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枕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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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好疼,疼得如被搅碎了般,撕心裂肺,几欲发狂。曾经的爱情与生活,难道就这样淡了,碎了,什么都没了……

——水玥颜呓语录

############

——天白,对不起。

——天白,若你能看到此时我,是安心,还是会愤怒?如果鬼有泪,那么,你可曾听见血泪滴落的声音?

——天白,很久没有为你做过饭了。你会不会嘲笑我的手艺退步了?也不知你的口味有没有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

——天白,那些旧伤还痛么?每当我想起你心里的那些伤口,只觉得肝肠寸断。

——天白,生死簿上,你一定还有八十年阳寿。就算让我在黄泉彼岸数着昼夜轮转浑浑噩噩度过也没关系,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

“吐出积郁在胸口的这口血,虽是极凶险,若是治疗得当,此后反倒是无碍了。”身旁,似乎有人这样说着。只是,那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刹那间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仅有梦,才能与他重逢;仅有梦……水玥颜慢慢睁开眼,呆呆地凝望着站在她身旁,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他瘦了,脸色也却不再是那种常年坐于静室纹枰打谱的白皙。各种声音从远处细碎的传来,让人听到心中有些许的安宁和怅然。阳光在他明净的脸庞上撒下轻颤的投影,或明或暗,阴暗却又真实,模糊却也沉静。这是一个幸福的瞬间,足以令她思绪顿挫恍若来到生命的尽头,自此之后的无穷时光里,再不用分离。

真实与虚幻交织的荒芜世界,一切外在事物的纠缠与覆盖全数变为空白,只剩下眼前的他。一切都是无声的充满了悔恨,一切都是脆弱仍要坚韧和勇气,一切都是因为终有一日可以再次相遇。这只是一瞬的时间,或许还不够眨几下眼,但对水玥颜来说,却是人生中漫长而又幸福的等待。

幸福?

是的,若重逢,就是幸福。

却不知,幸与不幸,仅一线之隔。

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在病历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淡淡道,“水小姐已经醒过来了,她的亲属可以进来了。”

“天白……你……不记得我了?”水玥颜虽是相问,语气却是破灭。

“水小姐,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吧。”男子回答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笃定。“还有,我的名字是柳子清。”他指了指别在胸口的写着他名字的卡片。

突然感觉心中有一块地方再次破碎了,紧闭的嘴唇早在不自觉的时候被牙齿咬破,但即使当鲜血在口中化开,从唇角淌了下来,滴在病号服上如赤色蔷薇一般绽放,仍旧没有一点的感觉。水玥颜长久地凝望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眼眸,寒冷而遥远,疑惑而陌生。

刹那,生离死别时所留下的创伤尚未痊愈,在剧痛与打击之后,继以溃烂,疼痛似乎随着时间钝化,可是创伤却更加深陷了。

那一刻,她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该活着还是死去,仿若天地间没有一个角落能容纳这份绝望。

“为什么?”泪水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却是笑得粲然若夏花。“你明明知道,惟有这个玩笑是开不得的。”她可以在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中,追忆且思念,却怎么也做不到去面对将她视为陌路人的他。

“宝贝丫头,你没事吧!”水家妈妈和水家爹爹冲进病房,他们身后,还有一双焦急的桃花眼,一双水玥颜以为本该永别的桃花眼。

对,她还有爱她的双亲,不可以自私,不可以任性。七情以内,无境不生,六命之中,何所不有,这个叫做柳子清的男子只是和柳天白相像罢了。

子清,是天白的字,除了柳天白以外,其他人用这两个字都逊死了!

讨厌!

讨厌……

讨厌死了!

住在医院的水玥颜彻底从成熟的大人变成任性的孩子。但凡医生查房,她永远不在床位上,就算护士把医院翻遍了,也找不到她。最奇怪的是,只要医生走了,她立刻出现,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回来。因为她永远会露出一付无辜的表情,指了指门外,小声道,“就是那边啊。”

那边是哪边?护士们抓狂的想。

问题是,你说她不配合治疗吧……也没有。打针吃药做检查,样样都乖乖的,除了医生来查房。

如此两三次以后,护士们终于了解到,原来,这位水小姐,讨厌她们科室最帅最有人气最温柔的柳医师。

为什么呢?

人家柳医师的魅力可是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孩童,无一不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廖漪云闻听此言大笑着摆摆手,“玥玥早就拜过了,真得,拜得可实诚了。”

啃着苹果的水玥颜甚是不平地瞪她一眼,“那是意外,那是摔跤,我还没控告他把我撞出内伤呢!”

“不过……每天送花又送吃得那位殷殷勤勤的帅哥是谁啊?”廖漪云眯着眼睛,笑得很诡异。

水玥颜的黑眸里快速闪过一丝异样,很快,一闪而逝,无影无踪。“我家爹亲的同事的姐姐的表兄的侄子的……”

“哦,相亲对象啊!”廖漪云恍然大悟。

水玥颜放下苹果,甚是认真地回答,“不成功的相亲对象。”

“我觉得他不错啊,长得不错,身材不错,性格嘛……至少对你还不错。”

“没感觉。”

“玥玥,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桃花开满身啊!而且还都是好桃花。”

“谢谢,我身上就算是有花也是梅花,梅菜花,当然,如果哪一日头顶能开出向日葵或是油菜花,我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玥玥,我怎么觉得,刚刚从门口经过的柳医生表情甚是严厉,看上去似乎很想把谁的脖子扭断呢……”廖漪云咽了口吐沫,小声道,“是不是会客时间已过,要不我还是闪吧。”

“也是呢,大周末的,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还要你来医院陪我,嘤嘤嘤嘤嘤,云,人家最爱你了。”

“说吧,你又想干吗?”

“我想回家,你帮我去办出院手续吧。”

“小姐,周四你才跟对穿肠似的喷了血诶!很吓人好不好!很惊悚好不好!”

“不嘛。人家在这里住的不踏实,夜里总是毛毛的。”

“说得也是,医院诶,没有脚飘来飘去的东东最多了。”

“所以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这个……”廖漪云眼珠一转,笑道,“要不咱们包子剪子锤吧,你要是赢了,我就帮你,你要是输了,就乖乖在医院躺着。”

“……成!”为了逃离医院的魔爪,包子剪子锤就包子剪子锤。

瞪……

“包子,剪子,锤!”两个人心有灵犀地一同喊道。

“呜……不是吧!”

廖漪云潇洒地一吹她的小剪刀,得意洋洋道,“总是我赢,唉,没压力啊没压力。”

水玥颜立刻很狗腿地抱着漪云,哀声道,“大姐,大姑,大奶奶,你就且放过我这一回吧。”

廖漪云怜惜地摸摸她的头顶,叹道,“我就不懂了,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人家柳医生,那天要不是他去公司给咱们老总也就是他老爹送文件,你就追随唐僧去西天一游了。”

水玥颜无奈地撇撇嘴,想说些什么,可廖漪云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她连忙叫道,“诶,好云儿,你不会这么无情的。对吧!”

廖漪云回首,莞尔道,“你要是中午不想吃满记甜品呢,我是无所谓的。只是某个嘴馋的人话痨一般的碎碎念还蹲在墙角画圈圈什么的,就敬谢不敏了。”

“好吧……”水玥颜委屈地嘟着嘴,她不是黏人,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尤其不想一个人呆在长得和柳天白很相似的那个柳子清的势力范围内。

“乖啦,下午我带小电过来,给你看爱豆的新剧。”廖漪云笑嘻嘻地朝她挥挥手,随即离去。

水玥颜唇角的微笑慢慢逝去,只留下紧蹙的眉心敛紧凄怆的哀伤。她抱着腿坐在病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找出衣服换好,趁着护士们都忙着,便悄悄的遛了出去,全然没注意某人蹙着眉,跟在她身后也离开了医院。

对于这个城市,水玥颜不敢说她完全了解,但,她对于自己想去的地方,清楚的很。就在距离医院三公里的那条小小的胡同里,有一家手工银饰店。平日里,水玥颜总和廖漪云去那里遛达,顺便淘一些别有韵味的银饰。而今天,她只是……

只是想念那支玛瑙银簪罢了。

其实,真得很简单,她大约形容了一下,店主妹妹便将图画好。稍微做了些修改,又付了定金,水玥颜这才恍恍惚惚地从店里走出来。

——天白,就算是一模一样的银簪,也不是你送我的那一支了。

嘴里的苦涩缓缓散开,从喉咙,到心底,泛滥至胸口,渗透到身体每个角落,令人不得不闭上厚重的眼皮,以免凝在眼角的泪,持续不断地顺着面庞汩汩流淌。

“水小姐。”低沉的声音将她从悲伤和回忆中拽回。

水玥颜睁开眼,抬起悲凉的双眼对上他寒光熠熠的黑眸,半晌之后,淡笑,“柳医生,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真巧啊。”

“一点也不巧。”柳子清毫无表情的面容如沉寂千万年的冰窟,光是凛冽的寒气便足以冻得死人。“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病人到底还能做出多荒唐的事情。”

“医院又不是监狱,我只是出来走走,就算有事,也不会赖在你们医院头上。”

“那查房呢?”

“我不是小朋友,医院也不是幼儿园。”

柳子清凝视着她,静寂的黑眸透着抹复杂思绪,“身体是你自己的,如果你一点都不珍惜,就算是医生也无能为力。”

『我只想请求你,尚且珍重你自己,否则,我当真会因此与你恩断义绝。』

柳天白的声音,一字一字,恍若是用刀子从她血肉模糊的心中硬生生地剜出来,带着沉痛的悲伤以及无法化解的悔恨。水玥颜低下头,眼泪在面孔上恣意奔流着,顺着下颌滚落,胸口刀剜一般疼痛。“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现在,我回医院。”她抬起脚,踉踉跄跄地走着。

看着她的背影,柳子清疾走两步挡在她面前,眼眸中有痛苦,有自责,有疑惑,有忧虑,有……唯独少了愤怒。“我的朋友是心理医师,也许,你该和他谈谈。”

“不论是心理医师还是得道高僧,都没用。”水玥颜悲惨的大喊,就像濒死的野兽一般沉痛悲伤地低吼出声,心中那种犹如钝刀割肉般的疼痛让她几乎虚脱。说完,她急匆匆离去,就像一阵风。

柳子清看着她的背影,神色里多了几分无奈,她真是他见过所有人中,最莫名其妙最让人担忧的那一个。

自那日以后,水玥颜突然变得很乖。

她不再抗拒查房,不再偷偷溜出医院,不再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每天,只是泪流满面的醒来,泪流满面的睡去。仿若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在一刻用尽一般的哭泣着,默默地哭泣着。

后来,渐渐地,止了泪。

再后来,她努力恢复原本那颗淡漠、平和的心。

“玥颜。”熟悉的声音,让水玥颜不由得睁开眼。

“胤先生。”她蹙起眉,轻轻唤了他一声。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胤无逸将郁金香插在花瓶中,然后在病床边坐下,执起她冷若寒冰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着。“很冷么?”

“谢谢。”水玥颜将自己的手抽回,面无表情道,“我不冷。”

胤无逸的声音轻的像是羽毛落地,他缓缓道,“老人们总说手冷是因为没人疼。玥颜,以后由我来疼你,照顾你,好么?”

“太客气了,可我觉得,手冷,也没什么坏处。我有父母疼我,不需要别人费心劳神。”

“这是你第七次拒绝我。”胤无逸的桃花眼中带着笑意,他戏谑道,“人家有一百零一次求婚,看来,想要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也要有一百零一次的决心了。”

“就算是一百零一次,我也不可能答应。”水玥颜转头看着他,认真地不能再认真,“因为,我有深爱的人,除他以外,别人都不可能。”

胤无逸的背脊略一僵,指节不经意地痉挛了一下,脸上依然如同月下平静的湖面,连最微小的涟漪都没有。“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么?”

水玥颜捂着心口轻咳两声,喉咙里泛起一股讨厌的血腥味,“只是那么一个人,他说得所有话我都会听,他要我做的任何事我都不会拒绝,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追随他而去。”

胤无逸心脏顿时漏跳一拍,双拳不自主地紧握。“真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么?为何他从来不曾出现?”

“因为他在青……”水玥颜看着他,淡淡一笑,眸色之中清冷无比,“因为他在青海,而我,打算出了院就过去找他。”

眼波微暗,胤无逸淡轻声道,“既是这样,我便放心了。”

水玥颜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只是有些怠倦,便在病床上歪了会儿。可巧,天又濛濛的下起细雨来,一切的嘈杂都化为了宁静,特别是在此时,似乎天地间就剩下了一个声音,那便是雨的声音了。平时深埋在心底里的记忆、苦楚,每一丝仿佛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向自己的心头涌来,于梦断更残处,倍觉寂寥。

出院,取簪子,订飞机票,辞职,水玥颜默默地做着这些事。所有人都在劝她,青海是高原地区,以她的身体现在决不能成行。

如果不能让她一个人静静,也许她会疯掉,疯得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让她去吧。”水家妈妈这样对水家爹爹说,“难道你没看出来闺女有心事么?”

水家爹爹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不明白,好端端地,怎么一下子就跟失恋了一般。难道,当年那个臭小子又来找她了?”

水家妈妈摇摇头,“闺女不是个吃回头草地人,只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我们说。毕竟,她是大人了,我们应该相信她,可以把握自己,可以理智的处理事情。”

“是,你们娘俩永远一条心。”水家爹爹嘴里虽然抱怨着,其实心里除了关心还是关心,“可闺女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水家妈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女儿随爹,哼,就你们爷俩,一个两个都跟倔牛似得。抽起疯来,谁拦得住!”

水家爹爹一梗脖子,吼道,“老婆子,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我……我关心闺女还不对了!”

“哼。”水家妈妈冷哼了一声,半晌之后,轻声道,“有人会跟着她一起去的,你就放心吧。”

“廖家那丫头?”

“笨死了。年轻的时候是呆头鹅,老了老了,不但呆,还老眼昏花!”

“喂喂,本大爷还是很英俊潇洒的!”

“嘁,先减下去四十斤再说吧。”

“你……”水家爹爹伤心地去墙角画圈圈去了。

############

水玥颜从来都不知道,青州,青海,青海湖到底有什么关联,根本是哪儿也不挨着哪儿!或许,她只是想出来走走,否则,她会一直盯着那浴缸,甚至想拆开它看看那些管道到底通往何处。

无法放下,却又求而不得,这不是两难,她只是有点,有些,有许许多多,解不开的惆怅。

开车去青海湖,一定会遇到盐场。正午的阳光在盐山盐地上闪烁,恍如置身于冰天雪地。白皑皑的像是水晶,咸咸的味道就像是眼泪。水玥颜怔怔地想,谁曾经说过,眼泪是结晶的盐?

到达青海湖的时候,风和日丽。

望不到边的湖面,像海一样蓝,蓝得纯净,蓝得深湛,也蓝得温柔恬雅。那蓝锦缎似的湖面上,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像是尚未凝固的玻璃浆液。没有了海水的波汤涌动,潮起潮落,是那样的寂静。然后,水玥颜静静地坐着,凝望着被风吹得有些褶皱的湖面,没有了思想,连鸟儿飞过擒走鱼儿的场景,似乎都是静止的。

然后,苦笑。其实她应该去柬埔寨,至少那里会有一个只属于她的树洞。而这里,太静,太辽阔,仿佛连喃喃自语都成了一种亵渎。

如果从兜里摸出一枚棋子,或许比摸出一瓶小二还要令人惊讶。问题是,水玥颜就是从兜里摸出一枚,纯黑的棋子,然后在指尖来回翻转着。开始不熟,坐在飞机上连续玩三个小时之后,总算有了点模样。

“这里的太阳很大,怎么不戴丝巾?

温润的声音好像春风慢慢滑过心头,伴随着话语,落在她头顶的是带着淡淡草药味道的男士丝巾。

噌!

水玥颜从起身到跳到一米开外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柳医生?”她没看错吧!这里既不是帝都,也不是医院,就算人生何处不相逢,也没必要跑到青海湖边玩重逢啊!

她要打飞的,她要去海南,对,现在就闪。水玥颜将头上的丝巾拽下来,往他面前一递,“谢谢柳医生的好意,我该动身去下一个地方了,所以,这丝巾用不着了。”

柳子清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我租的车坏了。”

“哦,那还真是很倒霉。”

“他们刚刚将车拖走。”

“哦,还挺迅速的。”

“不知能否搭一下便车,送我回市里?”

“呃……”

“还有,这是你的移动硬盘。”

“诶?”

“那天情况太乱所以忘记还你了。”

“喂……”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正好,完璧归赵。”

“……谢谢。”

“车钥匙。”

“我没有你的车钥匙啊?”

“你的车钥匙。”

“我的车钥匙为什么要给你?”

“我不坐病人开的车。”

“这里有很多自驾行的人,你可以找他们去啊!”

“我只认识你。”

“你不是说你不坐病人开的车么?”

“所以我开车。”

“可这是我的车啊!”

“我没说不是你的车,虽然它的使用权归你,但所有权还是归租车公司。”

“既然是我的车,为什么不能我来开?”

“我不坐病人开的车。”

“……如果你开车的时候半个字也不讲,我就暂时把车钥匙交给你。”

“可以。”

可以?

还真是完完全全的可以。一个字不说没什么,问题是,不能瞎开啊,她要去的地方是西宁,她要买飞机票去海南。为什么他开着车带她上了公路,直奔拉萨啊!!!!!!

虽然她是缴了一个月的订金,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去拉萨啊!难道因为那里是青藏高原?都是青字辈的?!

“柳医生。”

“柳先生?”

“柳大哥!”

“你这是绑架啊!!!!!!”

柳子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树木在飞速倒退,他们距离青海湖已经越来越远。

“拜托,你好歹吱一声成不成啊!你再不说话,我就打110了。”

“你的男朋友和我同一班飞机到达西宁。”

怎么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话题。等等,男朋友?她哪儿来的男朋友?火星么?“不好意思,柳大夫肯定看错人了,因为我根本没有男朋友。”

“是么?”柳子清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看来,让你患上抑郁症的应该是那个叫天白的男子了。”

“我没有见鬼的抑郁症!”水玥颜冷冷地盯着前方,嘴唇轻微动了几下,以微乎其微的音量说道,“还有,我的私事,与柳大夫没有任何关系吧。”

“抑郁难解,悲忧善虑,虽然你的症状还只是初期,但是依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有危险。”

“我没有自杀的爱好。”

“患抑郁症的人,对于自杀都有莫名的向往,这跟爱好没有任何关系。”柳子清停顿了一下,淡淡道,“住院的时候,你有好几个晚上都拿着碎玻璃片躲在浴室里比划,只是我来得及时,没有让你割下去罢了。”

极力维持着平淡的语调,却难掩肩头的颤抖,水玥颜辩解道,“胡说,怎么可能!”

“床头柜的玻璃杯都是好的,所以你觉得是我在说谎?”柳子清幽深的眼睛微微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氤氲,“那是因为我准备了一打同样的杯子。”

秘密被人揭穿,这一点让水玥颜既愤怒又尴尬,还有不安。但她仍是嘴硬地说道,“不……不可能……我一直都睡得很好。”

“承认痛苦并不代表软弱。”

“每个人都会痛苦,我也不例外。难道,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水玥颜痛苦死了,痛苦的想自杀,然后就不痛不苦了?”

“或许,每一天每一刻,你都铭记着曾经与你深爱的人。一起拥有过的生活,他曾经是你的一切,你也曾经是他的一切……”柳子清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人们说,悲伤分为五个阶段,拒绝,愤怒,彷徨,消沉,最后接受。你现在只是处在拒绝相信和愤怒之间,既拒绝相信那些美好的生活已经逝去,又对自己的无能无力感到愤怒……”

“我说过,我不需要心理医生开解更不需要得道高僧点悟。”水玥颜的的眼里划过一丝暗光,表情愈发地疏离与冷淡,“而且,我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更不是你的研究对象。如果你想彰显所谓的人道主义关怀,你可以参加无国界医疗救护,不必将视线放到小小的我身上。”

“你很讨厌我。”

“没错。”

“我和你深爱的那个人长得很像?”

“超级明星脸的节目里不是有很多相似的人么?”

“你这样虐待自己,如果他知道,你觉得他会怎么做?”柳子清淡淡道,“也许他会说,我只想请求你,尚且珍重你自己,否则,我当真会因此与你恩断义绝。”

就像是记忆的逆袭。那一瞬,她恍惚被触碰到了心中埋藏最深的回忆,心纠结着隐隐作痛。

然而,沉默只是一瞬。

柳子清突然踩了刹车,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水玥颜,看着那双莹莹水眸,快乐、依赖、幸福、骄傲、割舍、晦暗一一闪现,之后却是被睫羽轻掩,再无半点情绪流露。

“够了!”他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湿意,嗓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那些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也让他的心情格外沉重。“又在拿我们做比较么?很可惜,我不是你的天白。”

“我知道。”水玥颜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萧索苦涩,但也仅仅是瞬间即逝而已,她轻声道,“你不必故意戳穿那个伤口,若心还有半点完整,我也不会活得如此这般了无生趣。”

“活在这样极端的痛苦中,就为了那个放弃你的笨蛋?”

“他不是笨蛋!”裴惜言听到自己的声音肯定而狠绝,毫无犹豫徘徊,“在我眼中,他博学多才,却从不恃才傲物;温润如玉,却从不懦弱畏缩;淡泊若水,却从不遂波逐流;甘守清贫,却从不吝啬窘迫……”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柳子清狂狷地笑着,修长温暖的指尖覆上她的脖颈,直至将她的颈项全部收纳入掌心。“你描述的这个还是人么?”

“松手!”水玥颜用力地挣扎着,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空气仿佛扭曲一般,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可是有些景象却清晰起来。这是高山缺氧反应么?还是昏厥的前兆?

“你可以为他哭,可以为他苍白无力,那是他应得的。”头顶上方传来他阴寒得毫无一丝温度的声音,“但是,你的疯狂,你的恐惧,你的痛苦,是属于我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心脏似乎被两柄钝刀一下一下的切割,水玥颜的眼前也不再是蓝水浩浩,花繁天涯尽处,而是繁复的玉色罗幌在空中摇曳。

她看着柳子清的嘴张张合合,声音却模模糊糊,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层细纱,失去了真实感。

就在水玥颜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似乎听到,柳子清在说,“假若有一天,你回到我的怀抱……我会用天下最结实的锁链,牢牢地拴住你的脖子和四肢,让你只能停留在我的身边。即使江山瓦解、社稷崩塌,又或是累及天下苍生皆陷万般苦厄,也无所谓。”

——拜托,天白,这又不是虐文,不要弄得这么……恐怖……

——还有,我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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