死。

那么,她到底是希望他平安返回,还是希望他死,甚至是谋逆……恐怕连女皇自己也说不清楚。

然而,上天早已注定了周长沣的命运。他剿灭了劫掠军粮的匪寇,却没有寻回那些粮草。因为,在攻破山寨的同时,抱着必死决心的匪首一把火点着了山寨中所有的建筑,就这样,一切都化为灰烬。

女皇看着亲信呈上的密奏,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满意与失望交织着,功过相抵着,三日后,她下旨给周长沣,命令他继续西行。因为,密州薛素恩的残余旧部,再次揭竿而起。这一回,因这米价飞涨,因这旱灾蝗灾接连发生,被逼到绝路上的百姓也加入到起义的队伍中,杀死当地县令,发动兵变。

半年后,周长沣的声名大振,与永嘉卫寄远、玉螭钟离敬诚齐名,并称当世三大智将。

而在日耀忙于征讨各处叛逆之时,玉螭与永嘉再一次开战,而这一战,双方几乎是集结了全部的兵力,准备做生死一搏。

此时,在平康城燕归巷的深处,一间极不起眼的黑漆大门后面,有一条密布着花草的甬道,而甬道的尽头则是一座极其幽深的二层小楼。小楼的门口,站着十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腰间佩戴着特制的朴刀。

推开那扇轻掩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不过五丈,纵深却又而是丈以上的厅堂。两侧各有一排高耸的蜡烛架子,昏暗的烛光根本不能照亮这深邃的大厅,反而让它显得更加的黑暗了。

最尽头的有着三步台阶的平台上,一名男子懒懒地坐在上面,看到进来的人,低沉的问了一句,“秋义啊,卫寄远的大军,这几天可还顺利么?”

面容变得老成,性格也变得沉稳的陈秋义快步走上前,躬身说道,“府督,王卫寄远的大军最近打得还不错。老林带着他的前锋营,八万大军横扫利州一带,杀了三多万人,如今正配合着卫寄远往建元城进逼呢。”

“这可不太好。”那名男子呵呵地轻笑起来,“他立军功我自然为他高兴,可这么杀人可不好。等打下了建元城,总不能让天下人都说,我们王爷是踩着皑皑白骨登基的吧!虽说大家本是旧时,但现在都是人臣,自然要做人臣该做该想的事情,不要一门心思总想着打打杀杀的。”

“是,那属下给他去封信,劝劝他。”陈秋义看了眼轻笑的男子,如此说道。

“总比王爷下诏申饬他来的好。”男子缓缓站起身,负手走下台阶,淡淡道,“日耀那位女皇最近又在忙些什么?”

“最近她频频与夜辽的使臣接触,属下已派人暗中调查,想必几日内应该会有一些消息。”

男子冷冷一笑,“哼,没想到,我那位好妹妹做起皇帝来,还算是有模有样。”原来,此人就是在押解途中失去踪迹的李玠晚。

如今,他的下巴上已经多了三寸黑须,让他凭空多了些成熟和儒雅的味道。举手投足间,少了些高高在上的冷傲,但是,比起四年前,却有了一分英武之气。

“那件事情,查得如何了?”

陈秋义一愣,连忙低下头,额头上一片冷汗的回禀道,“确实有人暗中资助玉螭和日耀的叛匪,但是,线索查到一半就断了,至今仍是不知幕后之人是何方神圣。”

李玠晚冷笑一声,“这么大这么多的事,一一做来,却一丝痕迹都不留,秋义啊,这种事说来,你自己信么?”

“属下明白。”陈秋义偷偷的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强行挤出笑容朝着李玠晚点头哈腰道,“只是那些人的手段实在是高明,钱粮转手了数次才到那些叛匪手中……”

“蠢才,你就不会派人在日耀和玉螭假扮叛匪么?”李玠晚双目中透出冷厉阴狠,半晌之后,他的语气突然转为和缓,“认真做事没有错,但是,要好好动脑子,否则,一辈子都没个出路。”说完,他推开门,背着手走了出去。

燕归巷通往永嘉王府的路上,李玠晚缓缓走着,他不时地和街上的百姓打打招呼,路过糖葫芦摊时还会买上几串送给那些在街边玩耍的孩童。

虽然身上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袍子,然而,李玠晚却切实的感受到了尊重。这份尊重,并不是因为他的权势他的地位,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

谁会知道他曾经是一国的皇子甚至是王爷呢?

谁会知道他曾经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窜呢?

谁会知道当他决定投奔永嘉国时,却发觉那个人竟然是……竟然是……当时,他也曾问过那个人,就不怕他日后反咬一口么?

那个人仍旧是淡淡一笑,回答道,“随意,不过,你可以先从找回我的逆鳞开始。”

找回逆鳞?

李玠晚认为,这世上,不论谁都是有死穴的。只是,有些人的死穴隐藏的很深,极难被发现罢了。

可是,为什么要用“找回逆鳞”这四个字呢?难道,真得如传说中一般,他爱得是他的皇嫂,所以,才会设下这样局,所以,才会迟迟不登基称帝?

后来,李玠晚和那个人交情日深,才发觉,被玩于鼓掌之上的,何止是他,还有他那个傻乎乎的妹妹。

说真得,当时他真有翻脸的心思,可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难道,这天地间,除了孟玄胤以外,就没人能让那人变脸了么?不对,论起棋艺,那人犹胜孟玄胤一筹。也不对,心爱的女人都被人抢了,说到底,还是那人输了。

问题是……

六年了,没有人见过玉螭的皇后,所有人都说她被孟玄胤藏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那么,这个神秘的地方能在哪儿呢?

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而这,只是秘密之一。

李玠晚知道,四年前,那人曾经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然后,莫名其妙的又好了,只是好了以后,他毫不犹豫地杀了跟在他身边两年之久的董将军和舞夫人,而且还亲手活剐了一个叫昭儿的校尉。

原因,仅仅是因为私自调兵?

李玠晚知道,这种事是一个君主绝不能容忍的。可以那人的性格而言,他会杀人,但是,他绝不会凌虐别人。

亲手活剐?

这该是怎样的震怒呢?

李玠晚曾经暗中调查此事,但是,他发觉,不但跟私自调兵有关的人全都消失了,连永嘉王府的人都换了一批。真相的人,除了那人以外,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卫寄远,一个是太医令孙大人。而这两个人,却是那人最为信赖的,否则……

李玠晚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信赖,那人绝对也会杀了他们的。

而这,又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第三个让他想不通的事情就是陈秋义调查的那件事。

因为,他察觉到,不论是粮价,私铸钱币,还是层出不穷的叛匪,仿佛有一双手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难道不是么?

否则,为何那人突然决定在永嘉铸造新币?为何只有永嘉的粮价维持着正常的水平?为何永嘉与玉螭打了四年的仗,依旧粮草充足?

按理说,这样的情形,幕后那人与他们应该是友非敌。然而,如果真得存在这样一个人,或一个家族,能够撼动三个国家的所在,那实在是太恐怖了,甚至比过去的独孤山庄还要恐怖。

独孤山庄……

说起来,玉螭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因为独孤山庄留下来的粮食和钱财……

说起来,独孤静辉和那个叫汝嫣错的人仍旧被玉螭通缉着……

说起来,秦州骆家一场大火后,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倒了……

这一切,是偶然,还是必然?

漫步走过长街,李玠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还有很多谜团等着他去解开。

当然,还有仇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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