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心一意想做某件事的人,会在不知不觉利用身边所有的人,包括爱与被爱。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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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吃巧克力啊……”
“无偿献血什么的,虽然很有爱,但是一个月大出血三次,难道我是血多了烧得?”
“我真得很想吃巧克力诶!”
也不知道是饿的浑身无力,还是心彻底放下来,所有受伤外带失血过多的身体终于开始抗议,总之,水玥颜走一步喘三喘,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妪一般。
水玥颜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划的乱七八糟的手腕,喃喃自语道,“也许我应该搞点血豆腐……吃……”
嗖——
一阵寒风从她身边刮过。
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回定陵邑?
是啊,临走之前和独孤静辉说好的,事毕,即刻返回。
水玥颜站在路边,沉沉地叹了口气,不若就此消失吧,这样,紧紧纠缠的命运便会因此断开,彼此的牵绊也会因此消散。
其实,她是真得很想见他一面,很想见孟玄喆一面。自上次别离,已有两年,不敢说日日夜夜思念,不敢说时时刻刻记挂在心头,可她……
罢了,只远远的看一眼,应该不难。
水玥颜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对面那间客栈。
脚步刚刚迈开,身体随即被人从后面牢牢地抱住,一种熟悉的温度围绕在她左右。水玥颜缓缓阖上眼,低声道,“你我都离开了,迁徙的事情怎么办?”
“无所谓。”独孤静辉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话,“错先生说,如果我们之中不来一个人接你回家,只怕你要借机逃往他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水玥颜身子一僵,许久之后,咬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他说得话,你也信?”
“我信。”独孤静辉低眉,眼底划过一丝深沉的痛苦,这是他的恐惧,也是他的忧虑。所以,在安排好一切事情之后,他来了。太多想说的话就缠绕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只能用力地拥着她。
恍然间,阳光拨开云层,洒下丝丝温暖的光晕,孤单的人影投下同样寂寞的倒影。
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水玥颜缓缓转过身,凝视着他眼底的黯然,柔声道,“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既然已经离开了日耀,我们还要再回去么?”
独孤静辉执起水玥颜的手,目光触及她腕上的旧伤新痕,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他轻轻叹息一声,“我们……远走高飞……去错先生在海岛早已为你建好的山庄。”
水玥颜身子又是一颤,深吸了口气,咬着嘴唇偏过头去望了眼远处的永嘉王府,眼中闪过刺痛之色,她低声道,“好。”只这一个“好”字,刚说出口,就觉一颗心荡悠悠地也跟着脱口而出,身体里空落落的。
“丫头,别哭。”独孤静辉小心翼翼地拂去她脸颊的泪珠,深邃的眼眸带着浓浓的依恋,温柔浅笑,黑色瞳仁里的柔情漩成闪动重叠旋绕的幽幽光芒。“我最爱你的笑容,灼灼其华,就像四月的桃花,绚烂娇艳。”
“不许叫我丫头。”水玥颜纤长的睫毛上依稀流淌着泪水,她嗔怨道,“以后我会笑到你厌烦的。”
独孤静辉的嗓音低沉而清越,带着醉人的诱惑,“不,在我心里,能让我的小水每时每刻都在笑着,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
水玥颜微有些失神地望着他的眼眸,默然片刻,低声道,“只是我怕……怕你会觉得我满手血腥,觉得我心如蛇蝎……”
“只要是你所选择的……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留下来,只为保护你而存在。”
说不出是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激荡,水玥颜望着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而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本就没发现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还有另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危险依旧存在……
马车缓慢地离开平康城,离开泗州。
水玥颜倦倦地躺在独孤静辉的怀里,像这样朦朦胧胧地睡着,已经持续了十余天。两个人很少交谈,车厢内持续弥漫着一股昏昏沉沉的气氛。
独孤静辉怜惜看着她划得几乎破碎的手腕,指尖沾着赤鱬髓涂抹在伤口处,然后运功化开。他将朱颜改给她吃,并不是为了让她如此浪费她的血。
或许,只有他觉得是浪费,可是就像汝嫣错所说的那样,水玥颜和孟玄喆为彼此做得越多,彼此的距离也就越遥远。纵然他们有实现愿望的那一日,到那时,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现实。
所以,不可阻拦,不能阻拦。做得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水玥颜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看着不断晃动地帘帷,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她现在是和独孤静辉在一起。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独孤静辉从身后紧紧抱住,水玥颜叹了口气,最后终于放松自己的身体,虚弱地问道。“到哪儿了?”
独孤静辉拿起茶盏,喂了她一些水,这才说道,“梓州。”
“是么?这么说来,再有一两天,我们就可以到达玉螭境内了。”水玥颜微微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缓缓道,“外面又下雨了?”
独孤静辉掀开帘帷看了一眼,“还不曾下,只是天阴的很,小水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水玥颜的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因为她的肩膀很疼。
果然,不出一刻,风声断,雨声喧,竟是骤雨倾盘而落,让人躲闪不及。马车在滂沱大雨中缓缓前行。水玥颜忍不住从帘帷缝隙间往外观望。这一望却只见千山浓绿生云外,细细密密的雨飞溅到她身上,独孤静辉将她拉入怀中,又拽过厚厚的毯子替她盖上。
马车后面,有数十人骑着骏马急急追来,展蹄若飞,将稀疏有致的雨声渐渐打乱,溅起朵朵水花,转瞬没入雨霾风障。
然后,就听马蹄声近渐止,车外似是有人问道,“车上之人可是骆小姐?”
水玥颜闻听,挑开帘帷,愕然地看着端坐马上的俊朗少年,“你是何人?”
少年微微一笑,抱拳言道,“小的是卫将军的亲随,奉将军令,请骆小姐回转平康城。”
“是么?”琉璃般清浅的眸子带着似水横空的明澈,水玥颜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任由马儿甩头长嘶的武士,淡笑道,“那么,真得是抱歉了。请你转告卫将军,人,要言而有信。我当初答应的事情,现在已经做到,所以,是留是去由我自己决定。”
“骆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少年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何况,卫将军确实是有事相商,所以,还请骆小姐跟我们回转平康城。”
水玥颜的从腰间拔出长剑,眼底快眉宇间隐约透着一丝淡淡的阴霾,“我若是不愿意呢?”
少年缓缓速地闪过一丝得意,“在小的这里,军令如山,所以,根本没有不愿意这一说。”
“我明白了。”水玥颜放下帘帏,接过独孤静辉递过来的热茶,吹散氤氲热气,浅抿一口,笑道,“怎么办?”
“战。”独孤静辉揽着她的腰,冷哼道。
水玥颜将茶盏放下,莞尔道,“妥协或许能活下来呢!”
“你会妥协么?”独孤静辉反问道,唇角微笑似讽非讽。
低头,轻笑,半晌,水玥颜握紧手边的弯刀,扬眸看向他,笃定道,“我不想回去。”
独孤静辉突然觉得这样的水玥颜有些不对,可是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却一时也想不出来。一瞬间,只觉面前的人如此孤清,就像那一日,她纵身跃下悬崖的那一刻,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很……遥远。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欲说,却又觉得此刻,任何一句话都是无用的,他心知,她心亦知。
这就够了。
独孤静辉如此对自己说道。
杀气藏在漫山的草木里。阴霾黯郁的天,淡青色的雨雾在山石间飘荡,似乎,天地间,除了心跳声,便是雨声。
其他,什么都不剩了。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的刹那,刀光轻闪,远处,更是刀戟如林,明晃晃地直耀人眼。水玥颜身子稍稍一僵,独孤静辉立即觉出,安慰般地将他往自已的怀里圈了圈。细微的的动作无人觉察,只有那少年的神色变得更冷更深,看向二人,冷淡道,“骆小姐,你若是聪明,就乖乖的跟我们走,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
一支支锋利闪着寒光的箭簇,搭在弦上,弓开如月,无声无息对准水玥颜和独孤静辉,杀气凛凛。
“这个估计就叫做现世报……”独孤静辉沉吟,似在忖度,突然长笑一声,“我却不信,真得是时候到了。”
身影如惊鸿一现,揽着水玥颜,瞬间掠上高枝,众人尚未看得清楚,人影已起落四五下,纵跃间越去越远。
“放箭!”少年急喝一声。那些军士想也不想,手中的箭矢如蝗流水一般地取箭、搭弓、怒射。一时漫空箭如急雨,破空之声嗖嗖不绝,直逼二人身影而去。
独孤静辉已来不及细瞧水玥颜脸色是否害怕,急促叮咛了句,“抱紧我。”另外一只手一抖,挽出一个剑花,碰上的箭矢如遇石墙,纷纷坠落。
少年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知道,将军的命令是带那个姓骆的女子回去,所以,这些人才失了水准。瞄准时故意偏移几分,只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能射中那才叫奇事了。
“给我。”
两个字透出无边怒意,一把夺过身边军士手中的弓箭,少年微眯起眼,屏了息,将铁胎重弓拉成满圆,一搭便是并排三枝箭,对准水玥颜的身影,激射而出。
独孤静辉却是吃了一惊,他以为这少年只是想将水玥颜带回去,没想到下手竟会如此狠戾。但他是万万不肯令水玥颜受伤的,电光火石间,在林间一旋身,堪堪躲过两枝箭矢,但是射向水玥颜后心的那枝却无论如何也避之不过。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连想上一想的时间都没有,独孤静辉毫不犹豫地侧过身,以自已的肩头硬生生代受了这一箭。
水玥颜的脸上也溅了湿腻腻腥甜甚重的液体,她怔怔地看着犹在滴血的箭尖,心中极恸,她欠他的早已数之不尽,难以还清。
独孤静辉却始终微笑着,好似要安抚她一般,“小水,那一次,我总恨自己轻功不如错先生好,所以未能第一个冲上去救下你。这回,我终于可以用我这双手,保护你。”
水玥颜在独孤静辉怀中抬眼,双目相接,周遭的一切突然都象背景一样黯淡了下去,下方众人的喧哗嘈杂,飞速擦过的枝桠,都不再觉得。唯有他含笑的声音,还有他眼中的温柔。
那样的笑容,灼痛了她的眼,晃乱了她的心。一瞬间,她有许多话要说,却又无从说起。也许只是刹那,她突然仰起头,轻吻在他的唇上。
独孤静辉眼睛蓦地一亮,掩不住的开心泛起,揽在水玥颜腰际的手越收越紧,最后干脆霸道的将她整个人收入怀中。反手掷出一枚霹雳弹,撞到地面迅即散出大片白烟,烟雾中绝尘而去,瞬间失了踪影。
“竟然让他们逃了!”少年用手挥开眼前的白雾,咬牙切齿道,“董将军交代过,必须将那个姓骆的女子带回去,你,还有你,各带一队人马去搜。我就不信了,他们能逃出这片山林!”
眼看着那些军士离开,少年冷笑着,眼眸中跳着两小簇阴郁怒火,“姓骆的,你毁我蛟龙寨,我若不让你们偿命,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还有卫寄远……总有一日,我要让他剖胸挖心,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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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暮春的天气在这幽深僻静的山谷中,仍有些迫人的寒意。
独孤静辉赤着上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着眼休息,左肩包裹的白布上隐隐有血色渗出。他们也不知道在这片山林里走了多久,好容易才寻了这半山的一处洞穴休息。
水玥颜在火堆旁翻烤着衣服,手里的枯枝随意拨弄着燃着的木头,偶尔抬眼看看小憩的独孤静辉。
卫寄远为何要派人追她?
难道就是为了她身上的***?
又或者是他?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对你有再多的爱,睿王还是会离弃你。因为,他的心比你想象的还要坚韧与冷酷,所以,身为人臣、人夫、甚至是即将为人父的他,你始终都不是他必须选择的那一个。”
水玥颜蓦然想起汝嫣错曾经和她打得赌。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人夫,人父,虽然在玉螭他仍是睿王,但是,在永嘉,他已站在最高处,冷漠地俯视着众生。
她与他的距离,已经不再是生与死。
他真得会为了***,不惜杀死她?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
水玥颜咬着唇,强压着渗入骨髓的剧痛,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独孤静辉,他们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药,而危险并未解除。只怕外面在搜山吧!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搜到他们这里,到时候,又是一场血战。
悔么?
水玥颜扪心自问,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血貌似可以救人!
“独孤?”水玥颜轻声叫着。
半晌,没有任何回应。
水玥颜连忙走过去,一摸他的额头,天啊,滚烫滚烫的!
拿起藏在身上的薄刃,她用力在手腕上一划,血在不知不觉间把莹白的手腕染成了红色,把外圆内方的镯子也染成了红色,然后,一滴一滴地淌下,落到独孤静辉的口中……
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很热,像是有千根针在刺,很痛。汗不停地流,头发都湿透了,独孤静辉想抬手擦一擦汗,但手却是麻麻的,不听使唤。
下一刻,他又觉得觉得身体很冷,仿佛一盆冰水浇在滋滋冒火的地面上,又像是落进了冰窖一般,瞬间冰冷难当,不由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瑟瑟发抖。
水玥颜看着陷入昏迷的独孤静辉,慌乱了片刻,发现不能这样耗着了,略微思忖一下,她解开所有的衣裳,然后俯身趴在独孤静辉的身上,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凉如寒冰的身躯。
独孤静辉本已冷得浑身发抖,一触及水玥颜,便有如溺水的人遇见稻草一般,不顾一切地将身体凑向她。
雨渐渐稀了,天际仿佛有了浅淡的亮色。
“你……”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些许迷茫和困惑。
抬起头,水玥颜怔怔地看着他,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面面相觑。或许,是尴尬也说不定。毕竟,当下这种情况,的的确确是难以解释的窘境。
“你……”在她愣神的同时,独孤静辉微微蹙起眉头,再次张口,“小水,为何你……不着一缕?”
“嗄!!”水玥颜惊叫着想要倒退,却莫名其妙地跌回他身上。
“小心!”他猛然睁开眼,双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
“闭嘴!不是……闭眼!不是……松手!”水玥颜在他身上慌乱地挣扎着,可是她愈挣扎,就被箍得愈紧。
独孤静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脆弱,他再次阖上眼,淡道,“你先拾起衣服,我立即松手。”
“好。”水玥颜用力地点着头,抓起散落在地上的深衣,慌乱地围住自己的身体,惶惑地嚷着,“松……可以松手了。”
独孤静辉松开的刹那,水玥颜手脚并用地爬离他身旁,直到惊魂未定地坐在洞口,哆哆嗦嗦。
独孤静辉先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勉强将中衣穿上,可两片薄薄的唇却紧紧闭着,眼神比往日却多了一分冷彻。
冷冷的月光折射进来,冷漠的注视着世间万物。除了风,群山中,野兽的嘶吼在失望的深渊回荡,悲号的夜枭盘旋在空荡荡的巢穴。
水玥颜惶恐地看向四周,除了逃离的那个角落,其他都是影影绰绰。黑影和绿影静静地浮空而对,摇曳,跳跃。胆怯地瑟缩成一团,不敢抬起头。
可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过来。”
空气仿佛凝固不动,却静得只听见心跳声。
冷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过来。”
嘴角牵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水玥颜有种不好的预感,有种想逃的感觉,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直起来,脚还是缓缓地挪了过去。
眼眸里含着迷茫的惶恐,像怕谁与她不辞而别,远走高飞似得。薄薄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起,异常疏离,“既然不情愿,又何必救我?你大可以趁着我昏迷的时候,悄然离去。”
水玥颜愕然地看着他,茫然地摇摇头,“我没有不情愿……”幽幽的声音陡然中断,她的双手激动地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闭上眼睛,难以承受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一次又一次,她到底有多少坚强,有多少悔之莫及,还能挥霍。“心死若狂的滋味,有那么一次,已嫌太多。难道,你也要让我……”
“我是自愿替你受那一箭,与你无关。”
“……我知道自己不曾珍惜。”水玥颜坐在角落里,痛苦将头深深地埋入膝盖,“可那并不代表,我不珍惜别人的生命。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漂亮话,可你不要为我这样的人,浪费生命。不要为我这样的人,失去未来。不要为我这样的人,舍弃幸福……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
“既然如此,方才,又为何要那般救我?纵然事急从权,须知,这与之前那种默许截然不同。”
水玥颜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透过泪水,欲以辩驳,可话,又该从何说起?她,竟不得而知。千般思绪流转,喉咙里含含混混怯怯懦懦地低声道,“你身上很冷。”说完,她垂下头,原本就已松松垮垮的发髻如轻柔的纱缦一般,绰约飘飞,散落身后,恰能遮住绯红的脸。
山谷中的夜,愈深,愈冷。
“我不要你的感恩。”不知何时,独孤静辉竟已站在她面前,突然伸出的手,修长而又白皙的手,突兀地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站起来。冷寒的眼神隐着满满的讥讽,“我们彼此都欠对方太多,但是,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恩。”
寂静。
持久的寂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