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踏阁攀林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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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曾经有过的苦痛,所以,在祈盼和放弃中,摇摆不定。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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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朔风透骨,初冬时节的沧江边早已是寒意侵人。

蛟龙寨中悄无声息,只有值夜的几个喽啰,喝着酒在寨门内聊着天,嘴里说的,不外乎是镇子里娼寮妓馆的花娘,或是被他们抢到寨中恣意凌辱的妇人或是少女。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喽啰们抬头一看,却是寨中的二寨主卫寄远。“呦,这三更半夜得,二寨主这是要去哪儿啊?”

“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卫寄远淡淡道。

一名喽啰如此回道,“这可不成,军师有令,寨门落锁,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出去。”

卫寄远看了眼他手中的酒葫芦,“军师也曾说过,守夜之人不得贪杯误事,你们喝了多久了?而且,这不是第一次吧?”

喽啰们脸一臊,嘴里哼哼唧唧地也不敢再说什么。

“好了,来几个人,跟我去巡夜。你们几个,再去抱点柴火,天冷还不知道把火生旺点。”卫寄远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夜的蛟龙寨安静得一片死寂。

缓缓走到寨中存放粮草的地方,卫寄远惊愕地发觉此处守夜的人竟然不在,脸色又是一变。他觉得自己还算年轻,想当年三个字实在是太过沉重,他万分不愿意在心中提及。

原本,蛟龙寨里的人,不过是因为水灾旱灾流落异乡的人在沧江边的小山上,建了几间茅屋苟活着。后来,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连山下过得苦不堪言的渔民也投奔到此处。人多了,张张嘴就是个吃字,没粮没钱怎么吃?

所以,才有了打家劫舍,才有了杀富济贫。

寨子里红火的时候,大家虽然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可值夜守夜的人各个滴酒不沾,也绝不会有擅离职守的事情出现。

如今,人多了,在江湖上也有了名声有了地位,招揽了天南海北一堆前来投靠的人。这些人里,江洋大盗有,**大盗有,偏生军师还和大寨主说什么,“蛟龙寨”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要得就是这种气势,这种英雄不问出身的气势……

想到这里,卫寄远轻轻地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几个喽啰说道,“今天谁值守这里?把他们都叫出来。”

“得令。”一个喽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卫寄远站在夜风中,静静地等着。夜空的星寥寥落落,冷冷清清,他双眉微蹙,心里再度泛起隐隐的不安。

江湖中人,绝大部分都不会谈条件。要么死,要么活命。绑人……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反倒像是领兵打仗时的虚虚实实,变化莫测。若是沧江两岸的军队调动,就算再隐秘,也会有踪迹可循。

而现在……

卫寄远猛然抬起头,眼睛紧紧地审视着四周,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杀气。

“二寨主?”几个喽啰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本能地拔出刀,戒备着。

就在这时,一支又一支长箭接踵而至,来势异常迅疾冷厉,如黑色的流星般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风声,无可闪避地准准命中喽啰的咽喉,无一错漏。

好箭法!卫寄远心中暗暗赞叹一声,抬头望向粮仓的房顶。却见夜色中,一名黑衣男子,手挽长弓,即便在急风骤雨般的连珠疾射中,动作仍透出从容不迫的优雅与冷静。

那人的箭法既准且狠,迅急无比,喽啰们竟无人闪避得开,一时纷纷中箭到底。剩下的喽啰们手忙脚乱地匆匆抵御,怎比得上黑衣男子居高临下放箭的速度。不过片刻工夫,十几名喽啰已尽数被歼,只剩下卫寄远站在原处,温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出一股从容淡定。

“阁下的胆子,委实不下,竟敢孤身夜闯我蛟龙寨。”

黑衣男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冷电般凌厉夺人,紧抿的唇边挂着明显的不屑与讥诮。“你不是也算出,我会夜袭蛟龙寨了么?”

卫寄远微微一笑,“阁下又是什么人?围剿我蛟龙寨的官兵?”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目光从卫寄远温文清秀的脸庞上一掠而过,甚至懒得隐藏轻视与敌意。“我只是来复仇的。”

“复仇?”卫寄远扬一扬眉,“难道阁下的仇与我蛟龙寨的全体有关?”

“不止是我吧。”黑衣男子清冷地哼了一声,“这个寨子存在一日,沧江两岸的百姓就没有一天好日过。他们不但被官府欺压,被豪强欺压,还要被你们这些水贼欺压,层层盘剥,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除了死,还能选择什么?所以说,与你们有仇的,何止我一人。”

卫寄远脸色一白,回想起荒芜的田地,想起那些衣衫褴褛,面带惊容的百姓,眼中浮起浓浓的愧疚。“阁下指责的是。”

“我年少时曾在玉螭各地游历,也曾听说过蛟龙寨的名字。当真可说是如雷贯耳,比武林的名门正派不逊分毫。大寨主张庆峰,二寨主卫寄远率领一群水贼纵横沧江,肆意抢掠,却从来不抢普通百姓,而是专门打劫来往官员和军队的粮草,胆大妄为之处,也真算得上无法无天。官府虽然派出军队数次围剿,但是因为蛟龙寨的人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等闲摸不到他们的踪影。再加上沧江延绵数百里,水势险峻,官府谁也不愿意虚耗兵力,兴师动众地去剿灭这一窝水贼。迁延日久,山寨收容的流落百姓越来越多,渐渐传扬开去,蛟龙寨的名声便越发响亮了。”

看着黑衣男子唇边讥讽的冷笑,卫寄远心中却浮起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响亮的名声……屠村的名声么?恶人乐园的名声么?

因为是大哥的决定,所以他无法反抗;追随蛟龙寨为盗是百姓的决定,他也同样无法更改。那么,身为二寨主的他,究竟能做什么呢?

卫寄远无力地阖上眼,低声道,“明日,我会带着人去屠村,阁下若不想看那些村人无辜丧命,就杀了我吧。”

黑衣男子眼中精光一闪,面无表情地一字字道,“你死了,这个寨子就没人能够领兵了么?”

卫寄远淡淡一笑,低声道,“屠村之计不过是将我送上绝路连环计,只要我死了,自然不会发生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

“原来如此。”房顶上坐起一人,浅笑道,“怎么样,我赌赢了。所以,你去把那些人的裤腰带收上来。”

黑衣男子向下淡淡扫了一眼,目光在卫寄远脸上停了片刻,打了一个转,道,“我对男人没兴趣。”

“啊啊,那就是说,你不介意我看几千个臭男人的……”

黑衣男子紧紧凝视着卫寄远,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又似乎已看破了他的用意,眼中的光芒瞬息变幻,连闪数次,终于微笑着答道,“我去。”

黑衣男子几个跳跃后,消失在夜色中。

粮仓顶上的人,淡淡一笑,“喂,你要不要坐上来?”

卫寄远仰首看着她,唇色略显苍白,眉宇之间似是隐藏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倦容,他低声道,“你不怕我挟持你?”

“你刚才想去救乐大哥吧?”水玥颜清澈的目光在卫寄远温和宁静,清雅文秀的脸上缓缓扫过,忍俊不禁道,“你既然能在聚义厅忍住,其实,早已经想好要离开了不是么?”

卫寄远摇摇头,眼中虽也有不忍之色,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坚定。“我虽出身草莽,却也知何谓忠义,岂会在蛟龙寨面临危险的时候,孑然而去。”

“……”水玥颜没有出声,口唇微动,似是无声地咒骂了几句,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见鬼的忠义!见鬼的仁爱!我以为全天下只他一个傻瓜,没想到,你也是傻瓜!”

卫寄远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女子骂得是谁,但是,他知道,对那个黑衣人而言,她很重要。而且,她并没有打算将寨内所有人全部杀死,也就证明,她的心是柔软的。“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将蒙汗药撒到饭菜当中的么?”

“很简单。”水玥颜居高临下望着他,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作为被绑匪放回的满身伤痕的传话人,会有人仔细查看他是不是原来那个人么?”

卫寄远淡淡一笑,“原来如此。看小姐的阵仗,显然是对我蛟龙寨的粮草很有兴趣,莫非小姐打算让我们断粮?”

见水玥颜脸色一沉,卫寄远知道自己的话问道点子上了。蛟龙寨不断壮大,寨中人口日多,粮草短缺是必然之势。再加上官府的封锁,现有的粮草能坚持过今冬已属不易。若是被他们一把火烧掉,再加上冬季粮草转运困难,只怕蛟龙寨的人会饿死大半。-

“啧啧啧,二寨主,不要动哦!”水玥颜轻轻摇了摇食指,眼中有讥讽的笑意一闪而过,“我觉得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死,而且,让几千人给我做人殉的,只怕还少了些。所以,二寨主若是真的怜惜那些生命,要么在那里罚站,要么上来陪我说会儿话。”

卫寄远双眉微扬,隐隐听出她话中别有深意。这一点,他心中早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就算她在水中混下蒙汗药,也不至于如此有恃无恐。除非……

“除非我一个晚上能布置足以炸飞所有人的霹雳弹,对么?”水玥颜看着他紧紧握住拳头,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指间的关节隐隐泛白,不由得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卫寄远沉默了许久,半晌,轻轻一笑,脸上的神色平静逾恒,素白的容颜却清寒如水,眼中的光芒更是亮得耀眼,水玥颜心里一震,知道这位生性平和的二寨主已动了真怒。

因此,对于卫寄远旋身飞到自己身边,缓缓坐下,水玥颜只是从一旁拿起水囊递给他,“大寨主老爹家窖藏的三十年竹叶青,想不想试试?”

“这一晚上,你们做了多少事?”卫寄远淡淡扫了一眼周围的伏兵,从容不迫地缓缓道,“或者说,我身上有什么是你需要的?”

“没错,通过这两个月的调查,我觉得蛟龙寨最有价值的就是二寨主。”

卫寄远随意地打开水囊,猛地灌了一口,酒意如同飞火流星般电射而出,来势宛若惊雷,迅急无比,不由得赞道,“好酒!”

“可惜,却没有知己在身边,是么?”水玥颜淡然笑道,“二寨主,这里的确有你的弟兄,但是,想要寻找知己,只怕蛟龙寨的所有人一个一个拍过去,也找不到。”

“你有没有想过,不用任何兵器,我也可以杀了你。”卫寄远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并不算冷肃,语气更平静得一如往常,波澜不惊。但看着他眼中沉静的光芒,竟无人敢怀疑这话不是真的。

“扼杀么?”水玥颜扬眉轻笑,“那我建议你先把我打晕,否则,窒息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见对手笑得云淡风轻,悠然自若,全没把生死放在心上,自然更浑不在意自己的威胁,卫寄远微微愠怒之余,心中也不觉有些佩服——初看这面目清秀的女子只觉得她像是温室中被人精心呵护的兰花,交谈之后才发觉,她不但有惊人的胆略,决绝的手段,更有强敌在侧仍言笑自若的气度,以及漠视生死的胸襟。

这人是谁?

他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女子生出极大的兴趣。“怕疼却不怕死……如果我选择玉石俱焚,想来,你其实是很害怕的。”

“如果真到了玉石俱焚这一步,那也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你的。”

卫寄远倏地脸色一沉,低声道,“如果你就此离开,我保证,村子里的人都会平安无事。你若坚持要毁了蛟龙寨,那么,你们今天所有的人,都会留在这里为蛟龙寨陪葬。”

“正义在你眼中多少钱一斤?在蛟龙寨眼中又是多少钱一斤?”水玥颜信手拨弄着独孤静辉故意留下的弓弦,铮然轻响中,她微笑着说道,“所谓正义,就跟以物换物一样。只有到了价值观相等的对手面前,才体现了真正的价值和意义。否则,我拿蛟龙寨数千人的命,换你的一条命,你换还是不换。”

“换如何,不换又如何?”

“换得话,你跟我走。不换的话,你还是跟我走,只是……”水玥颜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这个走,就是要踩着几千人的血走喽。”

“……”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卫寄远才开口说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承诺?”

“什么也没有。”水玥颜摊摊手,神情坦然地展颜一笑。“能做担保的,也只有我这个人了。你可愿意相信我么?”

……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要么,你是个疯子;要么,你是个能实现我梦想的人。”卫寄远微微眯眼,转瞬间,他已拿起铁弓,而弓弦就抵在水玥颜的脖子上,只要他稍微用力一绞,头颈分家什么的,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这种死法我倒没有试过。”水玥颜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笑意,她认真道,“二寨主最好赶快决定,否则,作为会被人长时间教训的我,未免太凄惨了些。”

“我跟着你,又能做什么?黑吃黑?”卫寄远眉头似曾微微一皱,双唇紧抿,清俊的脸容上一片冷意。

“话说,你觉得这玩意做项圈很合适么?”水玥颜苦笑一下,手指再次划过弓弦,那声轻响,声音竟是异常清越。

“如果,你让他放下瞄准我的弓箭,或许,我的手就不会抖得那么厉害。”卫寄远冷然地看着站在距离他们百丈之遥的黑衣男子,以及那支闪电般呼啸着破空而来的长箭。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睡过了。”水玥颜看着那支箭正中一个偷偷爬上来,想要施以暗手的小喽啰,一字一字缓缓道,“而且,我最讨厌看见的,就是朝阳。”

卫寄远紧紧凝视着水玥颜,眼中的光芒连连闪动,似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神色。过了良久,才道,“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杀该杀的,留该留的。”水玥颜眼中隐隐泛起一丝笑意,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只是斜睨他一眼,故意紧绷着脸道,“二寨主走了,还有何人能制衡他们?所以,我想让二寨主带走一批既有忠心又有血性的好男儿,至于其他人……听天由命吧!”

“我们闲散惯了,不愿意做别人的狗。”

“闲散惯了?”水玥颜叹了口气,目光在卫寄远脸上打了一个转,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可麻烦了,因为,你们即将要去的地方,恐怕是天下间最有规矩的地方。”

卫寄远早已想到此番延揽,面对的事情必然困难重重,没想到竟然是……“我们这般年纪入宫为宦,小姐不觉得很可笑么?”

“为宦?”水玥颜捧腹大笑道,“二寨主的想象力还真是很无边啊!难道,二寨主很喜欢皇宫么?二寨主很喜欢做内侍么?”

卫寄远胸中一热,只觉得心底怒意勃发,无可遏止,一时也懒得再理对方的身分地位,锋利的目光剑一般直逼上水玥颜的脸。“我全寨兄弟的生死都在小姐手中,小姐又何必几番折辱?只是希望小姐记得,水贼的命也是命,不该枉自送在局中,做了别人的牺牲品。”

“水贼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么?”水玥颜淡淡一笑,苍白清秀的脸上一片漠然,竟隐隐透出几分萧索之意,“卫寄远,我希望,你的眼能看的远一些,你的心能放得大一些,最重要的是,不要被世俗所谓的情意所负累。在繁复的关系中,或许,只有一种是你必须维系的。在众多优秀的品质中,或许,只有一种是你必须坚守的。如果,你不能想清,那么,未来的日子,你一定会无比的痛苦。”

“为何?”

水玥颜轻轻抿了下唇,目光淡淡掠过卫寄远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要答案,明日子时来山之**之南寻我。”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你这样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因为,该烦恼的人是二寨主,而不是我。”

天明之前,那名黑衣男子,带着那女子离去,直到离去时,卫寄远才想起来,一夜相谈,他竟然忘记问他们的名字了。

可当他看着在惨死的军师,看着怒火冲天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准备赎金的张庆峰,看着满寨的人都铁青着脸用干草弄成绳结绑缚在腰间时,平生第一次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只是,想到他必须履行承诺离开,想到许许多多的过命的弟兄,因为之前犯下的种种错误即将踏上黄泉路,在晨风中,寒冷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心。

他从未有过如此心灰意冷的时候。

只一夜,卫寄远已看清了形势——自从军师到来,被捧上天的张庆峰早已忘记了初衷。尤其是他手中的权力逐渐增加时,寨中几位首领手中的权力被夺已势不可免。所以,才有了之后的所谓急病,所谓隐退,所谓反叛,所谓……

带着深深的无奈与痛楚,卫寄远心中清楚的知道,对于大寨主张庆峰而言,最大的阻碍恰恰就是自己。而军师的死,又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他。

怪不得,她只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只是杀了军师。因为,承诺的分量在她看来并不够,只有将他逼到绝路,逼到除了去找她无路可去的绝境,她才能安然地收下他这条命。

棋子……

当初,不就是因为厌烦了仕途,厌烦了官场上无止境的尔虞我诈,才离家出走落草为寇的么!

如今,连寇都做不了了。

想到这里,卫寄远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冷。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廷,这样的俗世,还能让人有什么希望!

江边的寒风吹到脸上,带来针扎一般的刺痛。卫寄远微微回过神,才感觉到身体已经在风中冻得僵硬,四肢百骸间象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手足仿佛已失去了知觉,尖锐的疼痛一直蔓延到了骨髓深处。

轻轻苦笑一下,他没有再试图提聚内力以抵御严寒。不必再做多余的尝试,胸口间传来的隐隐闷痛一直在提醒他,昨夜,当他拿起那张铁弓的时候,已然中了毒。此毒不深,却极难解,想要保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子时去山之**之南。

当卫寄远伸手推开那扇竹门的时候,他听到屋中有一女子笑道,“真可惜,没有办法记录下瞬间的影像,否则,几千人都提着裤子满脸铁青的模样,该是多么的有趣啊!”

有趣?

卫寄远想了想,唇边带出些许笑意,的确是很有趣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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